第66章
此時公主府外,陸陸續續有人回府,見到兩人皆是拱手行禮,溫承淡漠頷首,親自扶著薛映上了馬車,同在府內時并無二致。 剛剛坐穩,薛映便伸出手抱住了溫承,下巴墊在溫承的肩膀上,雙手又緊了緊。 溫承輕聲問道:“為何不高興?” 薛映卻只是靠在他身上,一言不發。初冬的暖陽天,剛過晌午,天氣并不寒冷,他卻好像在汲取暖意。 溫承并不催促,一手扶住薛映的后腰,另一只手輕輕攬過他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膝上,讓他抱得更舒服些。 就這般依偎了一路,待回到府中,坐在寢殿之中,眾人退下之后,薛映抬頭看向溫承:“我收到了一封信?!?/br> “誰的?” 薛映將那張幾乎快被揉爛的字紙遞過去,溫承接過,很快掃過上面的內容,面上并無甚表情,繼而聽到薛映說道:“他們想要陷害你?!?/br> 他并沒有解釋上面信件中略顯曖昧的說法,他知道溫承不會誤會他與楊文景有什么勾連,而是直接問出了他心底的擔憂。 溫承見他越來越相信自己,心下滿意,與他細細解釋道:“今上幼年繼位,朝局不穩,彼時內憂外患,如今黨派林立。自親政后,一直想要收回散落的權力,收回自己的手中?!?/br> “上次在九鳳山中,是他動的手么?”薛映問道。 “是武遠布政使?!睖爻杏纸忉屍饋睚埲ッ},“陛下曾有一寵妃李氏,李氏的父親曾經在押運軍糧時因克扣糧餉,引起嘩變,為了平息此事,皇帝將李氏貶入冷宮,處死了她的父親,李氏因此郁郁而終。而武遠布政使,正是李氏的舅舅?!?/br> “可這罪過并不是因你而起,亦不是你發落的他們,他憑什么記恨你?”薛映追問道。 “朝堂之中攻訐陷害并不罕見,有時候并不需要什么原因。他自幼與jiejie相依為命,其姐的一子一女皆因此事沒了,故而記恨于我?!睖爻械?。 薛映皺著眉,說道:“死的是皇帝的寵妃,那皇帝他,是不是也怨怪你?這次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做了什么?” “皇帝猜疑臣子,本也是尋常事情,不必擔憂,我心中有計較?!睖爻蓄D了下,目光變得幽深起來,皇帝有沒有插手,卻不好說了。在九鳳山上,還出現了禁衛,而天下可以指揮禁衛的,唯皇座上的一人而已。 他是在隔岸觀火,還是想著渾水摸魚,這就不得而知了。 薛映猶自放心不下,眼睛里蓄滿擔憂:“你會不會有事?” 溫承道:“你放心,我會好好護著你?!?/br> 薛映聽到這句話,并不覺得寬慰,眉頭蹙得更厲害了些。他知道只要有溫承在,自己就不會有性命之虞,可他心里更希望沒有什么人和事可以威脅到溫承。 他想起過去聽聞的故事,溫承自十四歲離京前往北疆,平定了自太宗朝起的北疆之亂??v是天潢貴胄,取得這樣的功績,亦是從尸山血海中掙出來的??杀闶侨绱?,也免不了被同僚陷害,皇帝猜忌。古書上那些謀殺名將的故事,竟是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你一定不能有事?!毖τ承÷曊f道。他的聲音里滿是擔憂,亦帶著些懇求,既是希望溫承能將自己的話牢牢記在心里,也是想要乞求上天,不要再讓溫承遇到艱險。他實在是擔心,上次若不是他正好知道如何解毒,怕真是再也見不到了。 “好。我不會有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們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一同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睖爻袑⑷吮г趹牙锏吐暫逯?,哄了許久,一同用過晚飯,早早地陪薛映躺下。他希望薛映睡著后,忘記這些事情。 等到薛映終于歇下之后,溫承的眼神沉了下來,眸子里的情緒倏然變冷。那次動了軍棍,他讓人將楊文景打得不輕,就算是請了天下最好的大夫來治,那雙腿亦是不能如從前那般復原。他雖沒有要他的命,也的確下了重手。至于薛映的叔嬸一家,早已被當地的府衙按律判了流放之刑。 以薛映的性子,下不了太狠的心,而且他的潛意識里很抗拒以前那些不好的記憶,平時很少提及過去。他便沒有與薛映商量,悄悄命人處理了,面上只做并未有事發生。 溫承并沒有刻意趕盡殺絕,可楊文景如今毫不安分,那便成全他一心尋死。 靜謐的夜里,薛映淺眠了片刻,復又蘇醒,在昏黑的夜色之下,勉強分辨出眼前的輪廓,又往溫承身上貼了貼,略感放心,待又歇下后,很快再次醒來,折騰了幾次,都沒能安然入睡。 聽到他幾次翻身,溫承伸手將人禁錮住,低聲問道:“不舒服?” 薛映吸了口氣,仍覺得心慌得厲害,可今夜溫承說了這許多,原是想讓自己放心,他實不該還是如此。腦海里的想法卻無從達成一致,相互爭執著,讓自己心里煩亂。他慢慢吐出一口氣,小聲道:“我心里還是難受?!?/br> 溫承又問:“心里悶,還是覺得疼?” 薛映點點頭,又搖搖頭:“都不是,我也說不出來?!?/br> “我讓人叫大夫?!睖爻衅鹕碚饋?,自己的手還沒從被子里抽出,就被薛映緊緊握住。 “你別走?!毖τ匙钄r道。 “我不走?!睖爻性瓫]打算出去,只是他睡在外側,大夫過來看診多有不便。見薛映攔著自己,便要軟語哄人,剛靠過去,就被薛映起身抱住,兩人的上身緊密的貼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