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沒事?!睖爻械?。 薛映搖晃了一下腦袋,反應過來溫承的意思是要守夜,便道:“我睡完上半夜,你叫醒我,我來守下半夜?!?/br> “好?!睖爻写饝?,實則并不打算將薛映叫起來。人不是鋼筋鐵骨練成,須得休息才能保重身體??伤谲姞I里待了多年,歷練極多,遇到戰事時幾天幾夜不能睡,故而眼下精力尚可,還能再熬些時日。 野外露宿,無太多講究,薛映慢慢地躺了下來,漸漸睡去。溫承撥弄著火堆,時不時看一眼附近有無異動。山林中守夜人防的便是猛獸,它們雖怕火,可若是數目多了,成群結伴的一起涌上來,也不好對付。故而他觀察得仔細,不放過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 溫承抬頭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向薛映,發覺他已經入了夢鄉,只是眉頭輕蹙,想是傷口在愈合之時并不舒服。溫承便輕輕伸出手,試了試薛映的額頭,并沒有發熱。他松了口氣。軍營里的將士們一旦受傷,最怕的便是傷者起燒,常有人熬不過去。便是再厲害的大夫來了,也回天無術。眼下薛映的傷勢雖不重,可他們條件簡陋,但凡有一點波瀾,也難以收拾。 幸好沒事。溫承心里想著,正要收回手,卻被薛映一把抓住,不肯松開。他不由一愣,看向薛映的眼睛,依舊在閉著,并沒有醒來,只是睡夢中下意識的反應。溫承兀自不解,就見薛映拉著自己的手,往懷里帶。 怕驚醒睡夢中的人,溫承只好由著他將自己的手拽進懷里,輕輕抱著。他們在來的路上,夜里也是生著火堆,所有人圍在一起,露天躺下來歇息。薛映躺的地方一貫與人保持著距離,夜間睡覺從未有過異動,這次他們只兩個人圍在火堆旁邊,倒是見到了他睡迷了的時候會有如此親近旁人的一面。 因著薛映的動作,溫承上半身朝薛映的方向傾斜著,他想要將手抽出來,又怕驚擾到睡夢中的人,只好輕輕地,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胳膊收回。 略收回一截,發覺薛映并沒有繼續拽著,溫承便放下心來,索性更快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可他剛剛重獲自由,就發現薛映沿著胳膊收回的方向,伸手抱了上去。這次他抱著的是溫承的腰。 睡夢中的薛映用了不小的力氣,將人抱的牢牢的,似乎生怕他像先前那樣從自己懷里消失。抱緊后,薛映將腦袋搭靠在溫承的腿上,輕聲道:“好暖和啊?!?/br> 溫承見薛映的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呼吸微微頓了下,待聽到薛映的話,他心里明白過來,薛映的身體過于疲累,才會出現發寒的征兆。這雖不是發燒,同樣不利于傷口恢復。溫承略一思索,便稍稍調整了一下坐著的姿勢,讓薛映靠的更舒服一點。 做完調整之后,溫承低下頭看清楚了懷里的人,一臉的安寧恬靜,似乎是對正在抱著的人十分滿意。睡著睡著,他甚至在溫承身上蹭了蹭,像小動物依賴自己的主人一樣。在軍營里時,溫承接觸到的人多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哪怕是定北軍里寫文書的人,吃慣了邊疆的沙子,行事自有一番凌厲之態,久而久之,溫承習慣了周邊的下屬,幾乎忘記世間的人還有另外一種存在。 武人都是有習慣的,哪怕睡夢之中,都會下意識地做出警惕和防備。像這般全身心的在依賴一個人,溫承雖覺這種做法陌生,但心里沒有絲毫的抵觸。 他看了一會兒,伸出手再次摸了摸薛映的額頭。 就這樣睡了一夜,溫承保持著這個姿勢,任由薛映抱著,也任由他偶爾在睡夢里蹭一蹭自己。在天蒙蒙亮之時,薛映的睫毛顫了顫,慢慢地睜開了眼。 一陣天旋地轉后,薛映慢慢地從睡夢中醒過神來,這才注意到自己竟是躺在溫承的懷里。 薛映忙支撐著身體坐起來,可不知道昨夜他怎么睡的,胳膊竟然沒多少力氣,還是溫承扶了他后腰一把,才坐直了身體?!拔摇?/br> 溫承看出他的窘迫,便道:“你的傷口在恢復,想是怕冷,夜間靠了過來。我怕你掉入火堆里,便把你扶到了我的腿上?!?/br> “這,這樣啊?!毖τ承牡?,還好不是自己夜里做了登徒子。在溫承眼里,自己先前便有嫌疑,若是夜里再來一次,哪怕自己沒有意識,也很難說清楚了。他旋即又想到另一件事,忙道:“那你豈不是一夜沒睡,該叫我的?!?/br> “天快亮時,我閉眼小憩了會,如今并不累?!睖爻薪忉尩?。 薛映便道:“要不你還是再睡一會吧,我守著你?!?/br> “真的不累?!睖爻幸娧τ尘o張地看著自己,安慰道,“若是累的話,我會同你說的,你放心就是?!?/br> “好吧?!毖τ骋娝麘B度堅決,思路清晰,并沒有常人徹夜沒睡的疲累之態,便放下心來。 溫承起身往昨夜布置的陷阱走去,從里面尋出一只兔子,提到水邊細細地處理了,借著火堆烤了起來。他按著薛映昨夜說過的,尋了些可以做替代的野辣椒和咸味調料,涂抹在上面?;鸸獠粩嗟刂丝局?,油脂不時地掉落到火中,慢慢地,香味彌散開來。 薛映坐在一旁看著,眼睛雖在兔rou上,腦子里已經在想昨夜的事。他竟然抱著溫承睡了一晚上,雖不是自己故意的,可也是抱著他睡的??伤肓嗽S久,發覺腦海里沒有任何印象,不免感到失落。 這是他今生與溫承同行的最后一段路,昨夜也是他唯一一次能夠抱住溫承,可惜自己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