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生 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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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丑怎么出門?” 打打鬧鬧拾掇一通,喬寶心已然恢復了往日的活潑,兩個女孩手牽著手從屋里出來,喬寶心忽又想起什么:“瞧我,待會表舅回來看我不在家會擔心的,我得先給他打個電話。還有,我要給你的東西也都沒拿,你在門廳等我一會,” 聞亭麗只得先行下樓,下人大約是覺得讓客人杵在門廳不符合孟家的待客之道,便將聞亭麗請到右手邊的小會客廳坐下,不久又沏一杯花茶送過來。 忽聽大門口傳來聲音,有人進了門廳。 “有客來了?”是個年輕男人的嗓音。 下人們忙應道:“對,是表小姐的同學,這會兒在小客廳坐著呢,剛奉過茶?!?/br> “寶心的同學?”孟麒光的口吻很隨意,“她人呢?” 說話間孟麒光已然過了門廳,大約是有點好奇是哪位同學來找喬寶心,路過時漫不經心朝小客廳里瞧了瞧。 見是聞亭麗,他倏地站定了腳步。 聞亭麗只得起身問候:“孟先生好?!?/br> 孟麒光乜斜著眼睛打量聞亭麗,過片刻才淡聲說:“原來是聞小姐,別來無恙?!?/br> “別來無恙?!甭勍惓练€地說。 孟麒光牽牽嘴角,扭頭對身邊人說:“好生款待聞小姐?!?/br> 撇下這句話,他拔步就要上樓,抬頭看見一個穿藍布旗袍的陌生中年太太下樓,不由吃了一驚。 “是我,表舅!”喬寶心忍笑下樓跑到孟麒光面前,“連你都沒認出我嗎?” “這是要做什么?”孟麒光一哂,“剛才嚇我一跳?!?/br> “我想跟聞亭麗出去走一走?!眴虒毿念B皮地說,“不裝成這樣沒法出去嘛?!?/br> 孟麒光心想,這主意一定是聞亭麗出的,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瞄了聞亭麗好幾眼,然而并未拆穿她,只回視喬寶心:“要用車么?我讓小高送你們?!?/br> “不必了,我們只在附近走一走,很快就會回來的?!?/br> 孟麒光沒再說什么,讓人送她們出去,自行上樓去了。 從孟宅出來后,聞亭麗忍不住問喬寶心。 “孟先生會把今天的事告訴你母親嗎?” “放心吧,我表舅這人從不多嘴的,不然我也不會躲到他家里來?!?/br> 聞亭麗點點頭,喬太太至今還很恨著她,聽到這件事,說不定會到陸世澄面前編排點什么,陸世澄必然懶得理會,但她可不想給任何人在她和陸世澄之間挑弄是非的機會。 正因為不想在孟公館多逗留,她才想出幫喬寶心換裝的主意。 孟麒光大概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心思,不然剛才也不會用那種神色看她,這人當真聰明得可怕。 他多半在心里嘲笑她自作多情吧——無所謂。 兩人準備去公園附近隨便找個地方坐坐,又怕碰到熟人,商量一番,叫了一輛黃包車去了附近的教會小學。 那間教會小學已關閉多年,環境比先頭那一塊冷僻許多,街上非但沒幾個行人,咖啡館更是一家都沒有,好不容易才在街角找到一家小吃店,店面也是臟臟的,可是這環境正合喬寶心的心意,兩人馬上進去找了張桌子坐下。 喬寶心有好一陣沒能自由出門了,坐下后只是悵然望著街角發呆,聞亭麗卻很警惕地不斷觀察周圍情況。過了會,喬寶心歪頭端詳聞亭麗。 “你最近真過得好么,沒騙我吧?”她握住聞亭麗的手背。 聞亭麗好奇:“你究竟聽誰說我過得不好?” 喬寶心訕訕的,不過她還是照直把當時的情形說了。 “是在羅殊紅家里聽說的,你也知道羅殊紅拍過電影嘛,她認識很多文藝界的人士,那晚不知誰提起黃金影業最近在籌拍一部大戲,有個人就說到了你,他說你的角色很快就要被人替換了,還說這事發生在你這樣的新人身上一點也不出奇。我想你準備了那樣久,突然演不成了,肯定不開心?!?/br> “簡直是胡說八道,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被人替換了,說這話的人是誰?” 多半是鄧天星。喬寶心搖頭:“當時他混在一大堆男賓里頭,也沒瞧見正臉,我嫌那邊煙味太大,只遠遠地聽著,后來我表舅過來,那人突然就不說了,我也就沒過去追究?!?/br> 聞亭麗恨不得馬上回公司一趟,但今天的正事還沒辦成,只得先按耐住,反手握住喬寶心的手:“說說你的近況吧,你怎么瘦了這樣多?最近跟家里鬧得很不愉快嗎?” 喬寶心的語氣陡然激憤起來:“那個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祖父擺布了我哥哥的婚事還不夠,又來安排我的婚姻,我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這次我非到北平去不可!” 聞亭麗眼里充滿了同情,對于喬寶心的這番舉動,她是一百個理解和贊成,但她并不認為事情會像喬寶心自己想的那樣順利,畢竟當初她哥哥喬杏初都沒能扭過家里,喬寶心目前還在念書,又如何跟長輩斗?像喬家這樣的舊式家庭,是絕不會允許兒女有自己的思想的。 不過她還是正色說:“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同我說,你在北平有朋友嗎?聯系好學校了嗎?這樣貿然跑出去,我只擔心你吃苦頭,要不這樣吧,我幫你托人在北平找幾個靠得住的朋友?!?/br> 喬寶心感動地說:“亭麗,你真好。不過你毋需擔心這些,學校那邊已經有朋友幫我聯絡了,我的聯考分數足夠上女子師范大學,那邊的招生處看過我的檔案,已經同意錄取我了?!?/br> 說到此處,喬寶心臉頰上忽而閃現一層可疑的紅霞。 “朋友?你在北平有朋友?” 還得是關系匪淺的朋友,不然光是幫忙跑學校送檔案,就要費很多工夫。 喬寶心大約也知道瞞不住聞亭麗,靦腆地點點頭?!八召?,燕京大學法律系畢業的,這次就是他幫我聯絡的學校?!?/br> 在聞亭麗的追問下,喬寶心羞澀地說起了自己跟佟兆暉相識的經過。 她第一次聽說佟兆暉的名字是在學校黃老師的口里,有一次學校請圣約翰大學的法律系教授來講課,課后,黃老師頗有感觸地說起自己一個窮鄰居最近惹上了官非,明明是對方無理,鄰居卻拿不出錢來跟對方打官司,眼看手里的一點微薄積蓄全要賠出去,大伙都急得不得了,這時一個住在附近的姓佟的年輕律師聽見此事,主動站出來幫黃老師的鄰居免費打贏了官司,佟律師剛畢業,自己也沒什么錢,卻非常有正義感,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義務幫人打官司了。之后有一次喬寶心去黃老師家里送東西,湊巧在衖堂里見到了佟兆暉。 “我們……我們從此就算認識了。剛開始交往時,他完全不清楚我家里的情況,某一日他聽說家里不顧我的意愿強行幫我安排相親,相當驚訝。我只好把我的痛苦和擔憂告訴他,他立即幫我聯絡北平的大學,他鼓勵我出去增長見聞,勸我用心念書,他說我只有在社會上盡早立足,將來才能不再處處受管控?!?/br> 聽到此處,聞亭麗由衷替喬寶心高興,口里卻打趣道:“他膽子真大,他就不怕你們家告他一個拐騙罪?” “他什么也不怕,他是我見過的最灑脫勇敢的人,他已經做好準備幫我跟家里抗爭了,他說如果家里斷了我的經濟來源,他就幫我支付我的學費和生活費,反正他已經開始掙錢了。亭麗,你不知道,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有自己的一套準則,他父親在北平某所中學教書,母親也是,他家里雖然很清貧,但家庭氛圍是相當開明自由的?!?/br> 看得出喬寶心很喜歡佟兆暉,她的眼睛里溢滿了柔情。 “我聽他的談吐,再聽我父親為我安排見面的那幾個小開說話,真是一刻也不能忍受,有的人那樣聰明有見識,有的人卻滿腦子都是吃喝玩樂,你說我見過佟兆暉那樣的人之后,怎么能夠同意嫁給那幾個頭腦空空的紈绔子!亭麗,你……” 她聲音低下去:“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我理解,我當然理解,看樣子北平那邊他都幫你安排好了,你打算哪一日動身?佟律師會跟你一起去嗎?” 喬寶心的臉上驟然掠過一片陰影。 “我聯系不上他,這兩天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以往他每天日都會給我打兩三個電話的,這兩天卻一個電話也沒有,亭麗,你說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擔心地將兩只手絞在一起,好像下一秒就會哭起來,聞亭麗定了定神,寬慰她道:“別擔心,你知道亞喬姐吧,她也是學法律的,自打她去了包亞仁的律師事務所謀職,隔三差五就會去外地辦差,經常我們也會聯系不上她。沒準佟律師也是這種情況,我想他一辦完差就會給你打電話的?!?/br> “可是——” “這樣吧,你困在家里不好動,我去幫你打聽打聽?!甭勍愓\懇地說,“你記不記得佟律師最后一通電話跟你說的什么?他有沒有說要去什么地方?或是說跟什么人在一起?” 喬寶心低頭思索。 “前天他是早上八點半打過來的,我聽他那邊鬧哄哄的,就問他在哪兒。他說他在南市的陳家菜市場,剛一個人在路邊吃了一份蔥開面,還開玩笑說南市的蔥開面比市里的好吃多了。我問他去南市做什么,他說有個當事人住在那里,雙方約好了早上見面?!?/br> “他當時是一個人?” “應該是一個人,反正我沒聽到他跟別人說話,說完這些,他就說要去忙,電話就掛斷了,再后來就——再這樣下去,我只能托我表舅幫忙找人了,但表舅嘴再嚴,總歸是我姆媽的弟弟,我跟佟兆暉交往這樣的大事,連舅舅也不敢擅自作主幫我隱瞞,我姆媽得知我偷偷找了男朋友,準會鬧得天翻地覆的。亭麗,我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br> 聞亭麗默默在腦中記下這些信息,寬慰喬寶心說:“回頭我偷偷幫你打聽打聽,我新近認識了一些報社的朋友,她們人面廣,嘴也嚴,有她們暗中幫著打聽消息,相信很快就會有線索的。別擔心,在沒找到佟律師之前,絕不會讓你家里聽到半點風聲的?!?/br> 喬寶心紅著眼圈說:“本來是找你敘舊,沒想到倒讓你跟著掛心?!?/br> 兩人在咖啡館門口分手,喬寶心怕出來久了叫舅舅擔心,匆匆上了一輛黃包車先行離開,聞亭麗則留在原地找電話局。 這地方實在太冷清,找來找去也不見電話局,最后還是馬路對面的一間廣東商行才找到公共電話,這是是間老字號,專門經營海貨和燕窩,生意不太好,里頭的職員竟比顧客還多。 電話設在商行二樓走廊盡頭的盥洗室。 到了樓上,聞亭麗握住話筒機警地張望四周,偌大一條走廊只有她自己,張望一會,稍稍放了心,電話接通后,她低聲將佟兆暉失蹤前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了厲成英。 厲成英如獲至寶。 “人竟是在南市失蹤的?!難怪!謝謝你小聞,終于有點頭緒了?!?/br> 聞亭麗很清楚厲成英的能力有多出眾,白龍幫綁架朱紫荷母親的那次,就是厲成英在很短時間內查到了朱太太的下落,并成功將其營救出來,聽厲成英這樣一說,她相信只要佟兆暉還活著,馬上就會有下落的,但就怕—— “您那邊一有消息馬上給我回個話,我這位同學擔心得不得了?!?/br> 厲成英說好:“先前跟蹤你的那輛車還在嗎?我們的同伴路上出了點意外,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到,這樣吧,你找一個人多的場所待著,等我們的人趕到了,你再同我們一起行動,這次非把這個跟蹤你的人當場抓獲不可!” 聞亭麗心里暖洋洋的,打完電話便要下樓,無意見一抬頭,發現這間商行的窗戶外居然能看到蘇州河一角。 她想起陸家的力新銀行就在蘇州河畔。 原來這地方離他那樣近……她撐在窗臺上向外眺望。 不,其實還是很遠的,至少她完全看不到陸家的那幢大樓。 陸世澄現在在做什么呢……她心里突然有點癢癢的,回身撥通了力新銀行的號碼。 “陸小先生中午就走了,您是聞小姐吧?”那邊的經理非常熱情,“要不要我幫您聯系鄺先生?鄺先生一定知道陸小先生在何處?!?/br> “哦不必了?!边@成什么了,像在盯人家的行蹤似的。 再說了,明明約好了六點半在滬江大學門口見面,沒事又打電話做什么。 聞亭麗心情愉悅向外走,剛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忽聽見后頭的公共盥洗室傳來“嘭”的開門聲,緊接著,一陣急重的腳步直奔她而來。 若在從前,聞亭麗斷然不能及時作出判斷和反應,但一來她今天兩次察覺有人跟蹤自己,提前就有了戒備心理。 二來前陣子跟厲成英和劉護士長學槍法時也學了些基礎的搏斗動作,對于如何應對突如其來的襲擊,算是積攢了一些經驗,發覺不對頭,迅速向旁邊一閃身。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聞亭麗竟有如此漂亮的身手,一時不防備,竟一頭栽下了樓梯。 聞亭麗心中正暗自叫好,沒想到那人仗著身高的優勢,猝然回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一起拽下了樓梯。 聞亭麗驚愕之下,只得用手保護著自己的頭臉,連環式地摔下好幾級樓梯,好不容易剎住自己,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渾身骨頭就像散了架似的。 幸而及時保護了自己的臉,若是臉朝下直接撲倒的話,非當場磕掉兩顆門牙,抑或是在臉上豁出一個大口子不可,那就破相了。 那人體格魁梧,雖然是同時摔下來,卻不像聞亭麗半天沒動彈,而是踉踉蹌蹌爬起來。 聞亭麗目光一厲,掏出手槍瞄準對方的腳踝,就要給他一槍。 偏在這時,店里的員工都問詢跑出來:“出什么事了?” 聞亭麗不得已又將手槍壓到身體底下,嘴上恨聲說:“他搶了我的東西,快幫我抓住他!” 員工們自告奮勇追出去,不一會又悻悻然回轉:“早就沒影了,店門口的那輛腳踏車也不見了。小姑娘,你都丟了什么,那賊人分明是早有預謀啊?!?/br> 聞亭麗回想剛才的情景,不是鄧天星,那人頭戴鴨舌帽,臉上也包著圍巾,但她還是瞄見了對方露在外面的一點輪廓,膚色很黑,別的什么也看不出來。 有兩名太太關切地扶起聞亭麗。 聞亭麗擦了把臉上的虛汗,只覺得手上濕濕黏黏的,一看掌心和胳膊肘上全是血,料想是剛才情急之下抓住樓梯的雕花欄桿,被某個銳角刮破了皮。 聞亭麗忍著痛勁,從包里掏出錢交給其中一位太太。 “麻煩您幫我到二樓打個電話,您就說我姓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