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生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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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先生擔心夜里有什么危險,讓我們整晚候在聞小姐門外, 對了,這是聞小姐的換洗衣裳,昨天實在太晚了,陸小先生怕打攪貴府的周嫂和小小姐休息, 特意等到今早才讓人去貴府取來?!?/br> 聞亭麗接過那包衣裳,卻久久沒說話, 隨從們只當她拘謹, 笑道:“聞小姐不必拘束, 陸先生一向知禮, 聞小姐又曾幫過陸小先生的大忙, 如今聞小姐生急病, 陸先生自當萬分用心?!?/br> 聞亭麗笑容微滯, 等等, 她不喜歡這個說法, 這一切才不是因為“她幫過陸世澄的大忙”,陸世澄是因為對她—— 她細看這兩人的相貌,好像在陸公館看見過他們,但從二人并未被派到她家附近守護這一點來看,他們顯然不能算是陸世澄的心腹。 不過她還是充滿感激地說:“我什么都不缺了,兩位大哥快請去休息吧?!?/br> “鄺先生已經派人來接我們的班了,陸小先生這方面從來沒話講?!?/br> 聞亭麗佯裝不經意發問:“陸先生對人總是這樣好嗎?” “那當然?!蹦侨朔浅=≌?,他指了指身邊的同伴,“上回我這位姓高的兄弟患了急性腸炎,陸小先生特地安排了一間單獨的病房給他治病,聽說老高的母親擔心兒子,還把老太太從無錫接來上海住了些日子,之后安排老太太的食宿,也是要多細致有多細致……別看陸小先生年輕,在為人處世這一方面,陸家上下無有不服氣的?!?/br> 聞亭麗望著那位五大三粗的高姓隨從,有點笑不出來了。 回屋關上門,聞亭麗一邊換衣裳,一邊暗自琢磨。關于陸世澄待人禮貌周到這件事,早在第一次跟他打交道時她就已經十分清楚了。 一個有著成熟人格的男子,絕不可能人前人后兩幅面孔,在外人面前那樣好,在對待自己人時只會更好,因此在聽到隨從那番話時,她并不如何驚訝。 但她心靈深處仍然有點小小的失落,至少,陸世澄的這份用心和周到,并不僅僅只用在她一個人身上。 她從枕頭下面摸出陸世澄昨夜寫給她的那張紙條,紙面已經有些皺了,但紙條上的字跡卻是那樣清晰,陸世澄的表達方式永遠是那樣簡潔有效。 她本該充滿甜蜜,可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他們之間還少了點什么。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親口對她表白過,這一想,那人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吧匣匚疫@位姓高的兄弟患了急性腸炎,陸小先生也是……”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睍粫@其中有什么誤會?! 或許,陸世澄買來她最喜歡吃的零食堆成小山放在她的房間,不是為了討她歡心,只是為了回報她的救命之恩。 他耐著性子教導小桃子認字,不是為了取悅她的家人,只是為了酬謝她這段時日不眠不休的照顧。 他照著她的喜好幫她買來這些隨身物品,不是出于某種特殊的情愫,只是看在她曾專門幫他買過寢衣的份上。 這些想法依次鉆進聞亭麗的腦海。 他對身邊的親信都如此親厚,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會加倍用心,用心到讓她產生誤會的地步。 她不確定陸世澄是否察覺到了兩人相處時那些微妙的暗潮,縱算他察覺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將其歸因于兩人在一個空間里相處久了產生的錯覺? 事實上,在此之前,兩個人的關系一直處在一個奇怪的狀態,他再三關照她,屢屢對她施以援手,但每當她要往那方面想時,他都會用一種清醒而克制的態度與她拉開距離。 她猜自己對陸世澄是有吸引力的,只因陸家的環境太復雜,才令他不敢輕易對人交出自己的信任,因此,她主動地邁出了那一步,然而,那晚在陶陶居,她一直等到十點鐘也沒能等到他來赴約。 他爽約了。 他至今欠她一個解釋。 盡管從后來的事得知,陸世澄的爽約跟他遇險有關,但只要他沒有親口向她解釋清楚緣由,兩人之間便仍像云山霧罩似的,始終隔著一層什么,況且那一晚他赴約也不見得是為了情愫的沖動,說不定只是要當面同她把話說清楚呢。 細一想,陸世澄對她的態度明顯發生轉變是在那晚遇險之后。 那一劫,讓他從此把她當作可以托付信賴的人。 她現在心里很糊涂,他究竟是把她當作恩人在進行特殊關照,還是出于感激才對她產生一種別樣的情感?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不是她內心所能接受的! 她的愛人,必須臣服于她本身的魅力,欣賞她,迷戀她,追逐她,包容她,喜歡她的優點,也接受她的缺點,但凡兩人的情愫里摻雜了其他的因素,在她心里就稱不上是愛情。 不行,不能再這樣稀里糊涂地跟陸世澄相處了,她得盡快把他的想法弄明白,不然她只會在一種混沌的情境下越陷越深,最遲今天,她要聽他“親口”說清楚自己對她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個生性灑脫的人,在心里拿定主意之后,便不再自尋煩惱,拾掇一番就去要找陸世澄,一出去就撞見了鄺志林,鄺志林正在走廊上向她的管床醫生打聽她的病情。 “聞小姐好些了嗎?”鄺志林立即走近。 聞亭麗笑道:“好多了,多謝鄺先生掛懷?!?/br> 這時,鄺志林將手里的食盒交給兩位隨從,打開盒蓋,里頭裝著兩大籠剛買來的生煎饅頭。 “這是澄少爺給你們買的?!?/br> 瞧,陸世澄對自己人果然好得沒話說。再看到那位樂呵呵接過食盒的高姓隨從,聞亭麗簡直不知說什么好,她在鄺志林的陪伴下到后樓探視陸世澄。 到門口往里一看,陸世澄坐在床邊的輪椅上,大夫正在為他更換額頭上的白紗布。 “聞小姐來了?!编椫玖趾η瞄T。 陸世澄忙朝門口看過來,那位大夫也扭頭說:“唔,聞小姐比昨夜看著好多了?!?/br> 聞亭麗笑著走進去,陸世澄背光而坐,身上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病號服,整個人卻那樣干凈漂亮,只是短發未經修剪顯得有點凌亂,幾處傷口也太過觸目驚心。 她移目看向他的臉,意外發現陸世澄也在細致地端詳她,他儼然在估量她的病情是否有好轉,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脖頸上,繼而挪到她的臉上。 出其不意地,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碰了。聞亭麗直視著那兩泓宛如潭水的眸光。 鄺志林看在眼里,微笑著吩咐隨從:“可以把早餐端進來了?!?/br> 房中的人默契地集體退了出去。 聞亭麗在腦海里組織語言,她得用一種極其自然的,不露痕跡的方式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能太直接,那樣會顯得她心急。也不能太露骨,那會連她自己也會無地自容。 由于她只顧著低頭思索,短短幾步路,走得異常地慢。 陸世澄看在眼里,心里有點疑惑,她很少如此無精打采,難道是因為昨晚沒睡好么。不等她走到面前,便撐著輪椅的扶手主動站了起來。 他這一起身,聞亭麗便知他的身體狀況好了不少,因為他的身軀很穩,不再像前些日子一站起來就搖搖晃晃。 但她還是下意識上前扶住了他。 “還疼嗎?”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陸世澄本來像是要搖頭的,突然間,又望著她點點頭。 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肋骨。他這里,還是很疼。 聞亭麗卻因為低著頭沒有看到陸世澄這動作,她正忙著懊悔自己剛才的忘形,在不確定陸世澄的態度之前,兩人這又算是什么呢。 她迅速抽回手,矜持地坐到他對面。 這下陸世澄心里更困惑了,諦視她片刻,最終什么也沒問,只是把桌上的點心一碟又一碟堆到聞亭麗的手邊。 眼看東西一股腦全被推到自己這邊,聞亭麗繃不住笑起來:“我哪吃得了這樣多?!” 陸世澄卻順勢將那碗冒著熱氣的清粥也推到她面前。 聞亭麗輕咳一聲說:“昨日突然令人買那么多露斐尼的曲奇,是因為陸先生知道我愛吃那個?陸先生對身邊的每個人都這樣好么?” 最后兩句話,她的聲音像風吹散了似的,一下子低下去,低到近乎耳語。 但她相信陸世澄能聽見。 一剎那間,房間里變得針落可聞。陸世澄本就有啞疾,但此時此刻,他比平日還要安靜許多,安靜到連他身遭的空氣都似凝固住了。 陸世澄的確聽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一下子跳得有多快。 聞亭麗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 要回答清楚這個問題,陸世澄就得直面自己的心意。不容回避,也不容敷衍。 他——應該能想清楚自己究竟對她是怎么回事吧?不,憑他的那份聰明,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果然,她感覺他的視線落到了自己的腮邊,這使得她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但她倔強地定在那里。 也不知過了多久,余光睹見陸世澄似乎轉頭望著窗外笑了下,忍不住抬眸,就見陸世澄用一種極其認真的神氣看著她,而后,他正色取出口袋里的鋼筆。 聞亭麗頓覺渾身的鮮血一下子全涌到了腦子里,不只為他沒有回避她的問題,也為他此刻異常鄭重的表情。 她眼睜睜看著他將筆尖觸上本子,眼睜睜看到黑色的洋墨從筆尖流到白紙上。 她的心已經不能用快和亂來形容了,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第46章 偏在這時, 有人在門口“篤篤篤”敲門,那聲音突兀而急促,猝然打斷了筆尖的流動。 聞亭麗駭得輕咳一聲, 陸世澄皺眉看向門口,房門未關, 只聽那人外頭小聲而急切地說:“陸先生, 工商協會會長和震林藥業的劉老板打電話說要來醫院探望陸先生?!?/br> 聞亭麗一震,外界怎會得知陸世澄在此住院的消息?陸家在這方面可是一向密不透風…… 陸世澄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扭頭看向身旁的高幾,隨手翻出下面的一大疊報紙, 最上面那份報紙的標題是: 【南洋茂榮陸家陸鴻雋老先生之長孫陸世澄公子因重傷入院?!?/br> 不僅這一份,茶幾上的其他報紙也有差不多的新聞標題,看樣子陸世澄今早一直在調查這件事, 鄺志林也在門外敲門,對陸世澄匯報說:“我已經按照陸先生先前的吩咐回他們了?!?/br> 他瞥瞥房里的聞亭麗,揮手令那幾位隨從退下,進門道:“一夜之間, 陸小先生受傷的消息鬧得滿城風雨,我們正忙著是調查何處走漏了風聲。聞小姐, 容鄺某冒昧問一句, 這幾天你可曾無意中對別人提起過陸先生在此地住院?” “當然沒有!”聞亭麗斷然說。 陸世澄用嗔怪的目光掃了鄺志林一眼, 鄺志林苦笑:“鄺某當然知道聞小姐為人謹慎, 但所謂隔墻有耳, 就怕聞小姐打電話詢問陸先生的情況時被外人——罷了, 以聞小姐謹慎的性格, 這推測也立不住腳。鄺某唐突, 還望聞小姐別見怪?!?/br> 聞亭麗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忽道:“我想起來了,昨天我和董小姐路過醫院,恰巧看見鄒校長和鄺先生一起進醫院,當時沁芳姐就覺得不尋常,興許她回去跟別人無意間聊起此事,結果被某些有心人聽見了,要不我去問問沁芳姐?她一定記得昨天都跟哪些人聊過這事?!?/br> 鄺志林看看陸世澄:“明白了,我馬上出去打幾個電話?!?/br> 他剛一出去,走廊上傳來鄒校長的說話聲。 “老鄺,我正找你呢,紫荷看到今早的新聞,非要陪我來探望世澄。我想她母親跟世澄的母親是最好的朋友,此前兩個孩子也打過好幾回交道,于是就自作主張帶她來了,世澄昨夜睡得好嗎?” 陸世澄跟聞亭麗飛快對視一眼,鄒校長一腳跨進來了。 鄺志林跟在鄒校長身后進屋,表情多少有點不自然。鄒校長的臂彎里還挽著一位年輕女郎,正是朱紫荷。 聞亭麗連忙起身問好:“鄒校長好?!?/br> “聞亭麗?!”鄒校長大吃一驚,“你怎么會在這里?” 朱紫荷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目光看著聞亭麗。 陸世澄“試圖”推動輪椅,結果因為手傷并未好全,剛一動就“卡”在那里。果不其然,鄒校長的注意力一下子轉移到了陸世澄身上,她急急忙忙走上前扶住陸世澄。 “快別動,你傷勢未好。 ” 這一來,房中人有了充足的時間來應對這場變故,在陸世澄的暗示下,鄺志林便要將聞亭麗不露痕跡地護送出去,聞亭麗卻另有主意,對鄒校長和朱紫荷笑道:“昨天我身上無故起了大片疹子,嚇得連夜來看病,不料在急診科碰到鄺先生,他看我身邊沒人關照,就委托大夫幫我換了一間單獨病房,早上看報紙,我才得知陸先生也在此住院,此前多次承蒙陸先生關照,得知他生病,忙上樓來探望一二,碰巧在門口遇到鄺先生,鄺先生就把我領進來了?!?/br> 鄒校長疑慮頓消,暫且放下陸世澄,近前端詳聞亭麗脖子上的疹子,滿臉關切地問:“大夫怎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