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生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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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聞亭麗雙眼猩紅,發瘋一般推搡著面前的壯漢,奈何對方如鐵塔一般,她只得返身朝走廊盡頭跑去,“湯普生大夫!劉護士長!快來幫忙!我爹快不行了?!?/br> 恰在此時,湯普生和劉護士長也推開了擋在身前的流氓,一行人疾步跑到病房前,只聽邱大鵬驚呼道:“大哥,大哥。哎呀,我大哥不好了,快、快把大夫找來?!?/br> 聞亭麗白著臉闖進去。床邊一地的黏血。 父親的嘴角滿是污血,臉色灰得觸目驚心,眼睛倒是睜著,但瞳孔仿佛變成了一對玻璃珠,冷冰冰的,半絲活氣也沒有。 聞亭麗腦中一片空白,俯身機械化地擦拭父親嘴邊的污血,血還是熱的,這令她心里多少燃起了一絲希望。 湯普生帶人上前搶救,聞亭麗木然退到一邊,除了聽天由命,她現在什么也做不了。 床邊開始了一系列有秩序的搶救,但醫護們似乎很快就發現這不過是徒勞,有人低聲對湯普生說著什么,有人默默回頭看向聞亭麗,有人異常惋惜地放下手中的藥瓶和注射器。 湯普生走過來沉重地拍拍聞亭麗的肩。 聞亭麗耳邊全是嗡嗡的雜音,但她心里卻比任何時候都明白,她聽見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嘣作響的聲音,緩緩將視線對準了對面的邱大鵬。 邱大鵬在床邊假惺惺地嘆氣,但他眼睛里半點愧意都沒有,在對上聞亭麗的目光時,他眼中甚至閃過一絲挑釁和得意。 那張丑惡的臉在聞亭麗眼前不斷放大、放大、放大! 她面無表情朝邱大鵬走去。 一邊走,一邊摸向她那從不離身的書袋——她的槍在那里。 這段時日她幾乎每晚都會跟厲成英或劉向之學本事,學了這么久,她的槍法已經很準,究竟是把邱大鵬的臉打得稀巴爛呢?還是把這狗東西的胸膛射成蜂窩? 不不不,這些都不夠,最好讓這畜生受盡各種各樣的折磨,再看著他在她腳下哀嚎著慢慢死去。 她兩眼赤紅,渾身殺氣騰騰,干脆利落地就要把槍拔出來,猛不防身后有人拽住了她的手。 聞亭麗鐵青著臉用力一甩,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阻攔她! 后頭那人卻死死摁住她的書袋。 她惡狠狠向后看,卻是劉護士長。劉護士長滿頭大汗,眼中充滿心疼和警告,她暗示聞亭麗注意四周:邱大鵬身邊帶著四個保鏢,走廊里還有一大幫白龍幫的流氓,這些人個個都有武器。 這個時候動手,聞亭麗固然可以痛痛快快報仇,但她自己也會當場喪命。 不,絕不是現在,因為不值當! 察覺聞亭麗依舊死死扣著袋子里的槍,劉護士長用汗濕的手指使勁掐她一把,同時鎮定地對著那邊喊了句:“小桃子,快到jiejie這邊來?!?/br> “jiejie?!边@稚嫩的哭聲終于將聞亭麗拉回了現實。她呆滯地轉臉望向小桃子,眼看meimei哭著朝自己跑過來,攥緊的手心不知不覺松開了,一言不發蹲下去,將meimei圈進懷里。 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 劉護士長說的對,不是現在,因為她必須保護好自己和小桃子,但這筆賬早晚得算,她對自己發誓,一定要親手把這個禽獸的皮扒下來! 她咬緊牙關,低下頭將meimei死死摟在懷中,卻再也抑制不住眼眶里沉重的淚水,啪嗒、啪嗒,眼淚一顆顆墜到地上,她小聲地、充滿恨意地啜泣起來。 當晚,聞德生的遺體被送到了太平間。 聞亭麗對著空蕩蕩的病床發呆。 這幾個月,她們一家吃住全在這里,這讓她產生了一種此地就是家的錯覺。 這一刻她才明白,她之所以會這里當家,是因為這里有父親和小桃子。 父親一走,這地方不過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病房。 小桃子在她懷里含淚睡著了,她讓周嫂把小桃子帶回寓所睡覺。 劉護士長過來陪著聞亭麗默默坐在床邊,雖是一種無聲的陪伴,卻讓聞亭麗內心的勇氣和力量開始一點一點蘇醒。 這一關再難過,也得先過了再說。后事,棺材、靈堂、墳墓……這些都是必須盡快解決的現實問題……各種各樣的念頭占據了她的腦海,這令她可以暫時忘卻包里的那把槍。 一整晚,劉護士長都陪在聞亭麗的身邊,到兩三點的時候,聞亭麗累極了,蜷縮在劉護士長辦公室里的長凳上睡著了,劉護士長找來一床被子,輕輕幫她蓋上。 第37章 天不亮, 聞亭麗就開始四處奔波。 這一忙,她才知道安葬一個人需要這么多道手續。 她光是為了買一具合適的棺材就跑了好幾條街,此外還有裝殮、裁衣、租靈堂等事宜, 這些都即刻張羅起來,她甚至來不及悲傷,就被一大堆具體而繁雜的事纏得喘不過氣。 好在第二天上午, 趙青蘿和燕珍珍聞訊第一時間趕來幫忙, 黃遠山聽說聞亭麗臨時租不到靈堂,當即幫著打電話給喪葬公司找人調停。 消息越傳越廣,下午鄒校長率領一大班務實的學生前來吊唁。 喬寶心和秀德的幾位舊同窗相趕來探望聞亭麗,走前喬寶心握著聞亭麗的手默然良久, 說:“你多保重?!?/br> 傍晚, 包律師和劉亞喬也來了, 亞喬姐將一個紙包交給聞亭麗,里頭除了她自己和包律師給的吊唁金,還有一沓未具名的現金。 聞亭麗心知這是厲成英托包律師代為轉交的。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因為眼淚和熱氣哽在了喉嚨里。事發到現在, 身邊每一個朋友都在盡力幫她渡過難關。 在大家的幫助下, 靈堂于當天下午順利搭起來了,聞家在上海的親友甚少, 預備只停靈五天就下葬。 董沁芳令人送來一個大花圈, 還親自在靈前吊唁了一番。 后半夜時, 外頭突然來了幾個鬼鬼祟祟的記者, 名為吊唁,實則不停地對著身穿素服的聞亭麗拍照, 拍完照又像來時那樣靜悄悄走了。 黃遠山等人疑惑究竟是誰通知了報社, 聞亭麗卻無心細究, 翌日一早她和周嫂正忙著給客人們發早飯,燕珍珍突然把她拉到一邊。 “你看?!毖嗾湔涫种心弥裨绲膱蠹?。 報上某篇文章寫著: 【‘滬上之花’大熱門選手聞亭麗小姐或將缺席決賽】。 聞亭麗腦子比平日麻木許多,對著大篇文字愣是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燕珍珍無奈幫她一字一句念道:“聞父于前夜因病離世,如今聞小姐沉湎于悲慟之中……” 聞亭麗渾身一個激靈。 因為父親的事,她竟將欣欣的比賽忘了個一干二凈。 原來后天就是禮拜五了。 昨日董沁芳過來吊唁時大概是看她太悲痛,并未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但兩個人心里很清楚,買票的觀眾至少有一半是沖著她的滑稽戲來的。 對著報紙讀完一遍,聞亭麗只覺得手腳冰冷,原來邱大鵬的真實目的是這個! 那天他來,就是來致父親于死地的,他太了解父親的脾性,也太清楚怎樣給父親致命一擊,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總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他終于如愿以償了。 父親這一死,不論她為決賽做了多少準備,也不論欣欣前期賣出多少票,她總歸要放下一切來籌備父親的葬禮。 而她一旦缺席,欣欣的比賽無疑會陷入一場風波。 觀眾前期的期待有多高,在得知她退賽后,失望和憤怒就會有多大。 欣欣在這場博弈中會輸得很慘。 想通這一點,聞亭麗幾乎敢肯定逸菲林背后有白龍幫的股份,不然邱大鵬不會想出這樣一個殺人不見血的惡招。 可憐父親就這樣淪為了白龍幫為自己牟利的犧牲品,多么卑微,像一粒塵埃,因為無權無勢,連死都是惡徒的一場陰謀。 聞亭麗嗓間涌起一股甜腥氣,差點向后倒去,幸而燕珍珍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沒摔倒在靈前。 黃遠山幾個疾跑過來:“出什么事了?” 下午,大伙坐在一起幫聞亭麗出主意:“你只管安心參賽,靈堂這里我們幫你照看,一場比賽只有三四個小時,你表演完自己的節目就離開,頒獎之類的事可以后續再補上,提前跟董小姐打好招呼就是了?!?/br> 聞亭麗緩緩搖頭。 邱大鵬急不可待將這一消息通知了相熟的報社,想必已經提前想好了后招,不論她選擇參賽還是退賽,都將面臨一場風暴。 果不其然,傍晚又有兩家晚報登載了這事,標題卻與早上截然不同,大意是:欣欣百貨經理部暫未收到選手退賽的消息,可見熱門選手聞小姐極為重視這場演出,其父的死并不能阻止她在決賽夜大放異彩,此前購買欣欣門票的觀眾當晚有眼福了……云云。 趙青蘿差點氣歪鼻子:“這些話怎么陰陽怪氣的,就差沒指著鼻子說亭麗是個只顧表現自己、毫無孝心之徒了!” 聞亭麗諷聲說:“等著吧,只要我不肯主動退賽,明天報上的話還會更難聽呢?!?/br> 董沁芳那邊似乎也猜到了這一切都是逸菲林指使的,傍晚她開車匆匆趕到靈堂,鄭重其事發問:“你是怎么想的,不必有什么顧慮,如果你選擇退賽,后頭的事自有我董沁芳幫你頂著,但你得盡快把你的決定告訴我?!?/br> 聞亭麗只皺眉默想,父親剛離世,她卻在臺上大演滑稽戲,即便當晚她的表演足夠精彩,日后也會落個不孝的名聲。 可若是她不去,必然會連累董沁芳和欣欣陷入難堪的局面。 除此之外,她好不容易才走到決賽這一步,怎能因為邱大鵬的陰謀而付諸東流。 她都可以想象邱大鵬此刻有多得意,這是最令她不甘心的一點! 黃遠山提建議:“大不了那晚我讓我們公司的段妙卿過去救場,看在這幾個大明星的面子上,縱算有觀眾不滿,也不至于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br> “行不通的?!倍叻颊f,“白龍幫為保萬無一失,當晚一定會安排人在場內煽風點火,不論前來救場的是誰,到頭來都會跟著一起挨罵?!?/br> 正當大伙一籌莫展之際,聞亭麗忽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br> 聽完聞亭麗的話,黃遠山驚喜交加:“聞亭麗,你可真行!法子是真好!但問題是哪家商戶肯出來做這個惡人?” 欣欣百貨肯定不行,畢竟他們是比賽的主辦方,若是依照聞亭麗的法子來辦,聞亭麗固然有了充足的理由繼續參賽,但同時也會引發觀眾對欣欣百貨的抵觸情緒。 那么只有臨時再找別的商家了。 董沁芳為人爽快,當即起身說:“既然想出了這樣的妙招,盡快找人才是正理,我先去試一試,欣欣輸不輸比賽還是其次,我是真看不慣他們這些下作手段?!?/br> 幾人起身送董沁芳出去,但大家心里其實都沒底,光是說服商戶出來做惡人都要花不少時間,何況還有擬合同和登報等措施。 而眼下離決賽只有兩天時間了。 不出所料,一直到次日清晨,董沁芳那邊都沒動靜。 相應地,由于遲遲沒有得到聞亭麗正式退賽的消息,白龍幫開始在報上大肆投放文章,文中全是“聞姓選手對父親的死無動于衷”“一心要出名”“薄情寡義”等不堪的字眼。 一夕之間,那些此前就關注這場比賽的小部分市民,對聞亭麗由充滿興趣轉為不齒,不少人打電話到欣欣要求退票。 黃遠山再也坐不住了,再這樣下去聞亭麗的名聲就徹底弄糟了。 她開始四處找人幫忙,只恨隔行如隔山,電影界的這幫朋友固然能在輿論上想想辦法,但誰也沒能耐解決欣欣這個困局。 聞亭麗的一顆心沉沉墜著。 晚上燕珍珍和趙青蘿回家洗澡,周嫂帶大家出去吃飯,黃遠山有事未歸,于是偌大一間靈堂只剩聞亭麗一個守著。 她跪坐在靈前默默燒紙,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