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生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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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視線相觸的瞬間,空氣詭異地一默。 聞亭麗正為剛才的事不自在。她明明記得兜里還有十塊大洋,也不知何故少了四塊,結賬時才想起,前晚去花園坊的時候她從祥生車行叫過一輛出租車,今早出來時又給周嫂和小桃子留了些飯錢,這些花銷她本來心里都有數的,被邱大鵬那老東西一鬧也就忘了。 幸而前幾天才把幾張大票子都縫進了貼身小衣,可以臨時去盥洗室脫衣裳取錢救急。 她生怕陸世澄多問,幸好,他很體貼地什么也沒問,這讓她多少自在了些,心頭一松,她再次活躍起來。 “剛才說好了請您吃甜點的?!彼_心地說,“那家店就在隔壁,它家的鴿蛋圓子特別解暑,才喝過熱湯,現在吃正合適?!?/br> 話雖這樣說,她也拿不定主意陸世澄會不會答應,誰知他竟順著她指引的方向看了看,聞亭麗一訝,忙在前面帶路,兩人走到那家甜品店門前,聞亭麗剛要進去,陸世澄卻停步看向街頭。 原來街上不知何時來了好幾輛洋車。 前頭那輛車下來一個人,正是鄺志林。 鄺志林徑直穿過馬路朝他們走來。 “鄺先生好?!甭勍愔鲃酉蜞椫玖謫柡?。 鄺志林看看聞亭麗又看看陸世澄,他的眼底充滿疑慮,他的態度卻像往常一樣客氣:“聞小姐,你們這是——” 聞亭麗忙說:“我正要請陸先生吃鴿蛋圓子?!?/br> 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頭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該一并邀請鄺先生,都怪我太愚笨未曾反應過來,您來了正好,我要好好請您嘗嘗這家店的甜品?!?/br> “聞小姐的美意,鄺某心領了?!编椫玖中π?,“可是眼下實在不湊巧,力新銀行的經理還等著見陸先生和鄺某呢?!?/br> 聞亭麗遺憾地點點頭,轉頭便要跟陸世澄告辭,才發現陸世澄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仿佛在認真等著她帶他去吃鴿蛋圓子。 聞亭麗又驚又喜:“天氣太熱,請陸先生跟鄺先生在門口等一等,我一個人進去買就好?!?/br> 不一會抱著幾個食盒出來,將其一并交給鄺志林:“伙計在食盒里放了不少冰塊,但也不要放太久,最好馬上吃?!?/br> 接下來她沒再說什么,陸世澄等了半天,沒在她四周看到任何可疑人物,仿佛陡然失去了興趣似的,接過那食盒,向她點頭致謝,轉身上了車。 聞亭麗立在車旁送別:“再會?!?/br> 回到鄺志林的寓所,陸世澄對著茶幾上的食盒,面露思索。 鄺志林問陸世澄:“吃飯的時候聞小姐都跟您說了什么?” 就因為沒說什么,陸世澄才覺得匪夷所思。 她既沒有借著吃飯的機會向他打聽任何事,也沒有趁機討回那張名片。甚至在剛才送甜品時,她也沒有想方設法為下一次見面制造機會。 不過這并沒有打消他心里的疑慮,畢竟這位聞小姐最近出現在他面前的次數太多了些。其實早在那晚聞亭麗利用他的名義拍賣洋裝,他就對她起了疑心。 上一次他在黃金劇院設局對付陸克儉時她撞上槍口,事后他也覺得太過湊巧。 傍晚在看到那幫形跡可疑的老太太的那一剎,他對她的懷疑達到了頂點,那樣的練家子,絕非一般人能差遣得動的,他當即決定試她一把。 吃飯時,他有意無意給她了很多次動手或是開口的機會,但聞亭麗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他有點看不透她了。 鄺志林沒能等來陸世澄的回應,便知聞亭麗在飯桌上并未露出絲毫破綻,他忙從書房取出一份卷宗:“這些日子我已經把聞小姐的底子查清楚了,您先過目?!?/br> 陸世澄接過卷宗,鄺志林查起人來巨細靡遺,這次也不例外,從聞亭麗出生那年查起,到她前一陣是如何進務實念書,包括聞亭麗自己早已忘卻的一些經歷,都被寫進了眼前這份檔案。 “北平那邊也查過好幾輪了,但不論是聞小姐,還是她的父親聞德生,都未曾跟那邊有過交集。即便聞小姐真有問題,也不像是北平那位爺派來的?!?/br> 陸世澄有一陣沒反應,他很清楚他那位三叔的做派,陸克儉要用人,必然會先施展一些拉攏人心的手段,然而,聞亭麗的父親至今未出院,那個被她視作仇人的邱大鵬甚至混得越來越好了。從這兩點看,她又不大像陸克儉派來接近他的人。 “聞家的戶頭上最近也沒有可疑的進項,倒是聞小姐的母親——”鄺志林含蓄地說,“曾經在南京的紅粉花樓做過妓女,但這也已經是二十年多前的事了,聞德生和聞太太來上海之后,兩口子一直兢兢業業做些小買賣,據我們調查所知,喬太太私底下也查過聞家的底細,正是因為查到了聞小姐母親過去的這段經歷,所以堅決不同意聞小姐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br> 喬家的所作所為,陸世澄也大致聽說了一點。 他露出頗不以為然的表情。 不過,喬家怎么做與他無關,他只知道,鄺志林在查人方面從未出過差錯,如此看來,聞亭麗就是個背景再單純不過的小姑娘。 碰巧翻到了聞亭麗參加話劇大賽的那一頁,里面夾著一張她榮獲冠軍的照片,陸世澄夾起照片凝視著相中人。幾次交道打下來,他知道聞亭麗頭腦很聰明,反應也快,假如她真是什么人派來的,這一次沒動靜,不代表下一次不會露出馬腳。 還是得好好試她一次。 鄺志林笑道:“還有一種可能,聞小姐只是單純地想接近澄少爺,當初她跟喬公子認識的過程就有不少說道……澄少爺別那樣看我,我并非惡意中傷聞小姐的品行,但聞家遭逢巨變是事實,加上邱氏父子一直對她虎視眈眈,處在這種困境中,小姑娘急于想找個靠山也是情有可原的,難得澄少爺又跟她年歲相仿——” 陸世澄想起聞亭麗那個快翻爛的單詞本子,若有所思翻了翻她的檔案,很快從后面抽出兩張務實中學的成績單。 聞亭麗剛進務實時排在第三十六名,最近一次卻已經上升到了班上的第九名,才兩月,不下一番苦功夫是不可能進步這樣快的。 一個一心要依附男人的女子,豈會在功課上這樣用心? 因此,對于鄺志林的這番猜測,他內心并不認可。 想了幾秒,他指了指聞亭麗的檔案,想辦給她法制造一點“機會”。 鄺志林點點頭,倘若試出聞亭麗有問題,自然好處理,但——“如果查下來聞小姐沒什么問題呢?” 陸世澄沉吟,那么,她就是一位話多的年輕女士。 話多是錯么? 顯然不是。倘若她再來找他,他只需遠離這位話多的小姑娘就行了。 鄺志林心里有數了:“好的,我會盡把‘動手的機會’透露給聞小姐?!?/br> 陸世澄點點頭,把筆插回口袋,干脆利落結束了這個話題。 回到家,聞亭麗找出一本小人書讓小桃子坐在床上看,自己在燈下記賬。 她一回到慈心醫院就給厲成英打電話致謝,但是關于陸世澄,她未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 畢竟今晚她從頭到尾沒有故意向陸世澄打聽過什么。 鄧院長的事固然重要,陸世澄趕過來救了她也是事實,既要請他吃飯,自該真誠相待。 第25章 厲成英倒沒再多打聽什么,只在電話里叮囑聞亭麗當心。 禮拜天這日,聞亭麗約燕珍珍去趙青蘿家里溫書。 趙青蘿自己有間單獨的小書房,在她那兒看書,比在鬧哄哄的慈心醫院病房清凈許多。 一上午過去,聞亭麗溫熟了不少功課,中午又在趙家用的膳。 飯畢,三個小伙伴坐在一起研究各學校的招生公告,趙太太忽過來敲門:“青蘿,筱文打電話找你?!?/br> 三人互望一眼,高筱文既是她們同班同學,也是趙青蘿的表親,但與趙青蘿不同的是,高筱文不大喜歡念書,她父親是糖果大王,將來不愁沒有出路,高筱文自己也承認當初來務實就是為了混一張中學文憑,別的同學忙著備考,她卻日日忙著騎馬和參加舞會。 “多半是要叫我們去她家玩,我去推了她吧?!壁w青蘿推開椅子。 不多時,趙青蘿咚咚咚上樓,然而并不進屋,只立在門口氣呼呼叉著腰說:“這人真是的!” “怎么了?” “高筱文說她大哥在霞飛路新開了一家百貨公司,比欣欣百貨蓋得還要摩登,在正式開業之前,高家大哥預備先舉辦一個大型招待會,邀請了本埠一眾明星前去賞光,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請到陸家幫忙剪彩,高筱文說當晚一定很熱鬧,叫我務必去開開眼界。我回說考完之后再去,高筱文卻說她一個鐘頭前就差人送請帖過來了,還強調這是她家的大事,我若不去她就要跟我斷交。你們說這人霸道不霸道?她跟她大哥平日關系又不睦,非拉著我去湊熱鬧做什么?” 燕珍珍漫不經心地翻著課本:“高筱文這個人從不記仇,不想去的話,直接推了她好了,她這人,頂多氣個兩三天就撂開手了?!?/br> 聞亭麗聽到“陸家”二字,耳朵倒是立即支棱了起來,然而一想到那晚請陸世澄吃飯的初衷,復又耷拉下去,橫豎厲成英已經開始調查陸家三爺了,她這邊緩一緩也沒關系,于是并不接茬,只一個勁地催促趙青蘿:“別浪費時間了,你快過來看看這道題,我和燕珍珍解出來的答案不一樣?!?/br> 過了一個鐘頭,高家果然送來幾張請帖,除了送給趙先生和趙太太各一張,又專程給了趙青蘿一張。 請帖的設計倒是符合高家人一貫的浮夸作風,暗紅色的底子,洛可可浮雕花案,帖子四周還不甘寂寞地滾著金邊,日期是禮拜六。 趙青蘿問聞亭麗和燕珍珍怎么辦,兩人都拒絕幫她出主意,趙青蘿賭氣把請帖鎖進了抽屜里。 聞亭麗在趙公館學到下午五點鐘才走,臨走前,趙青蘿特地從車行叫了出租車送兩個小伙伴上車。 晚上聞亭麗在病房里跟小桃子和周嫂吃晚飯,陪護拿著一份報紙進來:“剛才聽幾個大夫說,閘北好像又有人被槍殺了,聞小姐,你識字,看瞧瞧報上是怎么說的?!?/br> 聞亭麗忙要奪過報紙來看,黃遠山卻找了過來,一進來就將水果等物擱到病床邊,聞亭麗有一陣沒看見黃遠山了,不免驚喜交加:“黃姐?!?/br> 黃遠山指指病床上的聞德生,溫聲說:“我來看看伯父?!?/br> 她立在床邊關懷地問了幾句,又同小桃子玩了一下,末了用眼神示意聞亭麗跟她出去。 一到門外就發問:“聽說白龍幫有個姓邱的一直在找你麻煩?” 聞亭麗嗯了一聲。 黃遠山想了想說:“這樣吧,電影協會的林副會長跟曙光律師事務所的包大律師交情還不錯,包律師你聽說過吧?那可是連曹振元都忌憚三分的人物,今早我已經拜托林會長在中間幫忙引薦,過幾天大伙一起吃個飯,屆時包律師會對外說你父親跟他是早年的好朋友,我再找幾個記者在報紙上宣揚宣揚,這樣全上海都知道你背后有電影協會和著名律師撐腰,姓邱的自然不敢再找你麻煩?!?/br> 聞亭麗心中暗喜,厲成英那邊這么快就發力了。 由電影協會出面引見她和包亞明,自是再合理不過了。 她高興地說:“黃姐,您真好?!?/br> 黃遠山哼了一聲:“我只是看不慣一幫流氓欺負一個小姑娘,再說我可不是白幫忙的,你的服裝已經裁得差不多了,足足花了我這個數!” 她攤開手掌做了個手勢:“錢都花出去了,我可不希望中途被人給攪了局。聞亭麗,我得提醒你,說好了等你一畢業就開拍,到時候你別又找什么借口反悔?!?/br> 聞亭麗一拍胸脯:“放心吧。我聞亭麗一言,駟馬難追!” 黃遠山走后沒多久,劉護士長來找聞亭麗,依舊去的上回那間空置的庫房,一進去,就見厲成英候在里頭。 “電影協會的人過來找過你了?”厲成英笑吟吟地問。 聞亭麗感激頷首:“勞您費心了。還有上回那幫老奶奶,也麻煩您幫我轉達謝意?!?/br> 厲成英卻露出愧色:“那日恰好我和老包都有急事在身,差一點就沒能幫你解圍?!?/br> 聞亭麗忙說:“一點也不晚!我知道您一定會派人來幫忙,橫豎會想法子拖延時間的?!?/br> 厲成英綻出笑容:“你就這么信任我們?” 聞亭麗笑了笑:“就沖著您跟鄧院長的交情,我也從未懷疑過您?!?/br> 厲成英回身從皮包里取出一樣東西交到聞亭麗手中。 那是一個小小的硬皮箱。 沉甸甸、冷冰冰。 聞亭麗好奇地打開箱蓋,一望之下,腦中閃過一道白光。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