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生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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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當口,墻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聞亭麗正忙著拉架哪有空去接電話,陡然想起說不定是喬寶心打來的,倉皇間起身摘下話筒,那頭卻是一個年輕男人的嗓音。    “叫邱大鵬過來聽電話?!?/br>    他并沒有問電話這頭是不是聞家,也沒有問接電話的是誰,仿佛料定聞亭麗一定會把話筒遞給邱大鵬,也料定邱大鵬會過來接電話。    “你是誰?”聞亭麗喘著氣抹了把頭上的汗珠。    “我姓孟,你叫他過來聽電話?!?/br>    這邊邱家已然重新占了上風,邱大鵬揪住聞國福的衣領一連揮了好幾拳,出手狠辣,拳拳到rou,一會兒工夫邱國福就已被打得滿頭是血,聞亭麗急得頭暈目眩,厲聲道:“快住手!電話是找你的?!?/br>    “找我?”    “他說他姓孟?!?/br>    邱大鵬身子幾不可見地一抖。    聞亭麗趁他發愣,沖過來惡狠狠推邱大鵬一把:“滾開!”    邱大鵬一時不備,竟被推得摔了個大跟頭,奇怪他并未發火,而是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接電話。    剛一拿起電話,他的腰桿就像折斷了似的,神奇般地彎下去:“孟、孟先生?”    接下來,只見邱大鵬不斷對著眼前的空氣點頭哈腰,仿佛電話那頭的人此刻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是是是。好,我這就給聞小姐和聞先生賠禮道歉——您說得對,我不是東西,我馬上就帶著我的人滾?!?/br>    第6章    接完這通電話,邱大鵬臉色難看得跟死人沒什么兩樣,倉皇回過頭喝道:“快住手?!?/br>    緊接著,他便在一屋子人錯愕的目光中走到聞德生身邊,撲通一聲跪下:“大哥,兄弟給你賠不是,兄弟馬上帶人滾?!?/br>    對著聞德生畢恭畢敬磕起頭來。    邱凌云露出一副見鬼的表情:“爹你這是做什么?剛才是誰打電話?”    “你給我閉嘴!”邱大鵬似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一個勁地對聞德生軟聲賠不是,“對不起,兄弟不是人,店里的損失該怎么賠全聽大哥一句話,要不你抽兄弟幾個耳光?”    聞德生早已被邱大鵬揍得面目全非,半邊臉頰腫得高高的,滿嘴都是鮮血,模樣甚為駭人。    聽到邱大鵬的這番話,他使出吃奶的勁啐了邱大鵬一臉血沫,不料喉嚨里咕嚕嚕一陣響,竟嗆出大口的鮮血來。    “爹!”聞亭麗嚇得魂飛魄散,忙俯下身用帕子幫父親擦血,可是聞德生仍在不斷咯血,就連呼吸也變得斷斷續續。    可恨邱大鵬還在裝模作樣:“這、這是怎么回事?我也沒跟大哥動真格啊?!?/br>    聞亭麗恨得咬牙,方才那番混戰她看得真真的,邱大鵬對父親下了死手,才幾拳,拳拳正中父親的要害,只眼下沒工夫跟這小人拉扯,心急如焚起身:“車行的出租車(注)一時半會到不了,周叔叔、陳伯伯,我到街上攔一輛黃包車,麻煩你們幫忙抬一下我爹?!?/br>    邱凌云這時候也有些慌了:“爸,怎么辦?!?/br>    邱大鵬眼珠轉了幾轉,擦把汗起身:“救人要緊,快!開我們的洋車快一些?!?/br>    街上連一輛黃包車的影子都沒有,聞亭麗救父心切,料著邱大鵬這當口不敢再使壞,便同父親的兩個朋友把父親抬上邱家的洋車。    最近的一家醫院是慈心醫院。    這醫院由上回在喬家見過那位名叫鄧毅的院長所創辦,歷來對窮人友善。    進了醫院,急診室里全是人,一問才知道,附近白龍幫的人因為打群架送來了好些傷員,眼下急診室的大夫們都忙著接診,沒一個抽得出空照管聞德生的。    老周和老陳急得直跺腳:“這可怎么辦?!?/br>    邱大鵬這會兒早不見人影了,邱凌云還在,見狀忙說:“我爹爹仿佛認識這家醫院的內科主任,我去把主任找來?!?/br>    聞亭麗卻徑直走到年紀最長的一個洋大夫面前,附耳對他說了一句什么,那洋大夫一愣,忙帶著兩個護士過來探視聞德生,一看就用生硬的中國話說:“快通知手術室準備手術?!?/br>    趕去手術室的路上,老周低聲問聞亭麗:“剛才你對那洋大夫說了什么,他竟這么快就肯接診?”    “我跟他說我跟他們鄧院長是好朋友?!甭勍惣膊綆兔ν栖?,其實她跟慈心院長的鄧院長不過是一面之緣,但她覺得鄧院長很面善,想來即便打了她老人家的幌子,也未必會同她計較。    進了手術室,聞亭麗被告知在外頭等。這一等就是大半夜,快天亮時聞德生終于被推了出來。    說來奇怪,才幾個鐘頭不見,父親的身軀像是縮小了一半,軟綿綿地陷在雪白的床單里,臉龐浮腫而蠟黃。    “不大好?!蹦敲袦丈难蟠蠓蛑苯亓水斦f,“你父親平日是不是愛喝酒?”    “是的,不過幾月前父親就已經戒酒了,我父親情況很糟糕么?”    “你父親有中等程度的肝硬化,本來如果好好調養是沒什么問題的,可是他眼下受了嚴重的外傷,導致消化道在出血,你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就憑患者目前的體質,恐怕撐不了多久了?!?/br>    聞亭麗如遭雷擊。    “昨晚毆打你父親的人是誰?這可是嚴重的人身傷害,需要報警?!?/br>    聞亭麗咬牙環顧四周,邱凌云大約是聽說她父親傷情危重,這會兒也早跑了,她恨聲說:“我馬上去巡捕房報警?!?/br>    老周忙說:“你父親身邊離不開人。老陳,要不你留下來跟亭麗照顧老聞,巡捕房那邊我去吧?!?/br>    聞亭麗連生道謝,一行人護送聞德生護送至內科病房,剛把病人挪到病床上,聞德生一把拽住聞亭麗的手腕:“別讓……姓邱的跑了?!?/br>    “我知道,我知道?!甭勍惡蘼朁c頭,“周叔已經去巡捕房報警了,邱大鵬他斷乎跑不了。爹你好好養著,等你養好了一切好說?!?/br>    不一會老周回來了,說是巡捕房的警察稍后就來做證供。    聞亭麗守在父親床邊一步都不敢離開,好在經過一個早上的悉心救治,聞德生的狀況總算平穩下來,可是這一來,各項診療措施堆積起來的費用就很驚人了,盡管醫院主動幫忙減免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必須盡早繳納。    直到這時,聞亭麗才知道邱氏父子連住院押金都未交就跑了,她唯恐耽誤父親的治療,忙托兩位叔叔照看父親,自己火急火燎趕回家取錢。    周嫂一整晚都懸心吊膽,只因怕嚇到小桃子才不敢下樓,早上起來之后看到店里一片狼藉,這會兒正急得團團轉。    聞亭麗進店第一件事就是開錢柜,零零碎碎加起來一共兩千大洋,想來便是家里的全部積蓄了,好在昨天父親為了租房子臨時兌換了一張大銀票,帶在身上毫不顯眼,她心事重重將銀票塞入書包里,又上樓替父親拿些換洗的衣裳,隨后便帶著周嫂和小桃子趕回慈心醫院。    下車后,她先買了幾份粢飯糕和豆漿托周嫂去病房帶給老周和老陳,自己拿著單子去賬房交住院費,賬房先生卻說:“聞德生是伐?他的住院費已經結清了?!?/br>    聞亭麗一愕,莫不是姓邱的良心發現回來了。    賬房先生卻說:“聽說是院長的一位朋友幫忙交的?!?/br>    “請問那人是位先生還是位女士?”    “我也不大清楚?!辟~房苦笑道,“聞小姐何不直接問問院長她老人家?”    聞亭麗納罕地回到病房。房間里,小桃子趴在床尾默默觀望父親發呆,看了一會覺得害怕,又扭頭躲回周嫂的懷里,抬頭看見jiejie進來,憋了許久的眼淚終于瀑布似地噴出來。    “嗚——哇?!?/br>    那嘹亮的哭聲登時響徹病房。    聞亭麗忙把小桃子抱入懷中低聲制止她:“小桃子別怕,爹爹平日最喜歡聽你講故事了,你悄悄在他耳邊跟他說話,爹爹聽了說不定會好得快些?!?/br>    這當口老陳和老周已經吃過聞亭麗帶來的早飯,聞亭麗陪他們去護士站做傷口處理,僥幸二人只受了些皮外傷,聞亭麗只勸他們回家休息,好說歹說送他們到醫院門口,又買了好些水果強請二人收下才算完。    剛坐定,巡捕房的警察終于來了。    “誰是聞德生?”    聞亭麗忙迎出去:“我是他女兒?!?/br>    兩個警察在門口潦草地張望一眼,留在走廊里問話。    “你父親現在傷勢如何?”    “傷得很重,行兇者邱大鵬就住在秋林二路,昨晚他打傷我父親后怕擔責,剛把我父親送到醫院就跑了?!?/br>    左邊那個警察接話道:“過來之前我們也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另一名當事人邱大鵬昨晚也報了警,聽說他也傷得不輕,現今還在瑪麗醫院救治,問完你們這邊,我們還得去瑪麗醫院看看邱大鵬的情況。對了,邱大鵬在大寶洋行謀職,那地方歸屬法租界,這案子未必歸我們管,到時候你可能還得到法租界重新報一次案?!?/br>    聞亭麗越聽越稀奇,越聽越惱火,且不說邱大鵬明明只受了點皮外傷,這案子怎么就不歸公共租界管了?    警察卻又道:“若是另一方傷勢也不輕,你們不如私底下和解。這種斗毆坊間日日都有,究竟怎么回事,也不能全聽你們一面之辭。    “這怎能叫斗毆?”聞亭麗急聲道,“我父親快要死了,這是一樁人命案。昨晚行兇者邱大鵬帶著保鏢找上門來尋釁,不但重傷了我父親,還把我們店里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此事左鄰右舍都可以作證,警官大人,這不是尋常斗毆,這是蓄意謀害!”    兩個警察彼此互望一眼,右邊那個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你父親的主治醫生是誰,我們先去找他了解情況?!?/br>    聞亭麗將兩位警察領去湯普生的辦公室前,本欲留下來旁聽,警察卻堅決不允。    她回到病房坐了一會,再悄悄返回去看,兩個警察居然已經走了。    這態度簡直敷衍至極。    周嫂眼看聞亭麗回來,忙問:“怎么樣?抓到那對流氓父子了嗎?”    聞亭麗寒著臉搖頭。    “你也別太擔心,把人打成這樣,警察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br>    “沒那么簡單。姓邱的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昨晚跑到瑪麗醫院躲起來了,這老東西臉皮厚心也黑,假如他真給自己添了新傷,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br>    周嫂既驚且怒:“誰給他出的這餿主意?這還有沒有王法啦?”    這時床上的聞德生突然睜開眼:“小橘子……小橘子……”    聞亭麗一驚,那是她的小名,老早爹娘就不這樣叫她了,她想父親多半是糊涂了,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聞德生虛弱地喘氣:“……爹沒用,本想替你和你娘討個公道,結果卻搞成這樣,可是爹、爹非這么做不可,不把臉徹底撕破,姓邱的日后還不知會使出什么下作手段逼你嫁給他兒子……假如這事警察不管,你可千萬別硬來,邱大鵬這些年結識了不少三教九流……”    “您放心,這事警察還沒下定論,該怎樣做女兒心里有數,您且安心養病?!?/br>    小桃子又哇哇哭起來,聞德生試圖偏過頭看小女兒,怎奈眼睛浮腫得根本睜不開,只好擠出個蒼白的微笑:“小桃子不哭,爹沒事,對了亭麗,你別忘記跟學堂請假?!?/br>    聞亭麗一拍腦門,她的確忘記這茬了,好在內科病房的墻上就安了一臺電話,只不過僅允許醫護人員使用,聞亭麗過去跟人家講了幾句好話,得到準許后立馬給學校打電話。    電話是教育系的汪主任接的,她是校董之一,同時也負責監管學生們的紀律。    汪主任的語氣有些不自然。    “學校正要找你呢,中午學校開會討論,決定將你開除作為警示,你不用驚訝,假如你僅僅是遲到,或者只是曠一兩節課,這事還有得商量,但你曠課了一整天,這是本校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違紀行為,最近校方為了肅整校風本就要抓典型,不開除你開除誰?!?/br>    聞亭麗急將父親病情危重的情況說了。    汪主任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你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先生也很難過,你父親現在哪家醫院住院?明天先生帶同學們來探望令尊?!?/br>    聞亭麗連聲道謝,又說:“汪主任,我并非無故曠課,眼下我父親還在醫院救治,還請學??丛谑掳l突然的份上原諒我這一次?!?/br>    聞亭麗是最會撒嬌的,平日也敢在汪主任面前這樣說話,汪主任顯然心軟了,捂住話筒在那邊商量起來,一時間,只聽電話里“沙沙沙”的聲音,過了沒多久,汪主任重新拿起了話筒。    “亭麗,開除你是幾位校董的一致決定,校方目前的態度很堅決,汪先生也沒辦法?!?/br>    換作平時,學校絕不會這樣不講人情,聞亭麗想起昨日邱大鵬的話,這事一定與喬家有關!    不行,她得盡快回一趟學校,碰巧老陳和老周帶著鄰居們過來探望聞德生,便拜托他們幫著照料一二,自己出門叫了黃包車往學校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