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法則
周若滌沒吭聲,只是死死盯著他,指甲陷進掌心。 “不說話?” 他忽然伸手,拇指重重碾過她下唇,蹭掉一點干裂的皮,“知道上一個多管閑事的人在哪嗎?” 她被迫仰頭和他對視,他左眉骨有一道淺疤,據說是他十四歲單挑五個綁匪時留下的。 “醫……醫院?”她聲音發顫,卻倔強的抬眼看他。 “嘖,太天真了?!绷耗桨椎托?,忽然扯住她的馬尾,逼她仰起臉,暴露出細白的脖頸線。 “那小子再給我當球童,現在見到網球就尿褲子?!?/br> 他膝蓋抵進她的腿間,動作不輕不重,強迫她貼近,裙擺蹭得往上卷,然后惡劣的笑了起來:“就你,還敢替別人出頭?” 周若滌呼吸一滯。 她應該害怕的。梁慕白的背景足夠讓他在這所學校為所欲為,而她只是住在菜市場閣樓的貧困生,根本沒資本和他斗。 “梁少?!睖匾詫幫蝗粡膫让娌暹M來,一把將周若滌拽到身后:“欺負乖乖女可不符合你的人設?!?/br> 梁慕白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終于開口。 “你叫什么?” “周若滌?!彼龍蟪雒謺r,舌尖輕輕掃過下唇,像小貓踩奶。 “晚上來網球場,過來給我撿球?!?/br> 周若滌深吸一口氣:“我沒空,晚上要背書的?!?/br> “哦?”他一手捏住她下巴,逼她抬起頭。力道不重,卻帶著少年人獨有的不近人情的桀驁。 “你不來,我就讓人把你綁來。明德沒人不聽我的話,懂?” 說完,手指慢慢繞上她的馬尾,輕輕一扯,發繩滑落,黑發落下來。他低頭,嗅了下那若有若無的味道,停頓半秒,像是在分辨。 然后,他忽然嗤笑一聲。 “一股魚腥味兒,還挺有個性?!彼p挑起她一縷頭發在指尖轉了轉,低頭嗅了下,像是漫不經心,又像在嘲諷。 聽到魚腥味這個詞,她渾身僵直,死死的咬著后槽牙。仿佛又回到那個被同班女生按在洗手池的午后,冰水順著脖頸灌進衣領時,她們也是這樣笑她身上有魚腥味。 她覺得自己在這人面前,就像漁夫案板上的魚rou,等著被凌遲,毫無反抗之力。心狠狠沉了一下。認命般的接受了晚上要去做撿球的事情。 “…知道了?!彼瓜卵酆?,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樹影里,溫以寧戳了一下她的臉:“嚇到了?” 她愣了一下,輕聲說:“…沒事?!?/br> 溫以寧從口袋摸出根新發繩,靈巧地幫周若滌扎好頭發,“別怕,據我觀察梁慕白這人就是個紙老虎,只敢打嘴炮,實際上純情的要命?!?/br> “不過吧…”溫以寧忽然彎腰湊到她眼前,“我總覺得…他剛剛看你的眼神,和看別人不一樣?!?/br> 周若滌嘴角扯出了一個嘲弄的笑容。不一樣?當然不一樣。 他看她的眼神,從頭到尾都像是在看一條活著的魚,被摁在砧板上,動彈不得,只等開刀。那種眼神太熟了,熟得幾乎烙在了記憶深處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調情,沒有好奇,只有毫不遮掩的俯視與玩弄。 對她而言,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 晚飯點剛過,她們便到了恒溫室內運動場。 周若滌拽了拽過短的校服裙擺,看著溫以寧第三次補涂唇膏。仰著脖子東張西望,好像再找人。 她穿著不合身的校服,加上粗糙劣質的布料,刺的她渾身發癢。心里也起了一陣煩躁。 她到底是為什么要摻和進這攤渾水? 非要去招惹那個明德最不好惹的紈绔? 她是瘋了嗎,以為自己能扛得住梁慕白那種人? “阿心怎么還沒來呀…”溫以寧狐貍眼耷拉下來,連棒棒糖都不啃了。她晚上特意洗了頭,發尾藏著若隱若現的玫瑰香。 話音剛落,沒等到梁慕白那個圈子的人,倒是看到了下午籃球隊的人,以及她們的室友沉星。 她正對著小鏡子補口紅,指尖輕輕抹過唇瓣。她斜睨了一眼籃球隊的黃毛,聲音甜膩里帶著一絲驕矜: “你確定白白今天會來吧?” 黃毛撓了撓頭,壓低聲音:“今天是白哥組的局,沉二少和心姐都來?!?/br> “心姐也來?!”沉星的手指頓住,口紅差點蹭出唇角。她迅速合上氣墊,眉頭微蹙。 桑心玨。 這個名字在整個京城豪門圈子里,都代表著某種不可逾越的階級。桑氏珠寶財閥最受寵的女兒,亞洲鉆石礦脈的掌控者,連校董事會都要看她臉色行事。她和沉卿辰、梁慕白從小一起長大,是真正的頂級圈子核心。 黃毛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警告她別亂說話。在這個圈子里,有些人的名字是不能隨便提的,尤其是……當那個人即將出現的時候。 周若滌站在角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校服裙擺。 入口處忽然傳來一陣sao動。 周若滌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一行人從光影斑駁的走道盡頭緩步而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桑心玨。 她穿著定制款白色網球裙,裙擺剪裁利落,襯得腰線纖細而挺拔。左手腕上纏著一條絲巾,隱約能看見底下若隱若現的英文紋身。眼神淡漠疏離,像是早已習慣被眾人仰望。 溫以寧的狐貍眼條地亮起來,她原本懶洋洋倚在墻邊的身子瞬間繃直,如果有尾巴,此刻她身后大概已經搖成螺旋槳。 桑心玨身后半步,沉卿辰緩步而來。 他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拎著球拍,黑色運動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袖口隨意挽起,露出手臂上繃緊的肌rou線條。他的目光掃過場內,在掠過周若滌時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秒,隨即冷淡移開。 那眼神像在審視一件不合格的商品。 她的視線滑向他他運動鞋上方露出的那一截白襪,包裹著力量感十足的腳踝和小腿線條??此┲7莸?,想不到身上肌rou線條緊勁流暢。 剛剛她的余光能感受到沉卿辰的眼神,想起了白天在陽臺上和他的視線交鋒。 他站在高處俯視她,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那不是梁慕白那種赤裸裸的戲弄,而是一種更危險、更鋒利的輕視。像是淬了冰的刀刃,一寸寸刮過她的皮膚,讓她每一寸神經都繃緊到極致。 周若滌的胸口泛起一陣尖銳的刺痛。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在意他的眼神,但身體卻先于理智做出了反應——脊背繃直,下頜微微抬起,像一只被激怒的貓。 即使隔著人群與距離,她也想撕碎他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具,想看他冷靜自持的表情崩裂,想看他那雙淡漠的眼睛染上失控的欲色,想證明他也不過是…… ——會被拉下神壇的凡人。 而最后進來的梁慕白,則完全是一副散漫不羈的姿態。 深灰色背心貼著他精悍的身軀,隨著動作隱約可見腹肌輪廓,脖頸上的銀鏈隨著步伐晃動。他懶洋洋地抬手,沖黃毛打了個響指:“水?!?/br> 黃毛立刻小跑著遞上冰鎮礦泉水,梁慕白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口,喉結滾動,水珠順著下頜滑落。他瞇著眼掃視全場,目光像巡視領地的狼王。 當視線鎖定周若滌時,突然勾起一抹痞笑。 “喲,來的挺早?!?/br> 他向周若滌勾了勾手指,語氣就像召喚寵物一樣。 “過來?!?/br> 周若滌攥緊衣角,站在那里不動。 沉星惡狠狠的瞪著周若滌。而桑心玨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絲巾,唇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 沉星扭著腰走過去,裙擺掃過梁慕白的手臂,聲音故作嬌媚:“白白,人家今天想和你一組嘛?!?/br> 梁慕白連眼皮都沒抬,徑直走向角落里的周若滌,突然攬住她的肩,薄荷混著煙草的氣息籠罩下來。 “躲什么?” 他掌心的熱度透過襯衫的布料燙進皮膚,帶著侵略感。 “怕我吃了你?” 周若滌被迫仰頭看他,這個角度能清晰看到他的喉結在滾動。 “隆重介紹——”梁慕白忽然掐著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按,惡劣的拖長音調,今天的特邀球童,B班的咸魚公主?!?/br> 他故意用胯骨頂著她的后腰,某處蓬勃的熱度隔著運動褲傳遞過來。這根本不是擁抱,是當眾處刑。 她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 好奇的、嘲弄的、幸災樂禍的。 劣質襯衫領口被扯得歪斜,露出一截洗得發白的內衣肩帶。 “啪、啪?!?/br> 沉卿辰的球拍在地上敲了兩下,聲音像法官落槌。他站在網前,黑色運動服襯得身形修長而冷漠,連目光都是冰涼的。 “開始吧?!彼_口,視線掃過周若滌蒼白的臉,“別浪費我時間?!?/br> 那語氣,仿佛她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急什么,先熱熱身?!绷耗桨走肿煲恍?,說著就往溫以寧的方向走去,“混雙走起?!?/br> 說實話他并沒打算放棄溫以寧,他當溫以寧那句“對雄性荷爾蒙過敏”是欲擒故縱而已,用一個下午對自己進行了自我攻略。畢竟他們這樣的身份,女人都是像潮水一樣撲來的,哪會在小鎮女孩身上受挫。 然而桑心玨視線越過眾多人,落在了溫以寧身上:“寧寧,用我的備用球拍吧,我們一組?!?/br> 她遞出的球拍柄上纏著防滑膠帶,是溫以寧最喜歡薄荷綠。 溫以寧接球拍時小拇指在桑心玨掌心撓了撓,后者耳尖微微泛紅。她們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懂得眼神,像兩條在深海里交尾的魚,表面平靜,水下早已糾纏起來。 “謝謝桑學姐,那你們別嫌我菜?!?/br> “沒關系,隨便打打?!鄙P墨k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往左站半步?!彼闹讣鉄o意擦過溫以寧的后腰,正好按在那片星軌紋身上。 梁慕白正擰開礦泉水,突然瞥見桑心玨腳上那雙限量版球鞋,水流頓時從嘴角溢出來——這他媽不是他上周送溫以寧的‘求愛戰靴’嗎?全球限量50雙的櫻花粉配色,現在正被桑心玨踩在腳下,鞋帶系成精致的蝴蝶結,像在嘲諷他的無能狂怒。 “咳、咳咳...”他被水嗆得眼眶發紅,直接捏扁了礦泉水瓶。 “你發什么呆?”他猛的掐住周若滌的后頸,一把將人推向發球區,“撿球去!” 周若滌踉蹌兩步才站穩,劣質帆布鞋在塑膠場地上發出吱嘎慘叫。她低頭時看到自己校服袖口脫線的布料,正勾在梁慕白定制的球球拍線的鉑金卡扣上。 “我——” “噓?!?/br> 梁慕白忽然俯身,聲音貼著耳廓鉆進來,帶著他一貫的懶散和漫不經心的惡意。 “知道為什么叫你來當球童嗎?”他指尖劃過她脖子上的肌膚,“因為你這種窮人…最懂的怎么彎腰?!?/br> 然后用手指勾住她脫線的袖口,“你們這樣的人只配穿這些破爛?!?/br> 鉑金拍線隔斷線條的瞬間,周若滌眼底燒起暗火。 她把裙子往下拉了拉,慢吞吞的蹲下身子撿起滾到腳邊的網球,小心翼翼的動作怕自己走光,但若隱若現的樣子最吸引人目光,站在梁慕白一旁的黃毛猥瑣的盯著她屁股看。 她的余光敏銳地感受到他的目光,突然用力把球砸向對面圍墻。 網球在墻面上炸出炮彈般的聲響,黃毛趕緊把視線收了回來。 場上氣氛頓時火熱起來,桑心玨的發球像她人一樣精準冷酷,網球劃破空氣時發出尖銳的嘯叫。但溫以寧手臂力量不足,接球時手腕發軟,球拍差點脫手。 梁慕白故意放水,回球只用三成力道,但沉星故意把球往溫以寧方向打,像是她單方面的屠殺。 “砰——” 一記殺球直逼面門,眼看要砸向溫以寧膝蓋。 電光火石之間,桑心玨橫移一步,球拍擋在她身前。網球貼著拍面旋轉半秒,隨即以更兇狠的力道反彈回去,擦著沉星的腳邊砸在地上。 “手滑?!鄙P墨k淡淡的開口,指腹抹過溫以寧泛紅的膝蓋,“還能打?” 溫以寧喘著氣,用手背擦了擦汗。桑心玨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站在休息區的溫以寧正用桑心玨的毛巾擦汗,唇印明晃晃的留在對方剛喝過的礦泉水瓶口。而那位高不可攀的桑大小姐,正就著那個痕跡將剩余的水一飲而盡。 “cao?!绷耗桨讱獾锰杧ue直跳。 他不能對桑心玨發火——除非他想被老爹打斷腿;也不能兇溫以寧——他不能讓手下的小弟知道自己被女人拒絕,是因為被桑心玨撬墻角;最后只能咬牙切齒走到周若滌身后,揪住周若滌的后衣領:“我鞋帶散了?!?/br> 襯衫被扯的向上滑動,露出一截纖細腰肢,兩個淺淺的腰窩若隱若現。他的手從衣領上游了下來,故意用指尖劃過她脊椎凹陷處,感受到她瞬間的顫栗:“看不出啊…腰還挺會扭?!?/br> 這一瞬間讓周若滌整個后脊骨都感覺被電流倒灌,想趕緊逃開,但又不能駁他的面子,只能硬著頭皮站在那里。 “彎腰?!彼暮箢i迫使她抬頭,“你們菜市場殺魚的時候不是最擅長低頭嗎?” 周若滌咬著唇蹲下,裙擺危險地縮到大腿根。她聽見黃毛的抽氣聲,撇過臉也看到沉卿辰冷漠的眼神。 她身體微微顫抖,一種屈辱感涌上心頭。 梁慕白忽然把礦泉水澆在自己鎖骨上,任由水珠滾進衣領:“擦干凈?!?/br> 他盯著周若滌漲紅的臉:“用你的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