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豆對于他身上的血味很敏感,圍著應逐星一直轉,沒有叫,只是坐在一邊很警覺地盯著。直到荊平野輕輕踢了它一屁股,說了聲“去”,黑豆這才遛了。 荊玥還坐在餐桌旁,很聽mama的話沒有動彈,方才門外的聲音只隱約傳進來,她小聲道:“哥哥,爸爸mama呢?” 荊平野這才想起meimei還在,下意識擋住了應逐星的身體,不讓她看見應逐星身上的血,說:“他們有事要忙,晚點回來?!?/br> 荊玥的腳尖已經碰到地面:“那我能動了嗎?” 荊平野立馬道:“不能!” 腳尖又收回來,不情不愿地踩在腳踏上,荊玥癟著嘴巴吃湯圓。已經是第四個湯圓下肚,她肚子都撐了。 “我給你拿身衣服,”荊平野把盲杖放在一邊,帶著應逐星進了臥室里,道,“你得換一件,上面有血?!?/br> 翻找衣服的時候,荊平野才松開了手,不再一直攥著應逐星的手腕。衣柜里的衣服亂七八糟,他平日沒有收納整理的習慣,扒拉許久,才勉強找到兩件買大了的上衣與褲子。 關上衣柜門后,荊平野看向一旁的應逐星。他孤伶伶地站在原處,眼眶紅得厲害,眼尾還有濡濕的水痕,明明這樣冷的天,額頭偏偏出了汗,像是半夜叫惡夢驚醒之后,很失魂落魄的模樣。 荊平野不知道怎樣安慰,只是輕聲說:“別太擔心了,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br> 應逐星低下頭,好一會兒才說:“好?!?/br> 把衣服交給應逐星后,荊平野離開房間,關上門,將荊玥趕回了臥室里,桌子上亂七八糟擺著小馬寶莉的貼紙,他把人按在椅子上,道:“今天貼五頁紙,有沒有信心?” 荊玥暗暗攥拳:“有!” “很好!”荊平野揉了揉她的頭發,“加油?!?/br> 十來分鐘后,荊平野再度打開房間門時,應逐星已經換好了衣服,肘彎里搭著換下來的睡衣,他聞聲抬起頭,那雙眼睛毫無焦點,只是虛虛落在身前。 應逐星忽然向荊平野伸出手,荊平野有點迷茫,但還是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不是,”應逐星抿抿嘴唇,“我想要盲杖?!?/br> 荊平野尷尬地收回手,若無其事地把立在墻邊的盲杖塞進他的手里。有了那根盲杖后,應逐星像是踩著了實地,很輕地松了口氣,跟著荊平野的腳步聲走了出去。 “你吃飯了嗎?”荊平野問。 應逐星低聲:“我不想吃?!?/br> “吃點吧。我媽——我們家今晚包了牛rou的餃子,特別香,”荊平野把另一個“媽”字吞了下去,小心維護著應逐星的脆弱,故作輕松道,“人是鐵飯是鋼,好歹吃一點嘛?!?/br> 應逐星半晌才點點頭,聲音很輕:“好,謝謝你?!?/br> 謝謝。很是客套的回答,在他們之間的關系中很少出現的一句話。 餐桌上的餃子已經冷卻,荊平野把餃子放進微波爐轉了轉,這才端出來,收拾好餐桌其他的雜物,將餃子推到應逐星的面前。應逐星握著筷子的姿勢很奇怪,有點生疏,很小心地去夾餃子,筷子碰到了盤子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第二回成功夾起了餃子,但咬了一口后不小心掉了下去,湯水濺了出來,他有點無措,說:“對不起?!?/br> “沒事,”荊平野主動拿了柄勺子給他,“用勺子吧?” 應逐星點點頭,接過了勺子,卻遲遲沒有動作,荊平野想了想,說:“我要去看電視了,你先吃吧?!?/br> 應逐星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好?!?/br> 電視機一直處于開機的狀態,荊平野坐到沙發上,調到中央一,春晚正在重播,他調高了點音量??蛷d與餐廳之間只有一面鏤空的柜子相隔,因而荊平野能看見應逐星吃飯的動作。 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荊平野很郁悶,想,要不是擔心,我才不陪你吃飯。 春晚他已經翻來覆去看了幾百回,缺乏興致,他懶散地躺在沙發上,腳吊著拖鞋晃,逗起了一旁的黑豆,心中估計著應逐星應該吃完的時間點,這才過去。 但那盤餃子應逐星只吃了六七個,他沒有食欲,只是坐在那里出神,以至于連荊平野進來的腳步聲都沒有發覺,直到荊平野問:“吃飽了嗎?”他才倏地回過神,道:“吃飽了?!?/br> “那去看電視吧,別干坐在這兒了,”荊平野說,“就算看不著,也可以聽,今年的歌很好聽?!?/br> 荊平野再度握住了他的手腕,手心熱燙而柔軟,替他引導著方向。應逐星被動地跟著他走到沙發邊坐下,身側也凹陷下來,荊平野跟他說這今年春晚節目怎樣無聊,努力用話語填補他的空隙,避免胡思亂想的可能性。 “小野?!?/br> 荊平野應了聲,但應逐星又無話可說,只是搖搖頭,繼續聽電視里嘈雜的聲音,短暫地沒有再想起方才徐瑤昏倒時,摔在地面上所發出的如同驚雷的悶響。 突然,座機鈴聲響起。應逐星有所預感,心臟驟然提了起來。荊平野很快接起了那通電話,只“嗯”了兩聲,最后說了句“沒問題”,掛斷了電話。 “我爸說,徐阿姨情況還算穩定?!?/br> 聽到徐瑤安全的消息,應逐星心才落了下來,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是徐阿姨今晚要住在醫院,回不來,我爸讓你先留在這兒睡覺,明天一早直接帶你去醫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