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宋珩沒有說話,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 無功而返,因為道路積水,保姆來也不方便,于是叫了小區外一家烤鴨店的外賣,不到十分鐘送到了。辛宛咀嚼得很慢,吃得也很少,幾乎剩了一半。 “保安處的人找到了會和我說,”宋珩打破了沉默,說,“你今晚好好休息,不要多想?!?/br> 辛宛“嗯”了聲。 避免多想是很難的,人只要空閑下來,思緒就會活躍。辛宛洗了澡,宋珩拿了筆記本電腦和碟片過去,打算在睡覺前給他找部電影,用其他事情來占據空間。翻找電影時,他突然聽見辛宛叫他:“三哥?!?/br> 宋珩輕應了聲,電腦屏幕的光折射在眼中。 “我是不是進過同性戀矯治中心?” 宋珩在觸摸板上劃動的手停住,側目看過去。辛宛坐在床上,眼睛像盛著水,那么直溜溜地看著他。 辛宛又問他:“我是同性戀嗎?” 宋珩又垂眼看電腦屏幕,搜索關鍵詞,“不是?!?/br> “那我為什么會進矯治中心,”辛宛說,“我為什么不記得?”語氣茫然,“我到底忘記了多少東西?” 電影找的是《羅馬假日》,53年的黑白影片,奧黛麗?赫本的經典作品,宋珩點開全屏,“忘記得不多?!彼压P記本調好位置,“值得記住的東西不會被忘記,所以不需要在意你到底忘記了什么?!?/br> 辛宛還想說什么,宋珩卻關了頂燈,只留了盞床頭燈,在昏暗中似乎看了他一眼,辛宛怔怔看著他離開,而電腦屏幕上的奧黛麗?赫本正從床上一躍而起,像蝴蝶一樣拎著裙角逃離城堡。 ? 辛宛又做夢了。 自從他在醫院醒來,夢就沒有斷裂過。美夢甚少,噩夢居多。 像《羅馬假日》一樣的黑白場景,木偶一般的人呆滯地坐在他身邊吃飯,忽然窗外影子落下,像片巨大的葉子歸入土壤,發出沉悶的聲響,他聽見一聲尖叫。 “李圓跳樓了!” 辛宛驚醒。這次的夢不再如壓碎的餅干碎,在他醒來后,夢依稀記得五六分??謶种钡教炝敛派⑷?,辛宛分不清這究竟是否真實發生過,畢竟他不認識叫做“李圓”的人。 這天是周日,宋珩待在家里,陪著辛宛出去找狗,但毫無收獲。 辛宛覺得自己好像在虛幻中,沒有接觸地面的實感,有些恍惚。在臥室寫作業時,他劃弄手機,看到了方意川昨天早上給他發的短信,說:辛宛,雨下太大了,我媽不讓我出去,我能明天再去你家看狗嗎? 辛宛回復:不要來了,球球生病了,病好了你再來。 除了那條短信,辛宛發現自己手機里多了條通話錄音,昨天上午的,時長只有少十分鐘,或許是他不小心按到的。辛宛遲疑了下,點開了錄音。 宋珩能察覺到辛宛的心情低落,胃口也很差,晚飯只隨意吃了幾口,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不擅長安慰,所有的負面情感并非只言片語能解決的。雖然不喜歡狗,但宋珩能理解辛宛的傷心,任何陪伴的不再都意味著習慣的缺失,再去適應是痛苦而煎熬的。 臨睡前,宋珩習慣沖了澡,只是懶得把頭發吹干。剛要按滅床頭燈時,他聽見了敲門聲,“篤篤”。 “進來?!?/br> 辛宛穿著藏青色的純棉睡衣,推開門,宋珩這才看見他懷中抱著的薄被與枕頭,他局促地站在床邊,手指扣緊了些,低著頭,聲如蚊叫:“哥,我今晚能在你屋打地鋪睡嗎?” 宋珩問:“為什么?” “我感覺有點喘不過氣,”辛宛聲音很輕,背脊微弓起,枕頭擠壓在胸膛前的位置,“這兒像有石頭壓著,很難受。我總覺得半夜會死掉,所以想和你一起,這樣說不定你可以救下我?!?/br> 宋珩皺了眉,抽出他懷里的枕頭與薄被,放到了一邊。 辛宛還沒有反應過來,脖頸忽然一熱,宋珩輕扣住了他的脖頸,虎口抵著喉結,拇指指腹按在跳動的動脈處,辛宛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大腦一片空白。 “不用打地鋪,”宋珩收回手,看了眼身側的位置,“床夠兩個人?!?/br> 辛宛“嗯”了聲,磕絆說了句“謝謝哥哥”,忙抱起了他的枕頭和薄被,繞到了床另一側。 有那么一瞬間,辛宛誤以為他是想殺了自己,畢竟周圍昏暗,他看不清宋珩的眼神,只能看到他抿著的嘴唇與下頜的弧線。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宋珩是在感受他的心跳。 辛宛沒有騙他,他這兩天都心跳不正常,但方才宋珩捏住他脖頸時,心跳的頻率驟然更快了,這讓辛宛有些茫然。 床的確夠大,他和宋珩之間隔開了約莫一個半尺子的距離。 燈滅暗下來,宋珩這么多年一直一個人睡,身邊忽然多了道呼吸,不太習慣,閉著眼也毫無睡意。 身側的辛宛翻了幾個身,顯然也沒睡著。 忽然手一涼,宋珩看過去,借著薄薄的月光,看到了辛宛抓住了自己的手指。 “哥,你還沒睡吧,”辛宛聲音是很柔軟干凈的少年嗓音,“我能和你說話嗎?” 他顯然沒有意識到“握住手指”的曖昧感,宋珩“嗯”了聲。 “你昨天上午來救我的時候,外面還在下很大的雨,你……”辛宛垂下眼,捏緊了他的手指,“你是怎么來的?” 宋珩:“問這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