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隰州之戰(二)
隰州雖然地處要沖,但是實際地位卻是遠遠比不上潞州,更別說晉州。 僅從潞州設置了昭義軍節度使,晉州設置了建雄軍節度使,兩州的州格是節度州,而隰州的州格僅僅是刺史就可以看出來。 因此,幕職官兩從事中,隰州僅僅設有軍事推官一員,負責協助隰州刺史處理隰州軍民事。 權隰州軍事李謙溥抓大放小,一到隰州就接見了隰州推官和州軍所有的指揮使,秘密部署防備事宜。 在晉州節度使楊廷璋的親衛都的幫助下,李謙溥迅速掌握來隰州上下。 原先他計劃出兵伏擊阻滯李隱的兵馬,但是隰州軍心暫時不穩,綜合考量,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好好加固城防,準備守城器械。 五月初三,隰州城,隰州刺史府。 隰州孫議病重近十日,最后幾日更是完全不省人事,此時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孫議清醒了過來,早就有人通知住在廂房里的李謙溥 李謙溥得知后,帶著隰州推官前去探望隰州刺史孫議,此時的孫議接近油盡燈枯,誰也想不到兩年前還能騎馬上陣廝殺的精壯漢子,此刻面容枯槁,不能言語。 孫議看著李謙溥,像是回光返照似的,伸起著手,似乎有話要說。 李謙溥見狀一把握住孫議的手,坐在孫議的床頭,他看著孫議張嘴艱難地吐字,不忍心再讓孫議開口:“孫刺史,你病重一事,晉州楊節度使已然知曉,故其派我暫時權代隰州軍事,你盡管放心,好好養病即可?!?/br> 李謙溥并沒有把北漢軍隊南下的消息告訴孫議,對于這個病重的老戰友,他不忍心再讓他牽掛這些俗物。 孫議回想他這個一生,進入后周后,他被官家信任,進封隰州刺史駐守隰州。結果最后也止步于隰州刺史一職,如今更是恐怕撐不過去,連吐露遺言都成問題。 人生至此,如何能甘心,就在孫議尚且在思索托付家人,向郭榮給兒子討一個蔭封的時候,這個關中漢子,生命徹底耗盡,不得瞑目。 “孫刺史?孫刺史?” 李謙溥感覺到孫議手上的力氣散去,接連喊了兩聲,都得不到孫議的回應,手指貼近孫議的鼻翼,毫無氣息。 他站起身來,朝著隰州推官說道:“孫刺史已然病歿?!?/br> 隨著李謙溥的話,房間內其他幾位服侍孫議的仆從,不由得一臉哀榮,低沉地哭聲漸起。 李謙溥和隰州推官一前一后離開了房間,此時尚不是哀傷的時候。 “劉推官,孫刺史的后事,只能從簡,盡快安葬。北漢軍隊隨時可能到達,盡快恢復州事,即刻召回所有休沐的官吏,人人各司其職?!?/br> “是?!?/br> “你既然與孫刺史共事一場,就由你主持治喪,孫刺史安葬后,我在露面,不遲?!?/br> 孫議雖然在地方治理上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但好歹共事一場,隰州推官劉良自然愿意送這個老上司一場,他拱手領命,直接出府而去,通知隰州上下的僚屬。 三日后,刺史孫議下葬,靈位存寄在佛寺里。在隰州刺史孫議離世后,隰州尚不知情的六曹官吏齊聚治所衙署。 一群人亂嗡嗡地討論隰州事務,也不是沒有有心的官吏觀察到進入五月后,隰州駐軍兵馬調動異常,冷眼觀察隰州推官劉良。 這時一身甲胄的李謙溥帶著十余名甲兵走進大堂,引起了在場的六曹主事的sao動。 隰州官署沒有幾個人認識李謙溥,當下就有人應聲而出,指著李謙溥問道:“你是何人,竟敢擅自帶兵進取衙署?” 李謙溥也不回話,繞過此人直接坐到正中的交椅上,朝著劉良說道:“劉推官,告訴他們,我是何人?” 劉良領命起身朝著廳內諸人說道:“這是監晉州兵馬事的李都監,日前奉建雄軍節度使命,權代隰州刺史一職?!?/br> “相關文書,我已然驗查過,沒有問題?!?/br> 隰州司錄參軍拱手施禮問道:“李刺史為何這幾日不露面,反而是暗中調動軍隊?!?/br> “調動軍隊?” “對呀,為什么要偷偷調動軍隊?” “......” 司錄參軍關于李謙溥調動軍隊的一番話,也讓堂內徹底炸開了鍋。 李謙溥抬手示意按下堂內諸人的議論,他厲聲道:“前些時候,晉州派往偽漢的探事察子獲悉偽漢主劉鈞,派李隱將兵南下,意圖攻打隰州?!?/br> “故,楊節度使令我火速趕來隰州,協助孫刺史防備偽漢。不曾想孫刺史就此病歿,為了防止城中尚有偽漢諜子,我方才一直暗中調兵,修繕守備?!?/br> 與北漢官場推諉嚴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得知偽漢軍隊南下后,隰州六曹主事和錄事參軍紛紛接受李謙溥的上任。 這也是郭榮治國四年,因為遷延州中事務,前后殺罷地方主官數十人的效果。 另一方面,李隱所部五千余人的漢軍從汾州出發,向西行一百五十多里取道石州,再從河谷間道南下奔襲二百多里攻打隰州。 前后約四百里的行程,由于山路難行,雖然此前已經讓石州方面準備糧草,李隱還是花費了更多的時間去調配糧草。 北漢國用日匱,使得官吏俸祿一削再削,北漢官場貪污瀆職之風盛行。 李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但是為了后續糧道的穩妥,他還是忍著惡心接受了當下狀況。 他花費一天多的時間,拜訪石州上下的官吏,好說歹說才把行軍十日所需的糧草湊齊,這種官場弊病讓他本來南攻隰州的雄心壯志,被磋磨掉了不小。 石州隰州良田稀少,就糧于敵的計策,相對而言很難施行,除非李隱能夠一戰而下,打下隰州,得到隰州的府庫,否則他還是需要石州的官吏給他供糧。 得到糧草后,李隱方才接著朝南行軍,此刻離他率軍開拔西行,已經過去了五天時間。 李隱身心俱疲的離開石州,朝南行軍,此番石州的一番磋磨,也讓他對于攻下隰州,產生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