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節
“昨夜是我欠你的?!?/br> “等你以后到姑蘇,我將你吹奏的曲子全彈給你聽?!?/br> 她揚起白皙的脖頸,目光凝視著他,追問一聲:“怎么樣?” “好?!壁w榮笑了笑,欣然點頭。 本以為到此結束,沒成想她目光游移別處,像是試探在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表哥好是熟稔,是不是還有其他meimei枕懷夜宿?” “嗯”趙榮眉頭微蹙,坦誠回應:“枕懷夜宿的表妹只有一個?!?/br> 任盈盈卻聽得話中深意。 劍神夠坦誠。 可她說meimei,他提表妹。 “我就知道.” 她只用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著,又氣得呼吸一沉,發出輕哼,跟著柳眉一飛,眼睛微瞪朝他吹了一口氣,往日的神氣瞬間又回來了。 “呸,無恥小賊?!?/br> 她話罷像是忘了昨夜旖旎,無情轉身不再看他一眼。 但人影才從水潭邊消失,趙榮就聽到了窄窄竹葉吹出來的曲調。 是. 鴻雁捎書。 論及曲調的細膩情感,表哥是遠不及表妹的。 同樣是竹葉吹曲,此時的曲調,可謂清麗動人。 雖然瞧不見她的身影,但那曲子一直在附近,想來人也沒有走遠。 趙榮心中愉悅,便咬著一片過水竹葉,靠在一塊大石頭邊。 胳膊為枕,眼睛盯著愈發明亮的天空。 表妹的曲子還在奏,直到臨近曲調高潮,那潮水退去,戛然而止! 這鴻雁捎書. 就好像大雁才從江南飛到衡陽,忽然碰到一個獵人,一箭給它射了下來,再想知道它捎帶書信中的內容,卻是不可能了。 趙榮聽得不上不下,知曉是表妹作惡。 想將她抓回來繼續吹,那聲音沒了,人自然也已跑遠。 在溪潭邊待了片刻,錯開瓦房附近的魔教教眾,趙榮來到開封城中。 僅在第二日,他便收到表妹消息。 跟著又過了一天,開封城內車馬連綿。 自開封北上的魔教教眾少說也過千人。 等大批人馬走后,趙榮騎馬來到城北大道。 任教主回黑木崖之急,超乎他的預料。 “嘚嘚嘚” 城北外墻三里處,大道密林中快速奔出一騎。 她一身黑裙,輕盈瀟灑,負劍腰側,另外一邊掛著個紫紅色的葫蘆。 此刻頭戴斗笠,外籠黑紗,真容若隱若現,如云籠月。 匆忙之下瞧不清,想仔細去看又沒人有那個膽子。 又聽到叮當聲響,原來馬脖子的攖項上掛著個小鈴鐺,像是廊下鐵馬,只是更小巧。 到了趙榮近前,任盈盈抬手撩開黑紗,又去了面紗,這才露出旁人無緣一見的清麗面容。 “你爹走得太急,可是黑木崖上有什么事?” 任盈盈搖頭:“無事?!?/br> “東方不敗已死,十二堂口本就群龍無首。他們不曉得我爹功力已失,自然不敢作亂。加之大部分堂主長老需要三尸腦神丹解藥,黑木崖已重新回到我爹的掌控之下?!?/br> “上官云死在嵩山,教中有向叔叔幫襯,外界還有你這樣的巨大威懾,黑木崖對江湖的影響不及巔峰時,內部卻很是穩固?!?/br> “我勸他在開封附近多休養幾日,趕著端陽節回去便好,可他不肯聽?!?/br> 當年一個假東方不敗高坐成德殿,無須動手,也能壓服所有教眾。有天王老子全力支持,任教主確實穩固。 趙榮想了想,好心提醒: “你爹練的功夫與常人不同,他功力盡失,散功之后卻依然能用吸星大法?!?/br> “但其身體已至極限,這次散功之后,雖然去疾,實則斷了根基。若他強行練這有弊病的武功,只需幾道異種真氣散在經絡內,他的身體便無從承受?!?/br> “江湖之暮不是人生之暮,你可以勸說一下?!?/br> “一統江湖,已不可能,不如修身養性,調理舊疾,約束好黑木崖勢力,叫這片江湖多一份寧靜?!?/br> 任盈盈想到自家老爹脾性,覺得趙榮所說不無道理。 “我會相勸?!?/br> 又稍帶埋怨說道:“他再練吸星大法一百年,也不是你的對手,怎么還是放不下。黑木崖上有向叔叔,沒了武功也不礙事?!?/br> “一把年紀了,王圖霸業成何用,又去爭什么,真是叫人著急?!?/br> 聽她吐槽,趙榮又覺得有趣。 “你與你爹說話,還是委婉一些的好?!?/br> 任盈盈應了一聲,將此事放在心上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解下腰間紫紅色葫蘆,朝他甩來。 趙榮接過,入手沉重。 微微搖晃,水聲低沉,可見裝得很滿。 湊近一聞,便嗅到一股酒香。 “這是什么酒?” 任盈盈笑問:“你不是酒國高人嗎,怎么這也聞不出來?!?/br> “什么酒國高人,只是偶爾貪幾杯?!?/br> “那真是糟蹋了.” 她取笑道:“三山環抱,一溪旁流,百泉噴涌,清冽碧透。這酒是從洛陽酒泉來的,你總該知道是什么了吧?!?/br> “哦?” “原來是杜康?!?/br> 趙榮來了精神,摘開瓶塞一聞,果然有股天然香氣。 這是酒泉夏季獨有的香氣。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妙。 “酒已開封,我裝入這葫蘆中不好保存,你早飲早嘗?!?/br> 任盈盈眸光清亮,柳眉朝上輕飛,薄唇輕啟,念念有詞:“劍神無有憂愁,無有煩惱??蓱z這酒足有百年,卻不解劍神憂,不消劍神愁,真是可惜?!?/br> 她話音乖俏,只是逗趣。 趙榮將酒葫蘆端詳一番,知道它必然珍貴。 之前毫無透露,故意趕在這時候送,便可見一斑了。 于是說了句好話: “此時雖無愁,但不知何日再見,想到表妹又見不到,愁緒一起,這酒就有用了?!?/br> 任盈盈聞言,頓時壓不住嘴角笑容。 “你可真會說好聽的?!?/br> 她嘟噥一聲,又沖著趙榮眨了眨眼,而后將面紗罩上,又戴好斗笠。 一提韁繩,轉馬背身。 也不多言,這便要走。 不等趙榮再說話,她輕“駕”一聲,催了馬鞭。 一聲清脆的鈴鐺聲伴隨馬嘶同響,駿馬雙足一抬,朝之前的密林來處奔去。 嘚嘚馬蹄聲響起。 趙榮望著前方清麗又瀟灑的背影,想到那一曲戛然而止的鴻雁捎書,忽見她策馬狂奔時回過頭來。 “未曾奏盡之曲下次再奏.” “表哥,我在姑蘇等你!” 她喊出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趙榮在后方笑了起來。 表妹是個面皮薄的,他想著此時她面紗之下,會不會染上一抹紅暈,腦中只余下這般遐思,還有短促密林余音。 他晃了晃手中的杜康酒,將它掛在腰間,打馬朝西邊去了。 從登封來時稍有急切。 回去的路上,他倒是不疾不徐,一路賞玩。 自打峻極之巔一戰后,在這江湖上,他已然瞧不見什么大風大浪。 悠游數日,回到登封悅來客棧時,已是與表妹分別的第六天。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