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是好奇，你的內力當真無有窮盡嗎？”

    趙榮搖頭：“人都有窮盡，只是我還沒有被逼到極限?！?/br>
    “左大師伯，出劍吧?！?/br>
    左冷禪聞言朝自己的長劍看了一眼：“在劍法上左某人遠遠不是你的對手，劍氣之妙難以估量?！?/br>
    “衡山派從未有過劍氣之說，難以想象你是如何練成的?！?/br>
    趙榮回應道：“如果沒有，那就去創造?！?/br>
    “前人無有內功、招法，不也創造出來了嗎，后人不一定就要承認自己比前人差?！?/br>
    左冷禪問：“你的內功，也是自己所創？”

    趙榮點了點頭。

    “佩服，佩服！”

    左冷禪連道兩聲，將手中長劍朝地上一擲，他的眼睛掃過一眾尸體：“看來左某人是在拾人牙慧的路上走偏了?！?/br>
    “不過，我也想知道你的極限在哪里？”

    “趙師侄，你方才施展了萬千劍氣，恐怕真氣損耗極大，不知此刻可還有能力與我拼斗掌力？”

    與左冷禪意料中一樣，趙榮將劍單手豎背在身后，緩緩抬起一只手。

    “請?！?/br>
    “好，今日左某人就來試試看，天人的極限到底在哪？！”

    他話音一落，聚集全身真氣，一掌朝趙榮擊出。

    趙榮舉掌迎上。

    一道風震之聲霍然炸響！

    二人舉掌相對，內力不斷沖擊，狂暴的勁風吹起青色玄色衣袍獵獵而響！

    但聽掌風間的嗚鳴之聲，便知其中蘊藏真氣勁力之恐怖。

    落在尋常人身上，剎那間就要被震碎心脈。

    左冷禪抓住這最后一絲機會，他八脈齊通，此時毫無留手，內力從八脈中齊齊奔涌而出，直如潮水奔騰，一浪拍打著一浪。

    可任憑他真氣剛猛，卻有種泥牛入海之感！

    極限在哪？

    極限到底在何處！

    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怎么可能有無窮無盡的內力。

    左冷禪一咬牙齒，強按掌力。

    可是他的內力在不知不覺中入了趙榮的陰陽氣旋，化作其中養分生出反哺之力。

    這門神功在他天人合一時，已參陰陽造化。

    除非對手內力狂暴到瞬間沖破循環，否則他的功力只會越打越多。

    旁人皆能瞧見。

    劍神衣袂飄飄，他的表情一直是云淡風輕。

    反觀左盟主，額頭上青筋跳動，汗珠滾滾落下。

    又持續一段時間，被逼到極限的左冷禪一聲大吼，猛地推出最磅礴的一口真氣！

    可惜

    那種不知天空之高的凝重無力之感油然而生。

    這一股真氣打出后，他已無法阻擋趙榮的功力沖入體內！

    幾乎在一瞬間，趙榮的真氣呈摧枯拉朽之勢，左冷禪八脈真氣潰散！

    跟著經絡崩裂，真氣沖破丹田！

    左冷禪渾身劇震，仰天吐出一口鮮血。

    敗了，毫無懸念地敗了~！

    他連退三步，單掌撐地。

    此時丹田已如漏勺，殘余的真氣也徹底流出。

    這代表他多年練出的武功，一朝全廢。

    “深不可測，果然深不可測?！?/br>
    左冷禪捂著自己的胸口，愣了半晌：“看來兩位師弟所言不錯，我們嵩山派在與天人交戰?！?/br>
    “輸得不冤?！?/br>
    “不過.”

    “左某人唯一的遺憾，就是在五岳盟會的日子看走眼，沒有將你扼殺?！?/br>
    “那任我行狂妄自大，沒想到我也會犯同樣的錯誤?！?/br>
    他遺憾已極，一拳砸在地上。

    此時功力盡廢，又受重傷，這一拳再無嵩山左盟主該有的威力。

    左冷禪回憶起那個天垂清光，滿是三秋爽氣的夜晚。

    當時他立身高墻之上，聞聽簫聲入耳，又覽嵩陽盛夜，笑意何其濃厚。

    可嘆可嘆

    趙榮聽了他的話，也浮想聯翩。

    不由問道：“左大師伯，我離開勝觀峰的前一夜，那晚所奏之簫如何?！?/br>
    “哈哈哈！”

    左冷禪忽然仰頭大笑：“妙極，簫聲妙極?！?/br>
    “莫大先生厲害，你更厲害，沒想到，那竟是我左某人的瀟湘夜雨?！?/br>
    “然嵩陽形盛，那般盛夜，我聽不出來也不算奇怪?！?/br>
    “今日一敗，左某人心服口服?！?/br>
    他側頭看了一眼岳不群夫婦，恒山三定，天門道人，跟著又看向少林武當。

    左冷禪忽然朗聲道：“諸位在此見證，左某人練功走火入魔，失了心志，陷入魔道，全是咎由自??！”

    “尋常弟子全然不知情，我嵩山殘余弟子不可有半分遺恨，違者殺無赦。左某人釀成大錯，此刻醒悟已晚?！?/br>
    “湯師弟”

    湯英鶚雙膝跪地，凄然道：“左師.師兄~！”

    “請將五岳盟主令旗交由趙盟主，此后劍神便是我五岳盟主！”

    “嵩山派要聽從趙盟主號令，不得有誤！”

    “是~！”

    湯英鶚以頭搶地，雙目含淚，聲音不住顫動。

    “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br>
    “但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歸宿，趙師侄，就不勞你動手了?！?/br>
    左冷禪霸氣一笑，眼見黃河如帶，煙水茫茫。

    皇圖霸業，一場空談。

    古今幾度，江湖悠悠，恨滿天涯又能如何？

    不如一笑休休。

    “諸位朋友，告辭！”

    左冷禪朝著五岳各派、少林武當拱手，跟著飛身一躍，跳下峻極懸崖。

    趙榮瞧見了玄衣一角，再望遠山，眼中云海浮塵，卻填不滿那一絲絲忽然生出的寂寥之感。

    “左師兄~?。?！”

    湯英鶚跑到峻極崖邊，悲慟大喊。

    他滿眼嵩陽盛景盡數淡去，唯剩蕭條二字。

    野心破滅，終要舔舐傷痛。

    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阿彌陀佛?！焙闵饺粠熖娮罄涠U跳崖，也露出一絲悲憫之色。

    岳不群沒什么表情，只是凝望著懸崖。

    寧女俠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師兄啊，我們早日返回華山玉女峰吧，我有點想靈珊沖兒和師叔他們?！?/br>
    “好?！痹啦蝗狐c頭。

    天門道人一拂袖袍，將拔出來的劍收了回去。

    沖虛道長、方證大師以及一干少林武當之人，全都看向崖邊的青衣人。

    沖虛與方證對視了一眼。

    江湖有了一位如此年輕的話事人，少林武當鋒芒不在，要沉寂很長時間。

    至少在他們有生之年，都難有什么變數。

    他們又看了一眼圣姑，卻什么話也不說。

    各位掌門似乎也保持著默契。

    任盈盈駐足盯看趙榮幾眼，知曉他不會再有危險，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便轉頭下山去了。

    一路上又以魔教圣姑的名頭勒令那些教眾停手，這才追向受傷的老爹與向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