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節
“屬下得了圣姑命令,便將天河幫的人引到那邊讓他們先動手,我們才到時,那邊像是停下沒斗。我一喊話,藏在天河幫的弟兄們又把戰火挑了起來?!?/br> “我便放慢馬速,準備收拾殘局?!?/br> “夜里黑得很,我見到滿地尸首,還有人從院中狼狽逃出來,想著時機已到便領人殺了進去。哪知過了門檻不多久便一地死傷,那.那.那人兇惡異常,殺人只用一招?!?/br> 司處嚴說到這里一陣后怕:“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劍術,咱們這邊也有高手,還是接不下一劍?!?/br> “衡袁交界,棧橋松林,那瀟湘劍神的傳聞應該是一點不差?!?/br> “有此人在少林昆侖那些狗賊身邊,我們當夜已沒半分機會?,F在過了十多天,老和尚沒被毒死,恐怕也是在此人幫助下壓制了毒性。和尚們入了金華,秦偉邦、桑三娘他們肯定注意到,我們已經不好再動手?!?/br> 司處嚴說完,竹樓這邊安靜了一會兒。 除了喘氣聲,再無其他聲音。 清冷的少女聲又傳來:“張夫人?!?/br> “屬下在?!?/br> “你是在司處嚴之后去的,又瞧見什么?” 老婦人道:“天河幫的人被殺散了,近來我打聽過,黃伯流那邊的頭領死了八九人,損失慘重?!?/br> “那人劍法極高,唯有本教諸位長老同時出手才有機會將之拿下?!?/br> 張夫人說這話時微微頓住。 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黑木崖長老大多只聽楊蓮亭的。原本兩頭不得罪的五六個堂口,如今全都靠在總管之下。 東方教主對他無比信任,延津梅林之后,黑木崖上除了童百熊一類躺在功勞簿上的東方舊部,幾乎聽不見任何反對聲音。 忠于任教主的極少數長老,如今敢有動作,便要做好被列為叛徒的準備。 雖然眾長老不敢得罪圣姑,但陽奉陰違者怕是要占多數。 張夫人心中一嘆,也沒有好辦法。 只能勸道: “圣姑,若要對付他恐要大動干戈,暫時看來,不宜與他為敵?!?/br> 張夫人說完,四周又寂靜下來。 外邊的綠竹翁問:“可知這人到哪里了?” 祖千秋道:“我們集中好馬趕路,一直不停歇,其余人留在金華沿路,從飛鴿傳來的消息看,他出金華沒多久,似乎要去杭州府?!?/br> 綠竹翁看了竹屋一眼: “你們先去找他所在,有個準信再來回稟?!?/br> 黃河老祖等人聞言有些激動,心中當然想走。 但沒聽到圣姑說話,大伙兒都不敢挪動步子。 “滾吧!” 聽到這句話,眾人無不驚喜。 “是是是,屬下這就滾!” 他們松了一口氣,朝綠竹翁投去感激的目光,生怕圣姑說些要與那人死斗的話。 眾人灰溜溜下了會稽山,尋青衣少年去了。 這幫人一走,綠竹翁才勸道:“姑姑莫要再氣,我覺得此事應當是巧合?!?/br> “若衡山這位一直與少林昆侖派的人在一起,咱們的人也沒法活著出云和報信,那《嘔血譜》暫放在他們身上,早晚還是能拿回來的?!?/br> 竹樓內,一把古樸的瑤琴旁邊,黑裙少女那清艷絕倫的臉上密布著氣憤之色。 貝齒緊咬下唇,兇巴巴地盯著竹閣中的一幅畫像。 一柄短劍出現在她手中,頃刻間劍影翻轉,將那畫像四周切得七零八落,又覺得不解恨。 她袖袂輕拂,摘下畫來,將里面的少年一頓猛踩。 作對作對,你總要與我作對! 《廣陵散》我都不要了,你這混賬小子又壞我的嘔血譜。 自打遇到這人,她仿佛就再沒順心過。 “他一年前遠沒今日這份功力?!?/br> 這話的聲音稍大了一些。 外邊的綠竹翁微微一怔,立刻反應過來這話是對他說的。 綠竹翁心中暗嘆。 姑姑是黑木崖奇才,短短十幾年,就練出了常人一輩子也達不到的功力。 這還是一邊研究音律一邊練功的結果。 雖說教中不缺資源,眾多高手甚至東方教主也有過指點,但若資質愚鈍,萬不可能有今日成就。 論及同一年歲的對手,放眼江湖估計難尋第二個。 偏偏這份爭勝之心,在衡陽這人身上不斷受挫。 他心思電轉,在竹樓外說道: “衡山派的劍法我不是太懂,興許他一朝悟劍,參透機妙這才功力大進?!?/br> “似這等橫空出世的奇才,便如姑姑一般,都是不好揣度的?!?/br> 他寬慰一聲,又聽少女道: “我此時若與他交手,你覺得有幾分勝算?” 綠竹翁一雙老眼更渾濁了。 姑姑莫不是氣糊涂了,怎會問出這種話? 他咳嗽一聲:“衡山劍法終有上限,他此時劍法雖高,但也觸及頂端,再難往前一步。姑姑只要沉心練功,早晚都能追上?!?/br> “哼!” 竹樓中傳來一聲輕哼。 想要再說些什么,忽然聽到一串腳步聲。 “文先生回來了?!?/br> 綠竹翁的聲音跳動著一絲喜悅,他對文先生的畫技極為欣賞。 文先生cao著粗獷的聲音道: “這次南下總算不負圣姑所托,又得一滿意畫作?!?/br> 咯吱一聲輕響,窗扉半開。 文先生豈能不懂? 他快步上前,沒經過綠竹翁的手,面帶一絲笑意將畫軸呈上。 作為一名老藝術家,文先生自問很懂少女心思。 這幅得意之作,栩栩如生,遠超以往。 他相信圣姑一定會滿意。 竹樓中,倚靠在窗扉邊的黑裙少女打開畫軸,外界的陽光穿過竹林,將一些斑駁的竹影映在畫上。 畫中少年面帶和煦微笑,雙手懷抱長劍,正好立身在竹林前。 外邊的風一吹,畫上竹影搖曳。 真真是丹青妙筆,鬼斧神工! 這幅畫在少女眼中,直接活了。 她盯著畫中人,登時與天人交戰。 “文先生,你畫的是什么?”綠竹翁好奇問。 文先生悠然笑道:“這次我下衡陽,返回途中那少年恰好坐在我身旁,風采氣度皆被我所察,這幅畫我頗為滿意,不是之前的遐想之作可比?!?/br> 綠竹翁的笑臉登時沒了。 不好! 呼啦一聲響,一道人影從竹樓中飛掠而出。 “姑姑~!” 綠竹翁丟下手中篾刀,連忙追下會稽山。 文先生點頭微笑。 從圣姑的表現來看,顯是對他的畫作高度認可。 …… 佘嗚鑾魂留松濤亭第七十四日。 趙榮出了烏傷,接近越國故地,正是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之所。 行走在諸暨城中,耳畔吳儂軟語細細輕清,心道不愧是西施故里。 這一路上他優游不迫,也不催馬,只按轡徐行。 此去梅莊,說急其實也急不得。 與江南四友如何計較,會有什么結果,暫時也不好說。 在熱鬧的諸暨城中歇了一日,嘗了嘗此地的嶺北鹽焗雞,又在路邊挑桶攤販的小攤上吃了碗次塢打面。 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出城朝北去。 從諸暨到杭州,已不足兩百里。 傍晚時分,天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