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節
劍指連續在六大xue道上牽引,寒氣如同絲線,那些淤堵在經絡中的污血像是寒冰絲線下的木偶,被他牽引聚攏,直至眉心。 趙榮手心滑下兩顆水珠,眾人難以察覺。 只是見他聚氣一劃,駱禾兩眉中間,驟然多出一道冒出寒氣的傷口。 這.這. 這.這難道是聚氣成刃???! 方生大師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佛心差點破碎,雙手合十在心中念著阿彌陀佛。 黑色血污,從那道傷口中流出。 趙榮拔掉六枚冰針,用手一捏,又化成水,被他寫意灑在駱禾臉上。 冰水涼意一浸,小男孩眉眼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晨光熹微,那雙原本沒有神采的眼中,忽然倒映出五彩斑斕。 他覺得有些刺目,又閉上眼睛。 連續幾次之后,駱禾第一眼瞧見的便是一張出塵面孔。 他雙目流淌著眼淚,不知是不適應還是因為看到陌生世界而感動。 “大哥哥,我我看到你了?!?/br> 趙榮只露出淡淡笑意,風采氣度難以描繪。 子午流注,錯xue引氣,又有何難? 第160章 風雪山神廟 天曠漭兮杳泱茫,氣浩浩兮色蒼蒼。 浩淼天地納入眼眶,碧空湛藍映青瞳仁,心間朦朦朧朧的美好愈發清晰地浮現。 駱禾淚如珠簾,滾滾而下。 “娘親~” 童音響起時,駱禾只覺額頭一涼,眼皮沉沉,又昏睡過去。駱夫人探出身子,低喚一聲“禾兒”,將兒子小小的身體呵護在懷中。 趙榮知其病根已除,當下再點昏睡xue,助他平心靜氣。 縷縷寒氣還在沿著眉心傷口逸散,若是氣血翻涌互相沖撞,恐有不妥。 駱夫人的眼淚早已哭盡,此刻卻又止不住淚流滿面,女護衛送來巾帕早被打濕。 她讓護衛暫扶駱禾,起身朝青衣少年所在方向跪拜。 再造之恩,說上千言萬語也難以報答。 趙榮抬手虛扶:“駱夫人不必如此,我本只是此間過客,是你出聲叫停?!?/br> “這份緣法,是夫人結下的?!?/br> 大慈寺僧眾對小男孩的遭遇非常惋惜,也曾聽本寺方丈方覺大師說過治好此疾何等艱難。 沒想到世間緣法如此奇妙。 駱夫人千辛萬苦尋到徐友直醫師治駱禾傷病,未能如愿失落而回,誰能料想一過路客竟是當世奇人。 此際一旦錯過,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阿彌陀佛?!?/br> 虛業、虛來、虛渭,虛顯等大慈僧眾再次雙手禮佛,朝青衣少年欠身。 趙榮也單手回敬,不失禮數。 他又對駱夫人道:“駱禾的眼部經絡常年淤堵,他看不見東西,但這些淤堵也叫他適應了長期的氣血錯xue,這是尋常武人求也求不得的?!?/br>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話果然不錯?!?/br> 趙榮輕淺一笑:“如今他的眼部六xue皆被打通,往后眼力會有一個飛速成長期?!?/br> “這等條件正符合本門劍術?!?/br> 旁觀者一聽,心態又發生變化。 原本對這個駱禾這小娃娃,他們憫惜嘆惋。 此時聞言,無不艷羨。 果然,又聽青衣少年道:“日后若有讓令郎習武的打算,可南下雁城,直報我的名號?!?/br> 駱夫人也是心神一震,她方才已經見識到劍神手段,平日里見到的尋常武者難比萬一。 駱家家大業大,但此等人物,她別說是見,之前竟然孤陋寡聞,連聽也沒聽過。 當下趕忙幫孩兒應下這一大機緣: “禾兒蒙先生相救,這是還也還不完的恩德,又得先生垂青,更是他的造化。若他生出一絲練武之心,我這個為娘的也歡喜,立刻要將他送到雁城,拜在先生門下?!?/br> 她的話音極為恭敬,但眾人都聽出雅意來。 這位瀟湘劍神并未說要收徒,只言拜入衡山,駱夫人卻聰明,想讓孩兒拜劍神為師。 拜衡山與拜瀟湘劍神,這可是兩個概念啊。 見過方才那一幕幕,眾人心情極為澎湃。 天下何其大,可放眼四方,實難尋第二人矣。 讓圍觀者羨慕的是. 這位聽了駱夫人的話,并沒有出聲拒絕。 駱家護衛無不驚喜,心跳速度各都快上數拍。 大慈寺的援手還在朝衢州趕,方生的毒性也壓制了下去,經昨夜一戰,周圍的賊人們已經嚇破膽,短期不敢再犯。 院中還有不少傷者,路上要抬門板而行,腳程必然變慢。 趙榮稍微打坐調息,便要先行告辭。 駱夫人將那本徐祖師所編的《金針賦》送給他,又送一葫蘆好酒,再從馬車中請出一卷畫軸一樣的東西相贈。 趙榮統統收下,沒有推辭。 巳時許,荒廢的宅院外。 陽光正美,青衣少年一腰束劍,另一邊懸掛紫金葫蘆。 西風如歌,一人一馬,踏碎霜寒,攜一身劍氣,過溪水塘圳,徑自東行。 若文先生在此,縱然揮毫染翰,也要嘆天馬脫羈,巧筆難畫了。 宅院前眾人矚目,各有所嘆。 少林神僧,早拂塵心,也要失神。 昏睡的駱禾幽幽轉醒,以手遮光,駱夫人將他帶上馬車,駱禾透過馬車的簾幕縫隙朝外張望。 他又要喊“大哥哥”,卻被駱夫人糾正。 “以后見了人,要喊先生?!?/br> “是?!?/br> 駱禾乖巧應了一聲,他眼中光彩更甚,閃爍著好奇之色。 “娘親,先生離開之前,有沒有叫你轉告?!?/br> 駱夫人問:“轉告什么?” “就是我之前問的劍神是什么樣子的?” 駱夫人笑著搖頭:“傻孩子,哪用再轉告?!?/br> “你不是已經見過了么?!?/br> …… 佘嗚鑾魂留松濤亭第六十九日。 紹興,會稽山上。 竹林小院中,數十名江湖人風塵仆仆,有的人還氣喘吁吁,看來是披星戴月才趕到這里。 這些人面帶懼色,不敢抬眼去瞧前面的竹樓。 底下一位老篾匠還在編竹椅,面對這些江湖人的求助眼神,他也不敢有什么動作。 姑姑,都快被氣死了。 “砰~~!” 屋中也不知是什么東西被打碎了,大家縮著脖子,也不敢問,全當沒有聽見。 忽然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竹屋中傳出:“你們沒有看錯?” 祖千秋用肩膀撞了老頭子一把,老頭子頂著扁闊腦殼,拱手道:“圣姑,他那個樣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br> 祖千秋沒聽到回應,也趕忙接話: “那晚上月光不太亮,但有燈籠照著,我見過他好幾次,印象太過深刻,絕對不敢認錯?!?/br> 清冷的少女音又傳來: “你們這么多人,在江湖上打打殺殺幾十載,就怕他一個?” “他才幾歲,你們見了就望風而逃,連戰都不敢一戰嗎?” 老篾匠在外邊抬頭示意: “司處嚴,你來回姑姑的話?!?/br> 一名大漢聞聲走出,他便是統領一眾黑衣人殺向宅院的領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