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五神峰距衡山駐地頗有距離,并非禁地。節日年關多有登山賞景者,還有人在山間廟宇佛像前祈福,有人登山無甚奇怪。 如今衡山派日漸興盛,雖說這處閉關地處于崖頂,一般人沒本事上來,也還是派人到山下驛站,暗中看守。 尤其是趙榮在峰頂閉關這段時間,山下看守之人已是平日三倍。 日間有弟子守住登峭壁的山道,晚間則是駐守山下。 能這般大張旗鼓在晚間冒雪登山的,多半是衡山弟子。 想到此節,猜想有緊要之事。 趙榮把書一合,提燈下崖迎了上去。 “師兄!” 遠處火蛇走勢更急,條條火把下,連續幾道聲音呼喊。 瞧見火光下人人神色肅穆,趙榮忙問:“發生了什么事?” “師兄,這簡直是風云突變,” 全子舉帶上一抹驚心之色,“東方不敗下了黑木崖,在延津梅林大開殺戒!” “如今武林動蕩,江湖驚亂,正邪局勢已隨風轉舵,一聽東方不敗名號,人人喪膽?!?/br> 他一言道出,趙榮聽罷,瞬間神情肅穆。 東方不敗下黑木崖! 定是左大師伯這狗東西瞎搗鼓,把楊蓮亭得罪慘了。 唯有黑木崖之虎有這能力, 否則實在想不通東方不敗出閨閣的理由。 趙榮也驚心得很,背后一陣發寒。 他比沖虛方證等人更了解東方不敗。 黑木崖巔峰之戰,東方不敗用的僅是繡花針,還有楊蓮亭這個巨大弱點。倘若他提劍下黑木崖,江湖上誰能是他的對手? 幾人來到大石邊,全子舉等人又詳述他們聽聞的消息,將延津梅林發生的事悉數說清。 傳聞也許有出入,但嵩山兩位太保、少林武當兩位高手,還有一眾江湖人死在東方不敗手上乃是事實。 “師兄,東方不敗真有這等功力?” 全子舉說完后,依然驚疑不定。 “早年間他就是天下第一,又在黑木崖上閉關練功十余年,如今功成下崖,自然驚艷江湖,”趙榮目光幽幽。 “可知他后續動向?” “不清楚” “有人說他回了黑木崖,也有人說還在中原,”全子舉脖子一縮,“還有人說.” “在江邊遠見一葉孤舟,血衣執劍,南下蘇杭?!?/br> “師兄,咱們如何應對?”碰到這種層次的對手,全子舉根本不敢拿主意。 趙榮寬慰一聲:“莫慌?!?/br> “咱們在南邊與魔教對抗力度不及中原,又距離黑木崖最遠,東方不敗即便南下,也不太可能到咱們衡州府立威?!?/br> “不過,防范不能少?!?/br> “要及時發信給臨江府、袁州府、長沙府一帶勢力,叫他們派人盯緊,組成一道屏障?!?/br> “東方不敗武功極高,咱們卻有地理優勢,他若真來,咱們早做準備,一擁而上,舉派退敵,也不怕他什么天下第一?!?/br> 趙榮將語氣放得強硬,全子舉等弟子聽了能心安不少。 可他心里清楚。 東方不敗不是傻瓜,以衡山派現有實力,不管是防他還是留他,都極為艱難。 跟著,趙榮又叮囑了魔教饒州分舵、祖祠禮祭相關事宜。 東方不敗出山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饒州分舵本就是楊蓮亭的勢力,這個關口去滅人分舵,等于幫少林武當嵩山派擋槍。 之前還想著去梅莊,眼下短時間內也不能去了。 東方不敗能下黑木崖,那么順便去西湖看看好朋友牢任也是有可能的。 若正巧碰上,豈不是自尋死路。 東方不敗的想法,從他下崖后就難以揣測,更不想去賭。 全子舉聽他說要繼續縮小禮祭聲勢,原本是要極力反對的,可在東方不敗的陰影下,他只能把話咽回肚內。 此刻太招惹眼球甚是不妥。 東方不敗在黑木崖枯坐多年,忽然聽到有什么天才少年,萬一心血來潮下到衡州府瞧瞧,那豈不是大大的惡事。 全子舉下山前,把整理好的消息信件留了下來。 趙榮滿懷心事返回崖壁石洞。 把那些消息信件全部翻看了一遍。 能下崖一次,就能下崖第二次,楊蓮亭有這個能力。 下崖的東方不敗.更難對付。 想到此處,心中萌生出nongnong的危機感。 “我與天下第一之間的差距,還是極大?!?/br> 荷葉吊燈下,趙榮目光幽深。 若是一般人乍聞此事,恐怕會心境受擾,再想安心練劍也難。 他卻能依靠玉墜功效,凝神靜氣,飛速進入入定狀態。 這一晚,趙榮打坐練內功至深夜。 仲冬已過,遂至三冬之末。 散漫馀雪晴,蒼茫季冬月。 趙榮等到一個好天,在天柱峰頂練幻劍時,瞧著雪蓋峰頂,心下生動。 當即下崖洞,踏雪過壁,在山間留下一串腳印。 紫蓋峰上,盤根錯節的羅漢松垂著串串冰凌。 冰天雪地登紫蓋峰非常危險,但趙榮并非凡俗,他已上到峰右,登上朱陵洞頂端,此地號稱為道家第三洞天。 原本有飛泉掛壁,狀如垂簾。 現在霜雪凝冰,水簾是瞧不見了。 趙榮瞧見一石刻,上書“九仙飛升主壇”,乃宋時遺痕。 又見到一棋盤石邊刻有“到此皆仙”。 南岳諸峰皆朝于祝融,如拱揖之狀,獨紫蓋一峰,面南屹立。 所謂紫蓋獨不朝,爭長嶫相望。 趙榮微微一笑,秋水出鞘。 他運劍如飛,將幻劍式的招法全使一遍,心下意動,又劃去堅冰,在“到此皆仙”四字旁刻下“神峰為劍”四字。 他并未流連,又登芙蓉峰,來到毗廬洞。 此峰飛流如絹,掩映青林。 趙榮瞧那些飛流結冰,直掛山下,從中感受到一絲飄逸靈動。 站在刻有“天下太平”的講經石旁,再練幻劍。 石廩峰形如倉廩,有二戶,一開一闔。 這一次,趙榮沒有練劍,他心有所感,在陳真人煉丹臺遺址旁盤腿打坐。 傍晚時分,他踏上五神峰最高處 萬丈祝融插紫霄,路當窮處架仙橋。上觀碧落星辰近,下視紅塵世界遙。 趙榮踏足四峰,再登祝融。 心中豁然開朗! 這一晚,他沒有回到天柱之巔的石洞,而是在祝融峰待了整夜。 月亮掛在天上,趙榮沉浸在幻劍的“勢”中。 他一動不動,雙目時開時合。 山驢子似是將他當成冰雕,用蹄子扒開趙榮身旁的積雪,吃下面的苔蘚草衣。 它蹄子扒得急,雪泥打臟了趙榮衣履。 “呦~~!” 一聲驚叫,那山驢子打了好幾個滾,被身旁的冰雕踹得翻滾,嚇得倉皇逃竄。 這一夜,趙榮將眠未眠,似睡非睡。 天將將要明,他依舊精神抖擻。 趙榮睜開雙目,仍能看到月亮。 但峰上觀天,峰下觀天,有虛有實,完全是兩種景色。 人間朗魄已落盡,此地清光猶未低。 他忽有醒悟, 趕緊起身,一路運氣提縱,攀巖掛壁,穿林落冰,飛速下到祝融峰下。 又在大道上急奔,來到摩崖石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