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導還不知道自己在要謠言里已經成那樣了，他正跟老朋友賣安利呢，說：“我跟你說真的，真的靈！你聽我的沒錯！”

    他朋友還有點摸不著頭腦：“老陳你不是不相信嗎？怎么還給我推薦？”

    他說得這個不相信，不是說陳導真一點不信，而是跟他們這個真有信仰的不一樣，陳導是不會供佛請神之類的，頂多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種層面的，這怎么忽然轉了性了？

    陳導就說：“那是我以前沒見識到真有本事的人，你信我，這可是真大師！”語氣里還有點自己都不知道的狂熱。

    朋友聽了就很憂愁，老陳不是遇到什么專業騙子了吧，賣安利賣得跟入迷了似的！

    第95章

    陳導才經歷過這樣不同尋常的事情, 激情還在，蘇羨現在不夸張地說，就是他精神寄托, 跟人推薦時候就特別賣力，他這朋友是因為關心他, 所以才打電話來詢問他現在狀況如何的，閑聊時候，卻是說起來最近運勢特別低, 可能是碰到臟東西之類的, 準備找個高人看看。

    陳導一聽就大力給他推薦蘇羨，這就是現成的高人??！

    他朋友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追問說：“怎么就有本事了？聽你說得靈，也沒說究竟是怎么個靈法?！?/br>
    陳導本來有些不太想說，畢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就當是的現場情況來說，不是親眼所見，光用嘴巴說，他感覺是個人都不能信他，畢竟無圖無真相，有圖還能ps呢，除非現場開視頻直播，不然這種不科學的事情，能有幾個會信。

    陳榮是很清楚的，圈里的這些朋友，雖然相信這世上有神怪，但你要真說，我看到神仙拆墻補墻了，人家不會當你見神仙了，只會當你得神經了。

    他們這些人，在這種是上頭，防備心其實是很強的，很多人都覺得明星是冤大頭代表，專喜歡找干他們這行的下手，圈里也時不時的能聽到一些傳聞，能混到陳導這份上的人人，自然經歷過的風雨也更多些。

    跟陳導打電話的這位也是個導演，叫莫善明，圈里地位比他還高，人家專門拍電影的，還是叫好又叫座的那種，可惜是最近兩部電影，一部都已經開機了，結果女主角出了意外，不能繼續拍攝，只能換人，好些素材就直接廢掉了，這倒不是不能補救，只是事發突然，一時間想不到滿意的代替。

    另一部倒是拍完了，可要莫善明自己說，還不如沒拍完呢，這都送審了，扛票房的男主演被曝出是個癮君子，一下子給這電影判死刑了，改都沒法改。

    陳導想想自己這老朋友的最近這個運勢也真是夠嗆，搞不好就是真遇到什么臟東西了，于是撇去了拆墻補墻的那段，著重把關注點放在了“見鬼”上頭：“我前天晚上，就是真碰到臟東西了，要不是蘇羨護著我，指不定怎么樣了呢！”

    莫善明聽他說也是碰到臟東西了，好像更有興趣了幾分，追著問：“怎么回事？”

    陳榮也沒親眼見證蘇羨手撕魔氣現場，他那時候還在夢魘的里沒有掙脫呢，于是回話也比較模糊：“就是……我不是因為晴晴的事情傷心么，就給臟東西鉆了空子?！?/br>
    莫善明接著又問了幾句其他的，陳導就挑了些自己能答出來的答了。

    一直等電話掛斷的時候，陳導也沒聽出來，莫善明身邊其實是還有個人的。

    那是個看長相也就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五官輪廓依稀能看出幾分莫善明的影子，卻又比莫善明好看太多了，主要是氣質相差太多。

    這年輕人有一雙看著黑沉沉的眼睛，看著莫善明把電話掛了以后，他那雙本來漆黑到簡直像是死寂的雙眼中，竟是閃過血一樣的紅色暗光，這抹紅光，讓他本來就出色的五官，一下子變得生動起來，目光流轉之間，帶著種難言的魔魅與嗜血。

    跟年輕人忽然生動起來的樣子不同的是，本來打電時候還很正常的莫善明，卻是整個人想個沒了魂的傀儡殼子一樣杵在原地，甚至拿手機的手都還沒有放下來，眼睛已經沒了焦距，只有胸口的起伏證明，這還是個活人，不，應該說，至少也是個活著的軀殼。

    年輕人張嘴，緩慢地從唇齒間，咀嚼著一個名字：“蘇羨……”

    他剛從沉睡中蘇醒，腦海中的記憶還比較模糊，只本能地知自己現在迫切地需要進食來增強力量，可偏偏有不長眼的東西，一而再地來打擾他進食，釋放出去的魔氣種子，也被毀掉了兩個。

    想到這里，那雙本來還只是有紅光在閃耀的瞳仁，剎那間變成血一樣的紅！

    蘇羨本來正等著上戲，忽然就感覺到一陣心悸，這感覺來得太過倉促猛烈，讓他瞬間愣神，幾乎反應不過來，連喘了兩口氣之后，才下意識的抬手捂住心口。

    剛剛才事發突然，他臉上剎那間驚悸的表情還來不及收斂，正好被時翡看了個正著，他立刻問：“怎么了？不舒服？”

    蘇羨剛想點頭 ，卻又硬生生的停住，與其說是不舒服，不如說是有種不要太好的感覺，察覺到了什么危險的氣息，總覺得像是背地里，有什么強大的東西，正在暗中窺伺著有關于他的一切。

    蘇羨擰著眉頭說：“不是，剛才忽然感覺到什么，但具體是什么，又說不太好?！?/br>
    時翡這次只是看著他，沒有再說話。

    這種不妙的感覺一直到東龍觀那邊來聯系蘇羨，說是除了盧晴和羅生老師的陰魂，都是呆呆傻傻的樣子，沒有意識，無法正常詢問之外，其余檢查一切正常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這簡直就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無聲中醞釀著的，可能是即將毀滅天地的風暴。

    蘇羨以前可能還存著一點僥幸，說兩起魔氣的事情，也許是巧合也說不定，可如果真的是巧合，那會巧合到兩個陰魂都無法開口嗎？

    小道士情不自禁嘆了口氣，正要給他上妝的化妝師聽他嘆氣，就搭話問：“怎么忽然嘆氣了？”

    蘇羨勉強笑了下，說：“這幾天拍得戲都有點喪?！?/br>
    本來局勢就不太明朗，還要拍這樣大悲的戲份，縱使剛才嘆氣不是因為的這個，現在也是了。

    化妝聽了就了然，今天要拍師尊隕落的戲份，小孩可不是得嘆氣么，都知道這是蘇羨出道第一部戲，第一部戲角色就掛了，感覺是不大好的。

    然后化妝師jiejie，就從口袋里開始往外掏，笑著說：“我可是有準備的哦！”

    蘇羨就看她從口袋里掏了紅包出來遞給自己，倒也沒有拒絕，他們這仙俠劇因為之前書寫的長，主角前期也比較弱小，所以角色死亡率還挺高，也正是因為一次次失去身邊重要的人，才更刺激了男主的成長。

    本來在旁邊不吭聲化妝的時翡，默默地掏出手機來。

    然后就在旁邊還有幾個工作人員也提前把小紅包給蘇羨的時候，化妝室里突兀的響起了一聲提示音：“支丨付丨寶到賬xxxx元?！?/br>
    所有人目光刷地就被吸引了，蘇羨一開始還沒意識到這提示音是自己手機發出來的，等第二條入賬提示音響起來以后，他才發現，是他收到錢了??！

    蘇羨手機都沒摸，就噌地轉頭看自己男朋友，果然就見時翡面不改色的拿著手機在那按呢，他手指動幾下，蘇羨手機就響一聲。

    開始還有人想開幾句玩笑呢，可時翡這轉賬當發短信似的玩法之下，那金額很快就讓群眾們笑不出來了！

    蘇羨反應過來以后趕緊就伸手搶他手機，時翡也沒反抗，乖乖讓他把手機搶走了，還說呢：“你自己轉也行?！?/br>
    小道士恨不得把他嘴捂上，一邊用眼神制止他，一邊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轉！”

    翡翠反正已經達到目的了，他全場最優秀，不管別人給他男朋友塞多少紅包，那金額肯定沒有他提示音的響亮！

    要說時翡現在進步了很多呢，現在就比較留心周圍人的生活了，之前就無意中聽到有凡人說提示音的問題，說是好些人是默認打開的還是什么，時翡就嘗試了一下，一下子成功了，不由就很得意。

    當時那凡人還說冷不丁響起來嚇了一跳，但時翡覺得這個功能很好啊，看看，有聲秀恩愛，還不用自己開口，還有就是萬一秀恩愛的方式不對，沒有討到男朋友歡心，那也是支丨付丨寶的錯，支丨付丨寶說的，不是他說的。

    翡翠為自己點贊，蘇羨看他那得意得下巴都抬起來的樣子，真是很服氣，但被他這么一鬧，也是心頭愁云消散了不少。

    化妝師最后將他的眉眼細細勾勒，檢查過妝發都沒問題之后，說：“可以了，加油 ?！?/br>
    蘇羨點點頭，站起身來，身邊時翡跟著他一起站起來，兩人并肩往外走，時翡借著這機會偷偷拉他的手。

    借著袍袖的遮掩，倒是不明顯，他們步調一致，大伙一時也想不太到他們竟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手拉手，這得多藝高人膽大才行??！

    但蘇羨和時翡這倆，注定是不一樣的煙火，他倆不光拉著手，還拉了一路，他們都是練過的，要保持步調一致真是太過容易的一件事，竟真的一起走到拍攝現場了，都還沒穿幫。

    蘇羨眼看著離工作人員們越來越近了，兩人步子就都慢了下來，他們身后也跟著工作人員來著，但走得大都比他們慢，如此這般，前后竟然都沒了人，都還隔著一段距離。

    時翡就是在這時候偏過頭，一雙眼睛靜靜地看著他，對他輕輕地說了句：“我在呢?！?/br>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可蘇羨就是在剎那間懂了。

    時翡是在對他說，無論如何，都有他在。

    小道士心里的糖罐子猝不及防被打翻了，然后在那雙藏著翠色眼眸的注視下，融化成了溫熱的蜜，緩緩地在身體中流淌，好像整個人都變甜了，一切不安都被撫平。

    蘇羨還以為自己掩飾的挺好，結果擔心竟是都被時翡看在了眼里，心里的那些情緒，最后都在上揚的唇角，化作了一個克制不住的笑。

    第96章

    蘇羨一邊笑著，一邊輕輕捏了捏時翡的手，輕聲說：“知道了?！?/br>
    后頭工作人員眼看就要跟上來，他們順勢放開了手，但一直到了陳導跟前，蘇羨臉上的笑意都還沒散。

    今天蘇羨戲份吃重，要拍師尊隕落的重頭戲，整體感覺是很悲壯的，也是整個劇里面，師尊情緒最外露的一場戲，陳導看他眼梢眉角都帶笑的樣子，真是有點愁，這一會能悲壯得起來么？

    最近因為情緒問題，陳導把類似情節的戲份都提了上來，準備化悲憤為力量，抓緊這種感覺，投入工作中，前面試著拍了兩場，感覺都還不錯，拍出來的整個畫面氣氛都很到位，只是蘇羨這場戲，陳榮卻有些沒把握。

    這種病沒把握放在之前是不太存在的，因為蘇羨以前在陳導心里，就是個新出道的小演員，頂多再加個標簽，就是和時翡有一腿的小演員。

    而現在蘇羨在他心里，已經從跟時翡有一腿的小演員，變成有本事的大仙了！

    這一旦心里有個確定的形象定位以后，就是比較難再帶人角色了。

    再加上因為角色定位的關系，蘇羨之前也不需要太多的演技，只要保持高冷的感覺就可以了。

    雖然之前蘇羨拍攝時候表現比想象中好很多，一些段落眼神甚至能看出來很有內心戲，但內心戲這種東西，說起來還是比較玄的，跟眼下這種真正需要演技爆發的情緒段落，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陳導懸著一顆心，想想這是救自己于危難的大仙，他勸自己，就算演得不好，也一定要以鼓勵為主，不要傷了大仙的心，萬一人家覺得拍電視劇沒有專業當道士有錢途不混圈了怎么辦！那他得多沒安全感??！

    蘇羨是沒想到，自己就因為跟男朋友甜甜蜜蜜笑得有點收不住，就讓導演憂心忡忡到開始想他萬一退圈怎么辦的事情了。

    小道士就位，認真聽著陳導跟他說戲，身邊圍著工作人員給他綁威壓設備，檢查安全。

    陳導一向好脾氣好耐心，因為還存著點擔心，跟蘇羨說話時候，真是和顏悅色地有些過分，搞得蘇羨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陳導把注意事項都說了之后，蘇羨就點點頭，表示自己都懂了。

    小老頭有點不放心，問：“真懂了？”

    蘇羨愣了一下，想了想，含糊地回了句：“我對斬妖除魔，有點經驗……”

    陳導：“……”

    講真，剛才陳導還很愁，現在一聽到還有這種思路，頓時就覺得，要是從這方面想，那還是很穩的??！

    陳導真是肅然起敬，戲里面，凌霄為了蒼生舍身，面前的大師那也是斬妖除魔的人??！

    蘇羨眼看著陳導眼神都變了，很是敬畏的樣子，當時就有點不太自在，怕一會萬一沒演好，豈不是要讓人家白敬畏了。

    不過蘇羨自己覺得，他對這場戲，應該是整個劇里面，最能夠代入自己情緒的一場了。

    蒼生為先，是一種極致的道，他之前看劇本和原著時候，就能清晰的感覺到，每次看到這一段，情緒被牽動的感覺就特別明顯，仿佛身體里的血都熱起來了一般，有種蓬勃而出的使命感。

    就好像……

    真的親身經歷過一般。

    蘇羨想到這里，不由想得有些入神，要不是給他綁威亞的工作人員說都檢查好了，讓他活動一下，看看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需要調整的，他都回不過神來。

    蘇羨聽話照做，原地動作幾下，活動自如之后，說：“可以了?！?/br>
    陳導一看準備工作差不多了，示意都就位：“先試一條，看看效果?！?/br>
    因為是仙俠劇，后期需要做不少特效，蘇羨這場戲其實是綠幕戲，那些在劇本里和他大戰的魔物們，大多是需要憑空想象的，只有少數會用道具引導他走位，但為了做后期時候方便，這些道具往往讓人非常出戲。

    蘇羨看了一眼旁邊幾個穿了綠色連身衣，手里拿著形怪狀的各種道具準備一會幫助拍攝的工作人員，心說這還不如全靠想象呢。

    真是多看幾眼都要笑場了好嘛！

    不過這念頭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蘇羨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摒除雜念，在心里重復了一下之前跟著武指練習的動作走位，等陳導說準備的時候，他再睜開眼的時候，之前還因為時翡而殘存的甜蜜和笑意就已經從臉上抹除了。

    他眸光像是寒冰制成的刀尖一般，朝著攝影機的方向看了過去。

    攝像師在機器后頭跟他對了下視線，整個人都驚了一下，身上雞皮疙瘩一下子都竄起來了，還好多年工作經驗累積，讓他不至于失態，而是手中下意識的動作著，緊跟著蘇羨的動作推進了鏡頭。

    陳導就在監視器后頭看著他，也為開始的那個眼神而震驚，那眼神中含著的肅殺與冰冷，仿佛像是實質一般，他當導演這么多年，也著實是拍過不少演技精湛的演員了，方才蘇羨那個眼神給他的驚艷，卻仍舊排在前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