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畫 第26節
第31章 精神三變 這話被朱茗納入了“可以記一輩子的話”的清單, 想想上一個還是室友那句“不畫畫你會死嗎”。 而且劉教授這話說得很輕松也很理所當然,沒有任何攻擊性,以至于乍一聽好像也就那樣……但莫名就給人一種很有力量的感覺, 讓人耳目一新。 其實朱茗本身的想法和她有相通的地方,但是劉教授所說的“因為生活狀態本身就很好,所以無需刻意做什么努力”這一點,倒是朱茗沒有想過的。 在她愣住的時候,她其實就是在思考這個。 她對自己的生活現狀滿意嗎?是滿意的。學著熱愛的專業, 室友們都待她很好, 老師們也覺得她是可塑之才。爸媽之間不再吵架了, 她沒什么事一般也不再回那個討人厭的家。 其實朱茗覺得自己過得還挺充實的, 那她當時和陳盛戀愛是因為什么來著? 回想起來一開始陳盛要加她好友她就是想拒絕的, 但是因為室友說“這個可以有”,而且她也覺得這個人很好看不加有點浪費…… 然后就是既然加都加了不聊天很尷尬, 都聊這么久了不見面也不是個事兒,見都見了而且氣氛還挺好既然對方表白那就接受。 作為一個被mama耳提面命“不能早戀”的女生, 朱茗還挺好奇戀愛到底是怎么感覺的,但她總覺得單靠她自己來完成戀愛前的那一系列工序幾乎是不可能……所以能被這么推著一路向前然后忽然被表白, 她還覺得挺好,有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所以她這算什么,是好奇心作祟嗎? 朱茗試著幻想了一下當時如果對方是林禹成, 經歷了這么一套流程之后跟她表白,她會答應嗎? 她當然會。 但是沒辦法啊,這種事就是先來后到的吧?她就是認識陳盛在先,這已經沒法改變了。而且雖然喜歡上兩個人這種事她沒法控制, 但是行為還是可以控制的啊——真要是在和陳盛戀愛期間和林禹成有什么實質上的接觸,這……其實就是劈腿吧? 從沒把這個詞和自己掛鉤過的朱茗感到心驚rou跳, 她迅速打斷了這個思路,重新拐回陳盛的事兒上。 朱茗不禁又想,和陳盛在一起她有變得比以前更快樂嗎? 這還真有。 比如差點接吻那天,她覺得氣氛非常好,特別期待親吻的感覺。又比如陳盛給她當模特那天,她被撩撥得從腳趾頭酥到手指尖,畫筆都有點不穩當了。這都是其他人沒能帶給她的感受。 雖然代價是必須得回陳盛一些無聊的消息,以及被拉到畫室聊什么“你的過去”。這很難說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 不過如果是林禹成找她聊天,她就完全不覺得無聊,包括今天路上好像也聊了不少關于自己的事,甚至比和陳盛說得還深入,但朱茗卻絲毫沒有覺得尷尬。 這個事情很蹊蹺,看似是白玫瑰的陳盛實際上燒的不行,而看似是紅玫瑰的林禹成倒是能滿足一些比較純情的需求。 于是朱茗產生了一種愿望,如果這倆人能融合成一個就好了,那她就什么都有了。果然男人就沒有十全十美的嗎? 她神情復雜地看向劉教授——教授您知道嗎,您這輩子一個也沒愛上,而我輕而易舉愛上了兩個。 * 朱茗靜得有些久,但林禹成沒敢吭聲,他以為這倆人在神交。 但劉教授其實也看不透朱茗在想什么,只是暫且沒有打斷她的思考。 恰好這時一陣嗡嗡的震動聲,劉教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說了聲“我這邊有點急事,稍等一下”,然后便匆匆出去接電話去了。 林禹成剛松了口氣準備調整一下狀態,忽然聽見朱茗叫道:“哎,禹成哥?!?/br> “怎么了?” 朱茗看著他:“你確定還想要《蛇女》嗎?” 這話問得。 林禹成非常準確地表達著自己的需求:“要肯定是想要的,但我覺得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要就不禮貌了。你之前分析得沒錯,劉教授是心境變了,她不愿意再展出《蛇女》,我覺得能理解。如果還死揪著《蛇女》不放,未免顯得唯利是圖,劉教授可能都要懷疑新作能不能托付給我了?!?/br> 朱茗過濾掉了他話里的大半信息,只確定了他還想要:“那如果要展出三幅劉教授的畫,你這邊能接受嗎?” * “事情就是這樣?!痹趧⒔淌诨貋砗?,三人圍坐在會客廳的圓桌旁,由林禹成進行了新構想的闡述,“我們希望能將您的畫作為套圖展出,一幅是《蛇女》,一幅是新作,還有一幅是走廊里那幅少女肖像——從她的五官來看,她應該就是后來的蛇女?!?/br> 林禹成說著看過去:“只不過她看起來困惑又隱忍?!?/br> 劉教授便也扭頭看去:“那是更久之前的畫了,畫技還很稚嫩,遠不如后兩幅?!?/br> 朱茗在一旁坐著被扎了一刀——這畫技還稚嫩,那她畫的是什么?是還沒出生嗎? 林禹成則繼續解釋:“但早期畫風加上迷茫的神情,剛好就是這幅畫的精髓所在,它記錄了在面對壓力時的最初反應,可能甚至都還不太明白自己為何痛苦。然后就是《蛇女》,是非常明確的暴怒狀態,是確定了對方的不合理,渴望暴力反抗。最后的新作則是推倒之后的重建,是接納自我和重返天真?!?/br> 他加上了自己的理解:“這剛好吻合尼采的‘精神三變’——人的精神會從駱駝變成獅子,再從獅子變成嬰兒。駱駝是背負傳統道德的束縛,獅子是勇于破壞傳統的精神,嬰兒是破壞后創造的新的力量?!?/br> 朱茗抬頭看了他一眼——她是大致地解釋了一下想把這三幅畫放在一起的理由,但沒想到林禹成竟能嘰里咕嚕冒出這么多。 果然是靠文化課考上大學的人,還是有文化的。 * 劉教授聽得笑了一下,心里明鏡一樣的:“那你其實還是想拿下《蛇女》?!?/br> “希望得到您的諒解?!绷钟沓蓴偸?,“我確實有私心,但如果不是真覺得合理,我不會冒昧地提出這種要求。我能理解您覺得現在的生活狀態更好,但是《蛇女》時期的狀態絕對不能否定,那是達到下一個狀態的必經之路,甚至是最需要勇氣的一步?!?/br> “這是你的想法?” “……經過了茗茗的一些點撥?!绷钟沓烧\實道,“但我非常能理解。老實說我原本是個道德感很強的人,但我現在覺得對付一些人保留道德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才要保持憤怒,持續行動,不管推倒了什么,反正我會重建?!?/br> 朱茗給聽迷糊了:“哥你到底在說什么?” 但林禹成暫時沒法給她解釋:“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完成重建,我第一個感謝的應該是當初那個勇于抗爭的自己,我覺得那是最艱難的一個決定。因為推倒的廢墟上總要重建點什么,這是我們的意志在催動我們向好發展,這或許也很難,但總歸是我們一定會做的事??赏频鼓??” 他說:“那完全是一個破壞行為,人很難有勇氣、能想到要去摧毀自己原有的東西?!?/br> “劉教授,最后的結果固然令人羨慕,但請不要吝嗇您的經驗。您完全可以在呈現新作的同時去表達……您曾憤怒過?!?/br> * 是的,林禹成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摧毀。摧毀自己這么多年來關于道德的信念,摧毀他和陳盛這么多年來積累的友誼,摧毀他在自己心中正義凜然的認知。 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學校里名聲不好,可他壓根就不在乎。他覺得只要自己行得端、站得直,別人就是說破了天也傷不到他分毫。但從得知陳盛愛上朱茗的那一刻起,他知道他將再也不能理直氣壯地喊出那句“我沒錯”了。 林禹成和朱茗在臨近中午時離開了劉教授的工作室,帶著三幅畫的獨家代理權合同。 他們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到車里的,空調都沒開就雙雙仰在座椅里傻樂。 林禹成其實還好,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簽合同,比這難的時候多得是,但是這次是他和朱茗合力簽下的,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但朱茗是真的第一次見這個場面,早幾個月前她一定不信,她居然和一個資產七千萬但又平易近人的富二代一起,拿下了鼎鼎大名的劉教授那幅《蛇女》的合同。 她很努力地壓制自己,才沒有尖叫出聲,只是不斷嚷嚷:“我居然真的做到了,我不會是經商的天才吧?我本來以為我就是來參觀的,完全沒想過還真能說上話。為什么呢?我明明不太會講話的……” 她看向林禹成,眼里頭全是光:“我發現了,我在完全放松的環境下好像挺會說的??赡苁且驗樵趧⒔淌诤湍忝媲鞍伞獎⒔淌诤臀液芏嘞敕ū緛砭秃茴愃?,我知道她在說什么,她也知道我在說什么。然后你的話,我們好像一直說話也比較接得上?!?/br> 林禹成笑笑地看她:“那其他人聽你這話可要傷心了?!?/br> “什么?” “陳盛啊,還有你那些室友朋友什么的?!?/br> “唔……但是本來也不是必須完全同頻才能做朋友的啊。然后陳盛的話……”朱茗說著說著皺了下眉頭,她需要思考一下,“陳盛就是不能陪我聊天吧,其他的還挺好的?!?/br> “我還以為聊得來對女生來說是最重要的?!绷钟沓蛇€是那個語氣,絲毫看不出情緒有什么異常,“有時候挺好奇,為什么他這么招女孩喜歡,我就孤寡到現在。要說他有錢的話,那我也有;要說他樣貌好,那我也不賴;要說他頭腦聰明,那我學歷畢竟也擺在這兒。那我到底還缺點什么呢?” 朱茗此刻對他是真沒什么防備心,只順著聊道:“可能就是因為陳盛經驗多?經驗越多就越會吧——不是說語言上的,就是肢體動作上的……” 她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林禹成已經把紐扣解到第三顆了。 “呼——我說怎么這么熱,忘開空調了?!绷钟沓烧f著按開車載空調,順帶把袖子也卷了起來,露出結實的前臂。 朱茗才反應過來,林禹成剛才問的可能不是陳盛為什么招女孩喜歡,而是為什么招她喜歡。 好造孽啊。 她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伸出根手指頭輕輕撓了撓自己的臉頰。 明明是開了空調,車里卻不知為何反而越來越熱了。 第32章 家庭廚房 其實林禹成不是很能理解朱茗的這個喜好。 他知道陳盛能裝, 所以一直以為那小子吸引朱茗的是一些他裝出來的成分——毫無意義的大方,或者純靠演技的單純開朗。他甚至有想過是朱茗善良,知道陳盛小時候被欺負過, 產生了想要治愈他的想法。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朱茗喜歡的是那種“肢體動作上的很會”。 那不是耍流氓嗎? 回想之前朱茗和陳盛的相處,他也意識到朱茗確實對男人胸脯那二兩rou,于是試著解開衣領…… 這于他而言其實是個有點尷尬的舉動。在他看來,在不是自己女朋友的女生面前來這套完全是sao擾,回想陳盛在畫室里扯著襯衫搔首弄姿的時候, 他都被惡心得想吐。 但這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是陳盛不講武德, 在對朱茗完全沒動心的情況下得了名分, 否則一定是他表白在先?,F在陳盛就是在朱茗面前脫光了都是正當的, 索吻也是被欣然接受的, 那在明知朱茗就吃這套的情況下他要是再不做點什么……那很可能矜持到最后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他有在抽空觀察朱茗的反應——如果她表現得很害羞或者很驚慌,林禹成會立刻把扣子扣得嚴嚴實實然后找借口解釋, 從此這事兒將變成他半夜三點想起都得爬起來抽自己嘴巴子的事件之一。 但是并沒有。朱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視線完全被他吸引, 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他。 原本只打算解開兩顆紐扣的林禹成,硬是繼續將手下移, 解開了第三顆。 這時候她的視線甚至在繼續往下瞄,但林禹成實在沒法繼續了。在他心里,兩顆紐扣還算是常人所為, 三顆紐扣已經在情有可原的邊界,四顆紐扣那是實打實的變態。 所以朱茗是真喜歡這種——并不是陳盛有什么特殊,而是身材好的愿意露的她都喜歡。 那一刻,林禹成死去的記憶開始復蘇——那些三人約會的日子里, 朱茗好像就總往他胸口附近瞄,還有在游泳館那天, 她那大膽火熱到快要將他灼傷的視線…… 所以可能甚至不只是胸口,而是他大多數時候只露了胸口。 這么想著,他又一圈圈挽起了袖子,露出鍛煉得當的前臂。 即便聲音輕小,他也聽見朱茗猛地吸了口氣。她好像也試圖移開視線,但沒有成功,移開90度又回了30度,余光忽上忽下,已經不知道該看哪里了。 “呼——我說怎么這么熱,忘開空調了?!绷钟沓烧f著打開空調,語氣里帶著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得意。 瞥著朱茗紅著臉輕撓臉頰的模樣,他的內心也被巨大的滿足感填充了。 * 朱茗不抵觸他這樣,這是個好的走向,但林禹成到底不是陳盛——他知道對陳盛來說親個嘴不算什么,脫衣服也不算什么,可他到底還是從小被他爸管得規規矩矩的,這衣衫不整的樣子讓他不是很適應。 想想他那個連領帶都不許他系松一點的爹,要是看到他這副樣子,怕是會當場直呼家門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