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直到一年前聞聽家中人遇害的消息,離家在外的賀時章悲憤交加,恨不得生啖王陽血rou。 可當時的他手上無兵無將,空有一身學識,為父母親人報仇簡直是癡人說夢。于是,賀時章想到了去給這些勢力龐大的藩王州牧當謀士,而后伺機除掉王陽。 如今的大沅,各州郡名義上仍聽從朝廷派遣,但實則早已經有了各自為政的苗頭。北方的地界,又以燕侯魏蛟、雍州牧劉元宗、寧王蕭毅三家勢力最為強盛。 賀時章輾轉了半年,在旬翊的引薦下,最終成為了魏蛟賬下的一名幕僚。 不可否認,燕侯打仗很有一套,但性情卻急躁固執,很多時候聽不見他人意見。 經勸諫不成反被杖打一事,又有呂粟在耳邊挑唆,賀時章開始思考自己留在幽州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 而今,他日夜期盼,懸懸而望的事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人幫忙實現。 此時此刻,賀時章終于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 魏蛟眼見賀時章竟慢慢低下身,抱頭痛哭。 蕭旻珠在他跟前哭,他還能拉下臉去哄哄,但賀時章一個大男人哭,魏蛟安慰的話完全說不出口。 他頓時坐立難安,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但對方一直哭也不是個事兒,最后,魏蛟只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半刻鐘后,賀時章哭聲漸漸止住。 這些日子壓在心底以來的陰霾一掃無余,賀時章看向魏蛟的目光亮起了一小簇亮光,一板正經道:“從今以后,在下會認真輔佐君侯,為幽州的萬世功業披肝瀝血,方不負君上恩典?!?/br> 倒也不必這么感動。 這件事在魏蛟看來并不算難完成,就是耽誤了他返程的半天。 “……嗯好?!蔽候杂行┎蛔栽诘負狭藫夏?,“我瞧你今日也是挺勞累,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br> 賀時章不在狀態地點了點頭。 魏蛟把木匣手動關閉,問:“這個需要我找個人給你送過去嗎?” 賀時章臉色依然慘白,搖頭說聲不用。 他一個讀書寫字的儒生,別說人,就連只雞都沒殺過,突然讓他隨身帶個腦袋回家,說不害怕慌亂是假的。 但一想到之前殺害他父母的兇手,現在身首異處,仇恨頓時戰勝了內心的恐懼,心中盡是大仇得報的快慰。 魏蛟就這么眼睜睜盯著賀時章手腳發抖地將木匣抱起來,悶聲朝門外走去。 腳還未踏出門口,賀時章突然又轉過身,有些愧然地道:“君侯要注意提防呂粟,此人有反心?!?/br> …… 等賀時章走后,魏蛟思慮一番后招來下屬,問近段時日城中可有異樣,又問了呂粟的行蹤。 下屬答:“呂先生先前偶感風寒,在家中靜養?!?/br> 魏蛟:“都這么久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去把他給我喚來?!?/br> 下屬只好聽命。 一個時辰后,下屬戰戰兢兢地回來稟報:“呂粟在君侯領軍出城的第三日就離開了衡陽?!?/br> 魏蛟一驚,從凳子上站起來,氳著怒意道:“臨行前我不是說全城戒嚴,限制官員出城嗎?” 下屬的頭越垂越低,“當日守城的部將說,呂粟有君侯的命令,才允放行?!?/br> “蠢貨?!蔽候詺獾靡а?,在大廳走來走去。 他已經百分百確定走漏消息的人就是呂粟,但就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的人。這樣一個人安插在身邊這么久,自己竟然毫無警覺,還不知道被探聽了多少消息去。 越想越氣,魏蛟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 他憤然道:“幽州各城貼發告令,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將此人給我找出來?!?/br> 第34章 平安符 為了維護治安穩定, 各州郡的都城都實行了宵禁制度,除特殊事件外,城門一般是卯時開, 戌時關閉。 清晨, 晨霧還未完全散開,已經有許多趕著進城做買賣的小商販爭相從大門擠入。 守門的一個兵士朝外看了一眼。 昨夜,有個衣衫襤褸破舊、形容瘋癲的男人一直叫囂著要見他們太守, 被阻攔后直接守在了城外,兵士瞅見對方還和衣臥在一旁呼呼大睡的背影。 大步走了過去, 用腳踢了踢對方的腿。 語氣帶了些嘲弄道:“你不是要見我們使君嗎, 現在門開了,還不進去?” 呂粟睡眼惺忪揉了一把臉,從地上站起來。 將近一個月的顛沛流離, 呂粟臉色蠟黃, 衣衫灰撲破爛,標志性的山羊胡久未打理變得亂糟糟, 恐怕先前的一起共事的同僚再見到他都會認不出來。 呂粟早就暗中投了劉元宗, 原本將魏蛟即將北上的消息傳給劉元宗, 他就該金蟬脫殼, 奔往兆都,但魏蛟臨時更改了主意,不去攻打匈奴,劉元宗卻根據他送出的書信“如約而至”,取了荊城。 計劃被打亂, 現在劉元宗以為他故意傳了假消息, 魏蛟認為他是叛徒,呂粟被魏、劉兩家通緝, 宛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走投無路之下,呂粟打算來寧王的地盤上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