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從荊城回來,至少春節結束前魏蛟都沒什么事,因為魏蛟給自己的部將放了差不多十天假,他就算想忙也沒人使喚。 魏蛟腦子里記起臨行前的那個晚上,蕭旻珠撒嬌一樣求著他早點回來,陪她去逛燈會,但現在他回來都快一天了,蕭旻珠怎么還不提這件事? 魏蛟心中即使疑惑但沒有去問蕭旻珠,不然倒顯得他一直巴巴地記著想和她去,所以他一直暗戳戳地等著蕭旻珠主動來找他。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處理一件事。 大廳,魏蛟姿態肆意地將腿搭在桌上,軀體放松地靠在椅背,手肘撐著扶手,若有所思。 旬翊曾勸過他,只有賢明之主才會引得眾人來投,所以即使是裝,魏蛟也要裝出一副知人善任的模樣。 近兩年來,魏蛟的脾氣較之從前已經收斂了許多,憑借幽州大漲的聲勢,也確實吸引了南南北北許多文士來投。 但魏蛟覺得他的幕僚團就是一個草臺班子。 一開始魏蛟自認也挺尊重他們的,但結果就是這些人一上來就用之乎者也的那套說辭來糊弄他,還用文人的觀點來指責他的作戰謀略,什么窮寇莫追,還有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在魏蛟看來都是放屁,斬草不除根那不是給自己留麻煩嗎? 久而久之,魏蛟只把那群幕僚當做擺設,他們建議他們的,魏蛟要么只挑和自己看法一致的提議,或者完全不聽。 前段時間,他要去打匈奴,他的賬下謀士都上前勸阻,但最后就那個叫賀時章的愣頭青寸步不讓地持續叫囂,還膽敢罵自己。 魏蛟當時也確實是怒火中燒,沒克制住,一怒之下就讓軍士把對方拖出去杖刑。 事后想來,自己當時確實被怒火蒙蔽了雙眼,沒有多加思慮,若當時未被勸阻下來,他領兵去了匈奴,等劉元宗站穩腳跟,荊城還真不一定能拿得回來。 但魏蛟還是覺得古怪,劉元宗一向謹小慎微,怎么會突然來攻自己,瞧對方的樣子,也不像是蓄謀已久,倒像是料定了自己會離開衡陽,臨時起意做出的決定??勺畛踔浪麜受姳鄙系娜?,就是他賬下的宋遼、季郁等人,再就是諫言的謀士,這些人當中,又是誰將消息提前透露了出去。 魏蛟還未想出這個問題,外面的將士稟報道:“君侯,賀時章到了?!?/br> 賀時章從門檻跨進來,用波瀾不驚的神色道:“君侯安好?!?/br> 他的面色略有些蒼白。 一想到對方受刑全拜自己所賜,魏蛟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 聽行刑的軍士答,賀時章只受了八杖,就被路過的蕭旻珠給勸攔了下來,但文人的身子骨這么弱嗎,都快一個月了還沒養好? 又憶起他們這些人想來講究大家之風,君子之風,魏蛟訕訕地將將腿從桌上收了下去,輕輕一咳,正了正面色問:“你的傷,好了嗎?” 說話間,魏蛟的目光朝對方的傷處略微瞥了兩眼。 賀時章嘴角輕微一抽,傷在那不可言說之處,近些日子以來接連被同僚、上司夫人和上司慰問,還是有些難以啟齒的。 賀時章:“已經完全好了,多謝君侯關心?!?/br> 魏蛟放下了心,“那就好?!?/br> 魏蛟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隨便坐?!?/br> “多謝君侯?!?/br> 然后兩人相對而坐,魏蛟望著賀時章,賀時章為了表示敬意,眸子略微低垂了些。 尷尬氣氛彌漫在兩人中間。 一盞茶過后,賀時章忍不住問:“君侯——”找我何事? 恰在此時,思慮再三的魏蛟也跟著開口,“我……” 隨后,聲音同時戛然而止。 賀時章連忙道:“君侯請講?!?/br> 魏蛟:“……” 魏蛟完全不擅長賠禮道歉,讓他對著下屬說,之前是我做得不對,你別往心里去這種話,難如登天。 片刻,他直接將一個一尺長寬的木匣子推向賀時章,“打開看看?!?/br> 賀時章疑惑地看了魏蛟一眼,但還是順從地打開了開關,然后毫無防備的地看清了里面裝著的東西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嚇得直接從凳子上跳起來。 人頭的面容被凌亂的頭發和血痕遮擋了大半。 賀時章一手捂胸,目光顫顫地看向魏蛟,問:“君侯這是什么意思?” 哪家主公好端端地會把裝著血腥人頭的箱子突然交給下屬。賀時章完全沒料到對方會來這出,被嚇了個徹底。 魏蛟見賀時章一副嚇破膽的模樣,反思這樣是不是太直白了,應該事先拿塊布遮擋才對。 他連忙解釋道:“我先前聽旬翊說,你家原本是必丹城的一家富戶,因家財被太守王陽所覬覦,才被弄得家破人亡,背井離鄉,我從雍州回來的路上,正好路過必丹,順手將他解決了,這下家恨得報,你可以祭奠你父母的在天之靈了?!?/br> 聞聽此話,賀時章宛若當頭一劈。 賀時章從小家境富裕,父母供其讀書,直至學富五車,必丹城最厲害的先生也無法再為其傳道受業,十六歲時,賀時章便離家,四處云游拜師,此后六年未曾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