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垂眸看了一眼來電提示,順便看了眼時間,洛杉磯那邊是下午五點。 按下了接聽鍵,輕聲喚道:“外公,怎么了?!?/br>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沒什么事,就是問問你回國適不適應,工作找好了嗎?” “嗯,找好了,工作挺好的,大家都對我很好,公司氛圍很不錯?!?/br> 時云舒語調平穩,謊話如行云流水。 倒不是為了報喜不報憂,而是她好不容易磨到老爺子同意她回國,若是被他得知自己處境不妙,怕是又要逼著她回洛杉磯接管家族企業。 “那就好?!逼钏荚礇]有起疑,“對了,你現在在淮景的婚禮現場了吧,禮物送到了嗎?” 再次聽到“江淮景”這個名字,時云舒敲鍵盤的指尖驀地一頓。 這才想起她此次回國的托詞。 六月份她剛從斯坦福畢業,便想回國發展,結果外公死活不同意,非說祁家產業足夠她揮霍幾十輩子了,哪里還需要她去給別人打工。更何況她身體不好,不在他身邊待著他不放心,任時云舒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說服。 眼看事情已無轉機,就在時云舒打算放棄時,八月中旬忽然收到一封從國內寄來的婚禮請柬,寄件人是她的前男友江淮景。 她在心里罵了一句下頭男,想都沒想就把請柬團起來扔到了垃圾桶里。 當初分手是江淮景主動提的,沒想到分開這么多年,這人還不忘騙她的份子錢。 哪有人分手了還去參加前任婚禮的?就算新娘不介意,她自己還嫌膈應呢。 但下一秒她就把請柬從垃圾桶里撿了出來。 當初她在江家寄住三年,與他的親戚長輩都很熟絡。既然江淮景主動邀請,于情于理她還是要去一場。 最重要的是,這是個回國的好理由。 然而時云舒表面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就把請柬扔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倘若不是外公提醒,她都忘了是今天。 時云舒腦子轉了八百個彎,說謊難得不自然:“......噢,婚禮還沒開始呢,我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送過去?!?/br> 掛斷電話后,向來沉靜無波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縫。時云舒將工位上的東西翻來覆去找了個遍,總算在一沓文件夾里找到那張被揉皺了的請柬。 上午十點的婚禮,現在剛過九點鐘,趕過去還來得及。 -- 烈日炎夏,旋轉門將翻滾的熱浪隔絕在酒店外,鑲嵌鎏金粉的大紅“囍”字映入眼簾。 時云舒卡著點到達酒店,捏著一張被揉皺的請柬環顧四周,并未找到迎賓指示牌。 她攔住工作人員,詢問道:“請問江淮景的婚禮是在這里舉辦嗎?” 酒侍小哥端著托盤,急著送給催單的客人,囫圇聽了個名字,就點頭說“是的”,然后匆忙離開了。 時云舒沒有多想,對著小哥忙碌的背影道了聲謝,向賓客流量最大的宴會廳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 新郎新娘還未出場,客人已至大半。 她在角落里找到座位坐下,緩了口氣,這才有閑暇仔細打量面前安靜躺在桌席上的大紅請柬。 燙金折頁精致而厚重,顯然是主人用心定制而成的。 請柬正文是兩行排版漂亮的印刷體:誠邀您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邀請人:江淮景。 簽名的字跡遒勁狷狂,再熟悉不過。 時云舒收回視線,將請柬輕輕合上,環視會場四周,卻沒有找到隨份子和收禮金的地方,便打算等婚禮結束再說。 這場婚禮的規模并不大,只能容納二三十桌,裝飾也中規中矩的,甚至略顯樸素。 沒想到江淮景這樣的豪門紈绔,辦婚禮時竟這般低調,倒不像他往日的作風。 “待會兒里面有人開門了,你再進去?!?/br> 思緒被一陣嘈雜聲拉回,她轉頭望去。 新娘不知何時提前來到了門口,大約是在為入場做準備。 時云舒選的位置靠近后門,雖然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影,但依然能看出新娘身材高挑,挺直的薄背姿態清雅,想必是北城的哪位千金。 唯一不足的就是,這位溫婉新娘的父母為自己女兒起名字時有些許草率。 時云舒側目望了眼請柬,一時不知作何評價。 只見上面新娘的名字寫作—— 王桂花。 不過名字并非自己能決定的,新娘的儀態配江淮景這個下頭男定是綽綽有余的。 還未見到正臉,時云舒就已經把新娘腦補成一位遺世獨立的江南美人。 正這般想著,新娘驀然回首,沖她這邊的賓客嫣然一笑。 時云舒:凝固.jpg。 來之前怎么沒人告訴她,新娘是一位老太太? 看著新娘“嬌艷”(cixiang)的笑容,時云舒后知后覺扯了扯僵住的嘴角。 她大約誤會新娘父母了,“桂花”在當時的年代還是很好聽的。 懷疑了幾分鐘人生,新郎江淮景終于在司儀的介紹下出場了。 舞臺正中央,穿著一身燕尾服的新郎熱淚盈眶,深情凝望著朝他走來的新娘。 視線被眾人擋著,時云舒勾了勾頭才能看見新郎的模樣。 從上而下映入眼簾的依次是新郎花白的頭發、松弛褶皺的額頭、以及從未見過的陌生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