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凌夕見他無事,暗自松口氣的同時,將小書柜擱置到桌上,以此掩蓋剛才那一瞬間的慌張,同時問道:“為什么不鎖門?” 慕長淵閉著眼,懶洋洋地將胳膊搭在桶壁邊:“鎖了擇一怎么進來?!?/br> 書僮從清早忙到晚上,幾乎一刻不得停歇,沈凌夕說:“你自己有手有腳,讓一個孩子給你跑前跑后?!?/br> 慕長淵笑了:“心疼?我娘那天要是不買他,擇一就要被老鴇買走做小倌兒了,那會兒怎么不見仙君上前伸張正義?” 這話頗有幾分強詞奪理,天下那么大,人間自有命運規則,哪怕是天道上神也不見得能插手天底下所有不平之事。 但他沒還嘴。 慕長淵忽然睜眼瞅著沉默的上神,面露疑惑道:“翡翠白菜,你該不會連小倌兒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沈凌夕自動忽略了他的稱呼,道:“不知道?!?/br> 慕長淵:“……” 我服了你個老六。 果然有些敵人看著聰明,朝夕相處起來就容易幻滅。 沈凌夕見他痛苦面具,挽起袖子走上前。 慕長淵瞬間警惕:“你干嘛?” “照顧癱瘓?!?/br> 慕長淵:“……” 這老六罵人還挺兇。 走近看,藥浴液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酒紅色,慕長淵入水沒多久,糜爛得如海棠花般的色澤就染紅了他的唇瓣。 沈凌夕猜得沒錯——只有虎狼之藥才能有這么立竿見影的效果。 是藥三分毒,虎狼之藥有九分。 若非如此,慕長淵也不會拖著病體天南地北尋醫問藥,一路舟車勞頓,時不時還要遭歹人惦記,夜里都得提心吊膽。 可即便排除萬難滿懷著希望出門,最終卻只能失望而歸。 換做任何人都沒辦法心平氣和。 隨著沈凌夕靠近,魔尊蒼白的肌膚忍不住泛起一層戰栗,魂元兇巴巴地露出獠牙,虛空中的鎖鏈“叮鈴哐啷”敲鐘似的亂響,可虛張聲勢對天道上神不起作用,沈凌夕的手還是觸碰到他光|裸的肩膀。 浴桶中的魔尊避無可避,隨后感覺到一股精純的靈力自對方指尖探出,清除他體內沉淀的毒素。 從喉結一直到膻中xue,就像被擼的貓一樣,魔尊舒服地仰起頭,而從沈凌夕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對方從下頜線到鎖骨,再到沒入藥水的胸口,每一道弧度線條都清晰無比。 鳳起語會被他迷住,一點也不奇怪。 隨著虎狼之藥的毒素被清除,如同移開壓在身上的一座大山,慕長淵沉重的身體頓時感到舒緩,他瞇著眼睛,懶洋洋笑道:“仙君原來有幫人洗澡的愛好?!?/br> 沈凌夕懶得跟有病的人計較。 但魔尊偏偏好了傷疤忘了疼,一旦舒服了,那張嘴就閑不下來。他沒安靜多久,又明知故問道:“仙君年輕有為,不知師從何人?” 沈凌夕依舊十分冷淡:“與你無關?!?/br> 慕長淵笑吟吟道:“當世無情道大能只有一位,你又剛好姓沈,我聽說沈盟主的修為是殺妻證道換來的,他的妻子好像姓裴……唔,這是可以說的嗎?” 沈凌夕冷淡道:“知道的挺多?!?/br> “民間傳聞罷了,是不是真的嘛?!?/br> “是又如何?!?/br> “要靠犧牲至親才能自證,看來無情道也不怎么樣,仙君要不要考慮換個專業?!?/br> 這話換做任何仙門弟子聽了都忍不了,絕對會拍案而起,沈凌夕卻說:“嗯?!?/br> 慕長淵:“……” 這老六又把天聊死了。 上神悟性極高,這不,“順毛捋”成果喜人,魔尊別說生氣,連找碴都找不對地方。 但宿敵心態越穩,慕長淵就越不爽。 待到余毒清理得差不多,上神正要收回手,手腕忽然被一把拽住。 慕長淵動作稍大,藥浴水花濺起,落在袖間,仿佛茫茫白雪中綻放出一朵朵梅花。 魔尊挑起眼梢笑道:“你們仙修洗澡只洗上半身的嗎?” 目光交錯,脈搏跳動。魔尊在勾動無情道上神心中的惡念。 浪里個浪 一念起,萬惡生。 離開墨宗仙門,遠赴江南,魔尊終于撕下溫和羸弱的偽裝,露出屬于惡道的真實面目。 他從來不是嬌艷的芙蓉,而是蛇蝎厲鬼。 神器再怎么“丁零當啷”地抗議,也無法阻止滔天的惡念從沸騰的黃泉涌入人間,而沈凌夕卻待在那里,完全沒有要掙開的意思。 藥浴的熱度逐漸散去,但慕長淵的身體卻更熱,肌膚被藥液泡了許久,又硬又熱。 親眼看見萬惡生的沈凌夕,霎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心如擂鼓——天元廿四年,凡人慕長淵無論天生魂元體有多強悍,都不應該懂得使用天道魔尊所創法術,除非…… 除非他是本尊。 “你……” 上神不知道自己從滅世之戰中帶回來多少人,魔尊之所以當著他的面這般肆無忌憚,也是因為不清楚實情,甚至,慕長淵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死后干了些什么。 手臂沒入藥桶中,沈凌夕被迫俯身,衣袖從胳膊滑落。 藥液瞬間如水墨般暈開,如同三十三重天上圣潔的白雪不慎落入黃泉,綻放出妖嬈的曼珠沙華。 順著腹肌而下,直到靠近某個危險的臨界點,沈凌夕終于回神,不肯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