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逃跑
秦意臻像一只驚弓之鳥,沖出影視基地后,便不顧一切地向前狂奔。高跟鞋早已被她甩掉,赤著的雙腳踩在冰冷粗糙的路面上,磨出了血泡,但她感覺不到疼。腎上腺素在體內瘋狂分泌,支撐著她逃離的本能。 她不敢回頭,不敢停下,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逃!離那個魔鬼越遠越好! 江冽那張沾滿紅酒、眼神冰冷又帶著詭異興奮的臉,像夢魘一樣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那一巴掌,那杯紅酒,無疑是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她不敢想象,如果被他抓回去,等待她的將會是什么…… 想到這里,她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跑得更快了,肺部像火燒一樣疼。 她不能回家! 這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她的公寓,是他知道的地方,回去無疑是自投羅網。 她甚至不敢肯定,他是不是早就在她家里安裝了什么監控設備。 也不能去朋友家! 她不能把危險帶給關心她的人。以江冽的手段和勢力,如果他想,查到她朋友的住處易如反掌。她不能連累任何人。 城市那么大,她卻第一次感到無處可去??只畔癖涞奶俾?,緊緊纏繞著她的心臟。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不是因為屈辱,而是因為純粹的恐懼和絕望。 她在街角的便利店前停了下來,用她蒼白的臉色和落魄的狀態成功換取了店主的同情。她用店里的座機,顫抖著撥通了一個她最信任的朋友的電話。她不敢用自己的手機,害怕被追蹤定位。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幾乎泣不成聲,只能語無倫次地、用最快的速度說明了情況(當然,隱去了那些最不堪的部分,只說是惹到了一個不能惹的人,需要立刻找個地方躲起來),拜托朋友用朋友自己的身份信息,幫她訂一個偏僻、普通的連鎖酒店,然后把地址和房間號發給她。 朋友雖然震驚,但聽出她聲音里的恐懼和急迫,沒有多問,立刻答應了。 掛了電話,秦意臻在寒風中抱緊了自己單薄的戲服,躲在便利店的角落里瑟瑟發抖,像一只被遺棄的小獸。每一輛過往的汽車,每一個路人的目光,都讓她心驚rou跳,生怕是江冽派來抓她的人。 漫長的等待后,朋友的電話終于打了回來。她幫忙定了一個位于城市另一端、毫不起眼的快捷酒店。 秦意臻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報上地址,一路上都蜷縮在后座,警惕地觀察著窗外,直到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口。 付了車費,她拉高了戲服的領子,盡可能地遮住臉,快步走進了酒店大堂。前臺的服務員只是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并沒有過多關注這個穿著奇怪、有些狼狽的客人。朋友已經提前付好了房費,她只需要報上預訂信息,拿到了房卡。 走進那間充斥著消毒水味道、陳設簡單的房間,關上門并反鎖的那一刻,秦意臻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松懈了一點點。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毯上,再也支撐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壓抑了太久的恐懼、屈辱、憤怒、絕望,在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隨著眼淚一同流盡。 這里暫時是安全的。 但這份安全感是如此脆弱,如此短暫。她知道,江冽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就像一張無形的巨網,籠罩著這座城市,而她,只是暫時掙脫,卻并未真正逃離。 她不知道自己能在這里躲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未來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希望。 哭泣過后,巨大的疲憊感席卷了她。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抱著自己的膝蓋,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酒店房間的燈光慘白而刺眼,將她籠罩在一片孤寂和冰冷的氛圍之中。 她逃出來了,但她……真的自由了嗎?還是說,這只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等一下! 照片!那些照片! 她的裸照!還在江冽手里!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呼吸困難。 那些照片,那些放在牛皮紙袋的照片之前一直是支持她繼續下去的動力,或者說,是她必須照做的軟肋。 那現在,她逃走了,江冽會怎么處理那些照片? 恐懼像潮水般再次涌上心頭,幾乎要將她吞噬。 他會把照片寄給她的朋友嗎?讓她在最親近的人面前徹底失去尊嚴? 他會寄給她的家人嗎?讓含辛茹苦將她養大的父母,看到她如此不堪的一面,讓他們蒙羞,讓他們心碎? 或者……更糟糕的……他會把照片發布到網上?讓她徹底社會性死亡,讓她永遠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和污穢的目光中? 每一個可能性都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穿她的心臟,讓她痛得無法呼吸。她雙手緊緊抱住自己,身體因為無法遏制的恐懼而劇烈顫抖。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然而,就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絕望之中,一絲微弱的、帶著諷刺意味的‘理性’卻悄然浮現。 江冽……那個男人……他那該死的、深入骨髓的占有欲…… 她回想起他看她的眼神,那種仿佛要將她連皮帶骨吞下去、不容許任何人覬覦的眼神;回想起他那些帶著強烈控制意味的言語和行為,他享受的是對她這個‘私有物’的絕對掌控和獨占。 以他的性格,他會愿意……把他‘專屬’的東西,分享給別人看嗎? 即使是用來報復她,用來摧毀她,他會愿意讓別的男人甚至女人,看到她那些最私密、最放蕩的照片嗎? 這個念頭,像是一根在漆黑隧道里劃亮的火柴,帶來了一絲微弱卻也真實的光明。 秦意臻不敢肯定。 江冽的心思深沉如海,他的行為邏輯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圍。但基于她對那個男人近乎病態的占有欲的了解,她隱隱覺得,他或許……真的不會把那些照片散播出去。 不是因為仁慈,不是因為顧及她的感受,而是因為——他不會允許屬于他的東西,被別人窺視。那些照片,對他而言,或許更像是某種‘戰利品’,是他征服和擁有她的象征,是他私密的、用來反復回味和羞辱她的工具,而不是用來公之于眾的武器。 這個猜測并沒有減輕她多少恐懼,反而讓她感到一種更加詭異的悲哀。 她寧愿他把照片發出去,給她一個痛快。 也不愿那些東西繼續存在于他的手里,成為他隨時可以拿出來刺傷她的利刃。 但至少,這讓她暫時從‘照片會被公之于眾’的恐慌中,稍稍喘了口氣。 她依舊害怕,依舊絕望,但不再是那種會被立刻徹底摧毀的恐懼。她知道自己必須冷靜下來,必須想辦法。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泛白,新的一天即將到來,但對秦意臻而言,這只是另一段充滿未知恐懼和掙扎的開始。她不知道江冽下一步會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能躲多久,更不知道未來在哪里。 但至少,她還活著。 只要活著,就不能放棄。 即使前路一片黑暗,她也要掙扎著,尋找那一線生機。 疲憊最終戰勝了恐懼。秦意臻蜷縮在冰冷的門邊,意識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沉浮,最終徹底陷入了昏睡。她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鎖,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在夢中也在經歷著追逐和恐懼。 她那身薄衣皺成一團,像被雨水打濕卻來不及晾干的布料貼在身上,赤腳踏著風干的血與灰塵,仿佛一株在烈日下干裂的野草,命懸一線,卻仍倔強地立著。。 房間里一片寂靜,只有她淺淺的、帶著哽咽余韻的呼吸聲,以及窗外遠處偶爾傳來的模糊車流聲。慘白的燈光依舊亮著,將她小小的身影投射在廉價的地毯上,更添幾分凄涼。 就在這片虛假的安寧中,走廊外傳來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停在了她的房門前。 幾秒鐘的沉默。 然后,是房卡插入卡槽的電子提示音,微弱卻清晰。 緊接著,“咔噠“一聲輕響——門鎖被從外面打開了。 不是暴力破門,而是用合法的手段,輕易地打開了她以為能提供一絲庇護的房門。 金錢和權力,再一次碾壓了她可憐的掙扎。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一道高大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投射進來,像一張逐漸收攏的網,籠罩住地上那個沉睡的身影。 江冽站在門口,目光穿過昏暗的房間,精準地落在了蜷縮在門邊的秦意臻身上。 他穿著一身嶄新的、深色的休閑裝,早已沒了昨天在片場時的狼狽。他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他就像一個悄無聲息的獵人,終于找到了他那只不聽話、試圖逃跑的獵物。 他的目光掃過房間簡陋的陳設,掃過地上那個看起來無比可憐的身影,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不滿,只有一種深深的審視,像是要這失而復得的身影重新刻回自己的腦海以及……一種獵物最終還是落入陷阱的、意料之中的平靜。 他看到了她紅腫的眼睛,蒼白憔悴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看到了她赤裸的、布滿傷痕的雙腳;看到了她身上那件被胡亂裹緊的、帶著明顯污漬的戲服。 她逃跑時的狼狽和此刻的脆弱,都清晰地展現在他眼前。 怎么才離開他這么一小會就把自己搞成這么狼狽的樣子了。 他緩緩地、無聲地走了進來,動作輕緩得如同鬼魅。他沒有立刻去碰她,只是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低頭看著她熟睡的臉龐。 昨天那一巴掌的觸感,那杯潑在他臉上的冰冷紅酒,似乎還殘留在記憶里。 她的反抗,她的激烈,就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雖然激起了短暫的漣漪,卻最終無法改變任何結局。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從她凌亂的發絲,到她緊鎖的眉頭,再到她微微顫抖的睫毛……最后,落在了她那因為哭泣而顯得有些紅腫的嘴唇上。 他的眼神微微暗了下去。 不過,好像確實把他的小女友逼得太緊了。 他早就預期到了她總有一天會爆發。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這么……突然? 是昨天安排的劇組的閑言碎語太傷人了嗎?還是前天的rujiao真的把她弄疼了? 她不喜歡嗎? 他彎下腰,動作依舊輕柔,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掌控力。 他的手指,帶著破曉的涼意,輕柔地為她整理了臉頰上凌亂的發絲,然后,落在了她的脖頸上,感受著她皮膚下脆弱的脈搏跳動。 睡夢中的秦意臻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不安地蹙了蹙眉,發出一聲模糊的嗚咽,身體瑟縮了一下,卻并未醒來。 江冽看著她無意識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的弧度。 明明打人的是她,他還沒說什么呢,就嚇得要逃跑? 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這個城市,這個世界,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更大的籠子罷了。 他緩緩蹲下身,與她蜷縮的身影齊平。黑暗中,他的面容若隱若現,唯獨那雙眼睛明亮得近乎不真實,仿佛周遭一切都已失焦,唯有她,還在他的世界中央,清晰得近乎執念。 他知道,當她醒來,看到自己身處何種境地時,那臉上將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而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他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