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扇他！潑他！
第二天，當秦意臻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帶著濃重的黑眼圈和麻木的表情走進那個所謂的‘劇組’時，迎接她的不再是前一天那種看似專業、實則虛假的忙碌，而是一種更加令人窒息的、充滿了惡意揣測的氛圍。 她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了。那些原本對她還算客氣的‘同事’，看她的眼神都變了。鄙夷、不屑、好奇，還有一種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憤怒…… 當她低著頭快步走向化妝間時，清晰地聽到了身后傳來的、刻意壓低卻又確保能讓她聽到的竊竊私語。 “……看她那樣子，昨晚肯定‘累’壞了吧？“一個尖酸的女聲響起。 “呵，誰說不是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貨色，居然真能爬上江老師的床……“另一個聲音附和著，帶著明顯的嫉妒和輕蔑。 “手段真高啊，一來就勾搭上了男主角，怪不得能演女二號……“ “聽說有人看到她衣衫不整地從江老師房間里出來……“ “真不要臉……“ 那些污言穢語像冰冷的毒針，一句句扎進秦意臻的耳朵里，也扎進她的心里。 憤怒……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江冽安排的！他不僅要在身體上和精神上折磨她，還要讓她‘體驗’這種被流言蜚語包圍、被所有人指指點點的‘娛樂圈真實’。 這比昨晚的直接侵犯更讓她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絕望。他將她置于一個無形的審判臺上，讓這些陌生人用最惡毒的語言，來評判她根本不存在的‘罪行’，而這一切，都源于他一手策劃的‘劇本’。 憤怒…… 她的腳步踉蹌了一下，臉色更加蒼白。她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充滿惡意的目光，像無數根細小的針，刺得她渾身不自在。她想逃離，想躲起來，但她無處可去。這里是江冽為她搭建的舞臺，她只能被迫站在這里，承受著這一切。 化妝師給她上妝的時候，動作也帶著一種微妙的敷衍和不屑。秦意臻如同一個木偶，任由她們擺弄，眼神空洞地望著鏡子里那張憔悴的臉。昨晚的屈辱場景不斷在腦海中回放，與耳邊隱約傳來的議論聲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要精神分裂。 “秦老師，準備好了嗎？該拍你的戲了?！啊睂а荨^來催促，語氣雖然還算客氣，但眼神里的輕蔑卻毫不掩飾。 憤怒…… 秦意臻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站起來。她知道，接下來的對手戲，又是和江冽。 今天的場景設定在一個高級餐廳的包間里。 女二想方設法約到了男主，試圖解釋之前的誤會，并挽回他的心。按照劇本，她需要表現出深情、委屈、脆弱，甚至帶著一絲乞求。 當秦意臻走到布景場地時，江冽已經等在那里了。他穿著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姿態優雅，神情冷漠，完美地扮演著那個被欺騙后還沉浸在憤怒的男主。 看到秦意臻走過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和昨天在書房里質問她時一樣冰冷，卻又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 憤怒……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各就各位，攝影機對準了他們。 “A！“導演的聲音響起。 秦意臻幾乎是憑著肌rou記憶，走到了江冽對面的位置坐下。她低著頭，雙手緊張地放在膝蓋上，完全不敢去看他。昨晚的記憶太過鮮明，那些令人痛苦和憤怒的畫面和話語不斷沖擊著她的神經，讓她根本無法將眼前的男人，和劇本里那個需要她去挽回的‘師兄’聯系起來。 “師兄……“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干澀而微弱，帶著真實的顫抖，這倒是意外地符合了女二此刻的心境。 江冽沒有立刻回應，只是端起面前的紅酒杯，輕輕晃動著，目光落在杯中搖曳的酒液上，仿佛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他的側臉線條冷硬，下頜緊繃，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意。 這種刻意的無視，比直接的斥責更讓秦意臻感到難堪。她知道，這也是他‘劇本’的一部分。讓她在鏡頭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體驗那種被徹底冷落、被無視的屈辱感。 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憤怒…… 秦意臻的嘴唇翕動著，像是離水的魚，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她的視線在江冽冰冷的眼眸和桌面上精致的餐具之間徒勞地游移，試圖尋找一個可以讓她逃避的焦點，卻發現無處可遁。 江冽看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瀕臨崩潰的樣子，眼底的玩味漸漸消失了。 她怎么了？ 他緩緩地、帶著一種優雅的壓迫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西裝的下擺掃過桌布，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繞過桌子，一步步地，走到了秦意臻的身邊。 憤怒…… 周圍的‘工作人員’屏住了呼吸，攝影機也隨著他的移動調整著角度，捕捉著這充滿戲劇張力的一幕。在他們眼中，這或許是‘影帝’演技爆發的時刻，是角色情緒升級的關鍵點。 然而，當江冽的手，帶著一絲涼意，輕輕搭在秦意臻顫抖的肩膀上時，她只感覺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舐過一般，瞬間僵直了身體。 “回答我?！八穆曇魤旱酶?，帶著一種情人間的耳語般的親昵，又像是在刻意提醒她接話，“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心里，到底有沒有過我？“ 他的手指在她肩膀上輕輕摩挲著，動作看似溫柔，力道卻不容抗拒。那觸碰，透過薄薄的戲服，清晰地傳遞著他的存在感和掌控力。 憤怒……惡心…… 秦意臻被迫微微抬起頭，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她從那里面看不到一絲一毫屬于男主的溫柔或受傷，只有屬于江冽本人的、冷酷的探究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憤怒…… “我……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抑制的顫抖，“師兄……我心里……當然有你……“ 聽到她的回答，江冽的臉上并沒有露出任何“被安撫“的表情。相反，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像是要嵌入她的骨頭里。 “只有我？“他重復了一遍，語氣帶著一絲嘲弄，“那昨晚……你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又是為了誰？“ 轟——！ 秦意臻的大腦像是被炸開了一樣，瞬間一片空白！ 他……他竟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在鏡頭前，直接提到了昨晚的事情！ 雖然他說得隱晦，用了“心不在焉“這樣的詞語，但在場的‘工作人員’不可能聽不懂！結合之前的流言蜚語，他們會怎么想？！ 那股從昨天開始一直被她死死壓制的憤怒猛地沖上她的頭頂，讓她幾乎要暈厥過去！ “你……你混蛋！“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他，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你閉嘴??！“ 這一刻，她忘了劇本，忘了江冽的威脅，忘了周圍所有的人。 她只想讓這個惡魔閉嘴，不要再用這種方式羞辱她！ 她的爆發似乎讓江冽有些意外，但隨即，他眼中的冰冷就轉為了一種更加興奮的、近乎殘忍的光芒。 “哦？生氣了？“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俯下身，將臉湊得離她更近，冰冷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臉頰，“看來……我說中了？“ 他的氣息帶著危險的味道，噴灑在她的臉上。 “是不是在想著……你寫的那些……更刺激的‘故事’？“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片場突兀地響起！ 秦意臻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巴掌甩在了江冽的臉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江冽自己！ 那清脆的巴掌聲在過分安靜的片場里回蕩，仿佛投下一顆炸彈，瞬間炸裂了那層偽裝出來的平靜。 時間像是凝固了幾秒。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些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他們臉上的驚訝似乎摻雜了幾分真實。導演忘記了喊“卡“，攝影師也下意識地將鏡頭牢牢對準了風暴中心的兩人。 江冽被打得偏過了頭，英俊的側臉上迅速浮現出清晰的五指紅印。 他似乎也沒想到，這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幾乎要被徹底馴服的小白兔，竟然會在此刻亮出如此尖銳的爪牙。 他緩緩地轉回頭，舌尖下意識地頂了頂被打疼的腮幫內側。 秦意臻的手還在微微發抖，掌心殘留著剛才用力過猛的麻意。打出去的那一刻，是憤怒和屈辱累積到極致的本能爆發，但當她看到江冽臉上那清晰的紅印，以及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時，一股更深的、滅頂般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 完了！ 她竟然……打了他！ 江冽沒有立刻發作。 他只是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里，迷茫和錯愕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幽暗、更加危險的光芒。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像是獵物終于做出了有趣反應時，獵人眼中閃爍的、帶著殘忍興味的光。 他的嘴角甚至極其緩慢地、微微向上勾起了一個幾乎不可見的弧度。 這比直接的暴怒更讓秦意臻感到恐懼！她知道，她徹底激怒了他，等待她的，將會是比之前更加可怕的報復！ 不！她不能留在這里！不能再待在這個魔窟里！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的目光慌亂地掃過桌面，落在了江冽剛才喝過的那杯紅酒上。那深紅色的液體，在水晶杯中搖曳，像極了某種不祥的預兆。 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在江冽那帶著危險笑意的目光徹底鎖定她之前，秦意臻猛地抓起那只高腳杯，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杯中那深紅色的酒液，狠狠地潑向了江冽的臉！ 嘩啦——！ 冰涼粘稠的液體劈頭蓋臉地澆了江冽一身！暗紅色的酒液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流淌下來，染紅了他昂貴的灰色西裝前襟，幾縷濕透的黑發狼狽地貼在額前。那原本冷峻禁欲的形象，瞬間變得狼狽不堪，卻也因此更添了幾分邪異的、驚心動魄的危險感。 “啊——！“周圍響起了‘工作人員’壓抑的驚呼聲。 而秦意臻，在潑出紅酒的那一刻，根本沒去看結果，她轉身就跑！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急促而慌亂的聲響，她像一只受驚過度、不顧一切要逃離陷阱的小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著片場的出口狂奔而去。 她推開擋路的椅子，撞到了旁邊的道具，甚至差點摔倒，但她不敢停下，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她能感覺到背后那道濃烈而沉重的目光，像跗骨之蛆般緊緊追隨著她，讓她如芒在背，心膽俱裂！ “攔住她！“終于有人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 但秦意臻此刻已經沖到了出口附近，她用力推開那扇沉重的門，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外。 片場內，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站在原地、臉上和身上還淌著紅酒、俊美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男人身上。 江冽緩緩抬起手，用指腹抹去臉頰上的一縷酒液，然后伸出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那深紅的液體，在他蒼白的指尖和略顯殷紅的舌尖上，形成一種妖異而驚悚的對比。 他看著秦意臻消失的方向，眼睛微微瞇起，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翻涌著令人心悸的、混合了滿足、興奮與勢在必得的黑暗漩渦。 “呵……“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興奮而短促，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終于想著要主動改變劇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