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康公公正要離開,卻被小洛子叫?。骸肮沁@里的大主管,哪兒能跟那些下頭的一樣,留在這里就是了?!?/br> 康公公一怔,一雙小眼睛內眸光一閃,立即笑呵呵聽令。 殿堂內,七殿下已經煥然一新,正乖乖坐在月下身旁吃點心。 月下抽出帕子,七殿下立即仰頭,把下巴送上前,乖乖地。 月下輕輕用帕子為他擦了嘴角粘著著的點心屑。 七殿下笑。 月下看著他,沒有笑。 七殿下慢慢不笑了,用一雙漆黑干凈的眼睛看著月下。 月下的聲音很輕很輕,七殿下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聽。 “小七,你來做皇帝,好不好?” 小七不懂,歪著頭看她。 小七慌了,連點心都沒有放下,就跪起身,抬起袖子擦著月下的臉。 他的jiejie哭了。 小七也想哭了。 月下低聲道:“沒事的......沒事的.....” “別怕。小七,別怕。朏朏只是,眼睛進了小蟲子.....” 小七舉起好吃的點心,想要安慰傷心的jiejie。 月下小聲告訴他:“小七,我不能吃點心了?!?/br> 小七還是舉著,他知道jiejie愛吃點心的。 月下聲音很輕:“我不能吃點心了?!?/br> “我,吃了藥?!?/br> 第123章 臘月二十 北境戰局早已開始。原本打算在大周北邊肆意搶掠一番好帶著財富和女人返回部族好好過一個肥年的蠻韃,沒想到這一次大周還手了! 猝不及防,讓他們損失慘重!這些生于草原,長于馬背,習慣了掠奪的蠻人頓時憤怒了:肥羊竟敢對狼群揮蹄子?他們還以為除了那位與整個大周氣質格格不入的武皇帝,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草原騎兵迅速集結,聚合在草原狼王俺達貢的旗下。 火光中充斥著烤rou和烈酒的香氣,高大彪悍的蠻人想到了大周的絲綢、瓷器,還有比大周絲綢、瓷器觸感更光滑的女人,情緒再次上頂,發出嗷嗷的狂叫。 中央的帳子中,其他部族首領圍繞著狼王,個個臉上帶著狂喜,為可能的一切。 他們將兵分兩路,一路吸引大周主力,另一路只需要從西北防線撕開一道口子,就可以奔京城而去。 “只要兵圍大周京城,都不用咱們費力,里頭那些貪生怕死的臣子還有那個病歪歪更怕死的皇帝,就會立刻讓北線停止作戰,千方百計跟咱們議和!” “到那時——” “到那時,退不退兵,怎么退兵都是咱們說了算!里頭就是一群慫羊,看到咱們的強弩大刀,就軟了腿,破了膽了!” 帳篷里頓時一片哈哈大笑。 “唯一棘手的,就是周青烈.....”那個胡子都白了的鎮北侯府老將軍,鎮守北地多年。 提到他的名字,帳篷里張狂的笑聲倒是小了些。 俺達貢大手一揮: “再勇武的將軍,也攔不住貪生怕死的大臣和皇帝!他周青烈再厲害也就他一個,整個大周也就剩下他一把老骨頭了,他哪里顧得來兩邊!等咱們下了京城,一道圣旨,周清烈就動彈不得!” 氣氛立即又熱烈起來。 “再兩年,周青烈就連弓都拉不動了哈哈哈哈!就是拉得動,只一張大弓,面對我數不勝數的俺達勇士,又有何用!更不要說,軟綿綿的周人最擅長窩里斗,都不用咱們動手,周青烈這樣的也早晚給人斗下去!” “哈哈哈哈哈”..... 北地極寒,朔風呼嘯。 對于早已習慣這一切的北蠻來說,凜冽的風都是小意思,他們渴望奔搶,渴望火與血。嚴寒與匱乏,迅速燃燒著他們的渴望,讓他們每一個都如出圈的獸,向大周那些溫順的子民撲來。 北蠻騎兵所過之處,要不只有呼嘯的朔風,要不就是邊民們驚懼的哭喊聲。 火光映出狼群兇殘嗜血的狂笑,映出馬下小民們哭喊驚恐的臉。 大刀劈下,滾熱的血液濺上冰冷的鋼刀,哭喊寂然。 天寒地凍,只有呼嘯的朔風,興奮的狼群,繼續向前。 * 京城,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到處洋溢著年底的安逸與熱鬧。 錦衣候府中更是一派忙亂景象,整個侯府的下人都在為晚上的宴會做準備。 侯夫人這次更是親自盯著下人,上次賞梅宴本想露臉,結果倒給人打了臉,更差點同時得罪了郡主府和祁國公府。這次侯府可是為了讓這兩府的年輕小姐們能玩得盡興,花了大本錢,下了大功夫的,勢必要借這次機會讓這兩府來的嬌客滿意! 侯夫人忙得腳不沾地,這時得空問身旁大丫頭知暖:“世子那邊還沒拿來?” 大丫頭知暖正是頗被侯夫人看重撥去伺候世子的那位,這時忙道:“世子爺說就好了!” “你快些回去催催他,讓他到底上心些!” 這次宴會叫尋梅宴,正是這個大丫頭的主意。既是應和侯府冬日綻放的滿園子臘梅,也是藏了今晚宴會的主要取樂方式“尋枚”。 侯府把寓意祥瑞的物件藏在這個園子各處,讓貴女們三三兩兩一組,根據獲得的提示線索,尋到“枚”。 侯夫人當日一聽,就眼前一亮。婆母還活著的時候就嫌她笨嘴拙舌,侯爺更是喜歡有巧思的女子,為此府里李姨娘格外得侯爺青眼,侯夫人再是慈悲,心里也早恨死了這種局面。今日她就要借著這場宴,讓京城貴人也讓府里人都知道,她也是有一顆玲瓏心的,平日里只是她懶得cao辦,她要真的上心定能辦出讓人稱道的晚宴。 為此她還特地通過娘家人砸錢請到了蒹葭閣的輕描姑娘。 想到這里侯夫人得意的扶了扶頭上發釵:什么輕描姑娘,傳言這人多清傲,說什么除了太子府就少有府邸能請動她上門,她不就請到了!還姑娘,不過是個給男人跳舞彈琴的婊子罷了。把自己搭得那么高,還不是為了錢,錢到位了,這人不就來了!想到輕描現身的那一刻,那些貴婦們看著她驚詫的嘴臉,侯夫人心里禁不住暗暗得意,把自己到時候該有的淡淡的反應都準備好了。 她低調地淡淡一笑。 這還只是開胃菜!等她這場精心準備的尋枚夜一過,她相信明日整個京城都會談論她的這場宴!就是比不上初雪那日太子府的宴,也必然能跟那一場相提并論了。 這半個月來,每每想到自己這場宴會將成為接下來京城貴婦貴女們年底的話題,侯夫人就止不住心口發熱,干勁兒更足了! “園子里的屋子都熏好了?火盆都要放得足足的!” “再去一間間檢查過!這么多屋子,平日咱們又都不用,務必確保都給我熏得香暖舒適!” 有婆子提到是不是鎖上一半,“這園子大,屋子又多,倒是每一處都整理好了,可到時候前頭也有宴這后頭也有宴,園子里咱們也沒有那么多人呀!” 這一點侯夫人早就想到了,還是知暖想的到位:只要把各處收拾妥當,小姐太太們打開哪里的房門都是舒舒服服的,坐也可,尋也妥,跟著的人少才覺得好玩呢。 侯夫人懶得跟這些沒有雅趣的婆子多解釋,只一句這些不用你們管就打發婆子下去干活了。 婆子出來跟另外兩個婆子一擠眼:既然侯夫人不分派她們跟著,那到時候人一散到園子里,她們正好往僻靜處一躲烤火吃酒多好。等快結束的時候,她們再出來往貴人們面前獻個好,往人堆里一混,誰能知道她們沒當差,想想就美。 另一頭,知暖已經到了世子的院子,正要往前頭世子書房過去,卻見一個小丫頭迎了上來。 笑嘻嘻道:“知暖jiejie,世子爺剛剛還到處找您呢!” 知暖一笑:“我這不是回來了。夫人那里正忙著,只怕一會兒也要找呢。世子那邊的尋枚線索寫得如何了?” 知暖笑得無奈,沒辦法,哪里都離不得她。 小丫頭見問忙笑道:“就快好了!一會兒就能拿過去了!” “還沒好?”知暖有些著急了,上前道:“我去看看!” 世子爺不耐煩這些,只怕沒她盯著,就不上心呀。 小丫頭一把托住她的手:“好jiejie,世子就怕你催!世子爺說這都是需要花心思的,越催越不得呢!爺要jiejie親手給他泡一壺九香玉露酒,要jiejie到時候拿酒換字簽!” 一聽這話知暖就笑了:“真真瑣碎死了,怎么就這時候非要?就非得要我親手泡的才行,難不成我這手上有蜜不成!” 小丫頭笑嘻嘻道:“爺只愛喝jiejie的,jiejie還是快去吧!” 知暖無法,這酒工序又多,可世子爺要喝,就是再忙她也得先去備著了。 她往緊閉的書房門看了一眼,想到上次世子爺酒后—— 知暖臉一紅。這次世子爺該不會,又想了吧...... 知暖心頭一熱,扭身往另一頭去了。 書房門緊閉,炭火燒得正旺。 一個小廝打扮的纖細身影正扒著窗往外看。 她身后,孟昭握著筆,卻是呆呆看著她。 這人見那個礙事的大丫頭走了,這才放了心。 一轉身,不是別人,卻是宋婉。 見宋婉回頭,孟昭臉一紅,忙低頭,對上了層層疊疊鋪滿一張桌子的字簽。 從聽到她來,到她被帶進來,一直到方才,她的手點在字簽上一會兒一個好玩的點子,他寫著字腦子都是木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寫了些什么。 一直到這會兒,孟昭的腦子都是木的。 母命難違,他本來正煩躁地胡亂寫著這些閨閣游戲。 然后她就來了,低頭走過來的模樣,活脫一個格外伶俐的小廝。 猝不及防地抬頭,一雙他見過后就再也不曾忘過的睡鳳眼,一把他聽過就一次次出現在他夢里的嗓子。 對著他直言道:“三公子,以后別再給我遞東西寫信了?!?/br> 孟昭頓時臉就一紅,明白了她借著今日晚宴冒險前來,就是為了制止他這段日子近乎失去理智的孟浪行徑。 說完這話,她轉身就要離開。 還是孟昭攔住了她。晚宴還沒開始,進來已是冒險,萬一出去的路上給人識破—— 孟昭的擔心蓋過了他的羞澀:“你,你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