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野犬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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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儀表堂堂的,可惜了。聽說迎新那天還去給志愿者送過飯不是,學院里傳了好幾天呢?!?/br> “別老師,為啥分手了???” “……” 別枝從花名冊里抬了抬眸,語氣坦蕩又淡然:“我丁克主義,他不同意?!?/br> 像一瓢涼水澆下去。 熱鬧的辦公室里頓時消停了不少。 別枝不意外,她最清楚,像八卦這種心思,都是當事人越捂著,別人就越好奇。 一針見血,最利落也最叫他們覺得無趣。 順便還能給不少人省省心思。 果然,除了個別老師遺憾地問了兩句“怎么留個學都學國外喜歡丁克了呢”之外,再沒人好奇她和她“前男友”之間的愛恨情仇了。 別枝在辦公室處理了大半下午的積壓工作,又去樓上跟著開了個輔導員會。 四點多的時候,會議結束,她從椅子里起身,不由地晃了下。 “別枝,沒事吧?”旁邊女老師忙問。 “嗯,沒事?!眲e枝扶了下額頭,順便試了,額溫似乎又有點回升。 “我看你臉都發紅了,是不是發燒沒好,吹空調吹得?” “可能有點?!?/br> 徐成磊正巧往外走,見狀遲疑:“別老師,你身體不舒服的話,晚上的查寢,還能去嗎?” 會上剛安排了理學院輔導員們今晚突擊查寢。 心理系大一六個班,分別在別枝和徐成磊兩個導員手底下,約定俗成該是兩位輔導員一起。 別枝放下手,溫吞地笑:“沒事,我等下去校外醫院輸液,退燒了就回來,來得及?!?/br> “好吧,那你注意身體?!?/br> 徐成磊沒有再勸,點頭出去了。 一個人生病,一個人去醫院,對別枝來說早是在國外留學時就已經習慣了的常態。 別枝輸上液,看著冰涼的點滴次第落進輸液管里,又順著扎在靜脈內的針管淌入身體。 痛感在手臂上隱隱約約,像隔了層紗。 她想高燒也是有好處的,比如連她的痛覺神經似乎都可以被麻痹,讓那種痛意和獨處人群中的孤獨一樣,被遠遠地隔絕在感官之外。 “好疼啊……”年輕的男女在別枝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輸液的女生紅著眼圈跟男朋友抱怨。 “疼嗎?”男生皺著眉湊近,“來,我給寶寶吹吹?!?/br> 只是還沒湊上去,就被女生破涕為笑地推開:“吹什么啊,你好煩哦?!?/br> “哎,別亂動,再跑了針!” “……” 大概是高燒作祟,意識都跟著混淆不清,別枝從兩人身上收回目光,低頭看見亮著的手機屏幕。 這會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按出了給庚野的撥號。 她下意識地捏緊手機,抬到耳邊。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別枝停了幾秒,垂下手。 熄下的屏幕里倒映出女孩長發下情緒淡漠的臉。 望著屏幕,定了幾秒,她猝然紅了眼圈。 我好疼啊。 庚野。 …… 別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興許是燒得昏睡。 手機驟然震動起來,叫她驚醒,像是某種栗然的預感,她望了一眼吊瓶,第一瓶才剛下去二分之一,她睡過去應該沒有十分鐘。 別枝想著,下意識地接起了電話。 “別枝,你在哪兒呢?!”毛黛寧在電話對面聲音喑啞,急得帶上了哭腔,“你快回學?!獮醭?!烏楚她要跳樓??!” “——” 輸液椅上,女孩驀地睜大了眼。 下一秒,她抬手拔了輸液針,拎起包,晃了下身,顧不得扶穩就往外跑去。 “哎?哎!你沒輸完液呢——去哪兒???!”路過的護士驚得在后面揚音。 女孩的背影卻早已消失在走廊上來往的病患間。 - 別枝是忍著一路的眩暈和惡心回到學校的,唯一慶幸的就是她輸液的醫院離學校很近,不到一站公交,她是跑回來的。 進校門時,心跳幾乎已經要爆表,太陽xue都跟著突突直跳。 卻顧不上了。 “別枝!這兒!”毛黛寧連軍訓服都沒換下來,滿頭大汗,拉上別枝就往校內跑。 別枝壓著呼吸間跑出來的血腥味道:“什么樓?” “快完工的那個實驗樓!他們天臺正在加裝防護欄、忘了上鎖!” “幾層?” “五樓,五樓還是六樓來著?”毛黛寧快急哭了,“我也不記得了,烏楚她就指名要見你一面——說其他人誰敢過去她就直接跳下去!” 別枝沒有再問,她壓著呼吸,還要節省力氣,從燒得混沌的腦袋里拼命組織思緒。 技巧。 心理疏導技巧。 傾聽、視角轉換、支持系統,還有什么,什么來著…… 真正到了人命一線的關鍵時候,那些純技巧性的東西根本無法梳理。 別枝咬得唇角似乎都破了,痛意直逼淚腺,她卻分不出一絲注意力。 新建起的那棟實驗樓終于近在眼前。 為了避免樓下聚眾,影響到烏楚情緒狀態,學校顯然已經對實驗樓附近做了封鎖。 別枝情況特殊,暢通無阻上了樓。 被毛黛寧拽到五樓走廊上的劉浩昌等人面前時,別枝扶著膝蓋,幾乎連一絲力氣也擠不出來了。 劉浩昌正對著臉色青白的方德遠暴跳如雷:“……你不清楚?你怎么會不清楚?!你才是她的輔導員、她為什么要見的是別枝而不是你?!” 方德遠顫抖著手扶了下眼鏡:“興許……別枝和她有什么私、私人恩怨?” “方德遠!”毛黛寧出電梯時正聽見這句,不高的身體里迸出的一聲咆哮,差點把方德遠嚇趴下。 她拉著別枝沖過去:“你說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干臟事!你踏馬污蔑誰呢?!你——” “……好了?!?/br> 別枝氣短地反復呼吸,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她最后深吸了口氣,“之后再說、烏楚在哪?” 有人指天臺的門。 劉浩昌臉色難看:“別枝,你上去以后,一定要安撫住她的情緒,那個女生她現在很激動,除了你誰也不見,我們一露面她就要往外跳,你——” “我知道?!?/br> 別枝再次深呼吸,試圖壓下那種眩暈感:“知道是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了嗎?” “不清楚!沒人知道??!” “報警了嗎?” “早就報了,但這會正是下班高峰,消防車才剛到校外——” “好,我進去,我來?!眲e枝按下眾人,她深吸了口氣,整理跑得凌亂的頭發和衣服。 越是這種時候,她越必須平穩。 只有一個平靜、成熟的成年人,才是烏楚此時此刻能夠信任和依賴的對象,她不能讓自己看起來比她都虛弱、崩潰。 幾十秒后。 別枝推開了天臺的門,一步踏進了金紗漫天的黃昏。 實驗樓的天臺是最后一道施工程序,防護欄還沒有安裝好,底座低矮,只比地面高出十公分左右。 而烏楚,她就坐在還沒有來得及安完防護欄的一截底座旁,雙腿空懸在外。 沒來得及清掃的工業粉塵和雜物堆積在旁。 別枝想起了她前夜高燒的夢。 這一幕真是該死的熟悉,但當初她只是在二樓,窗戶,摔下去最嚴重是骨折,而現在…… 她望了一眼腿邊沒加防護欄的樓外。 ……五層。 看一眼都叫此刻的她頭暈目眩。 摔下去夠內臟四分五裂了。 “——誰?!” 天臺邊的女孩受驚似的,猝然回身,蒼白的臉上是被驚恐放大的眼。 “烏楚,是我,”別枝一秒定神,“你讓人找我來,所以我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