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雙眼睛里面沒有感情的時候,眼尾也像是一尾自由的銀魚,默然而高傲。 他并不過多地糾纏,周旋幾招立馬開跑,順道還能彎腰撈起他的鴨舌帽扣到腦袋上。 跳起來,左腳踩住墻壁,腰腹發力,整個人呈一種半圓的弧度從身后那個大漢的頭上飛過去。 身后的人罵罵咧咧,他穩穩落地,只一心朝前跑,身后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沈聲含的粗重起來,響在耳畔。 他并不會打架,從小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也只能跑。 入口處被一個混混封住,看過來的眼神讓沈聲含有點犯惡心。 但畢竟是擁有豐富群架經驗的混混,沈聲含這個半吊子被制服幾乎是時間問題。 高墻遮擋住馬路邊慘白的路燈,入口處擺放著一長串的垃圾箱和雜物,不知道被誰的棍子掃落了一地,墻邊的各種花花綠綠的小廣告和涂鴉,臟亂又陰沉。 沈聲含逐漸被逼到了角落里,耳畔只有自己轟隆的呼吸聲。 “跑啊,跑你……” 他似乎聽見棍子從空中快速劃過的聲音,下意識地蹲下來護住了自己的頭。 勁風拂過,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巍峨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猶如動漫里守護神突然出現的場景一般。 沈聲含聽到了一聲慘叫,終于悄悄地從臂彎里抬起頭,是霍雲。 光線暈染出一個極為夸張的倒三角的輪廓:真尼瑪帥啊這身材。 他穩穩地接住了那一棍,手掌用力,又是“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響,棍子在他手中斷成兩截。 昏暗中,他像是訓練有素的打手,隱約的光線勾勒出他結實有力的肌rou,如果不是場面不合適,沈聲含甚至有點手癢想畫畫。 緊繃的身體忽然放松下來,他感覺到腦子有些眩暈。 卻又有什么光怪陸離的記憶突然出現在腦海中:他想起來,前陣子他逃婚,抵達這里已經是晚上,他抱著自己的背包無處可去,在汽車站坐了一會,準備出去找個旅館。 路過也是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昏暗中像是孕育了什么怪物,盡頭處不知道是什么廣告光屏,散發出一點綠色的光,就因為這點光,他看見巷子里正在激戰。 還是多對一,那個男人身手極好,穿著一身黑背心,下手狠戾無情,像是在打什么流浪狗一樣,極其血腥。 沈聲含吧不自覺地停下腳步,踩住了路邊面館的金屬廣告牌,細微的聲響驚動了巷子里的那個男人,男人一打多,游刃有余,甚至還有空回了個頭。 沈聲含被嚇得魂不附體,抱著背包又跑回汽車站,找個角落縮起來準備等白天再出去找地方住。 回到汽車站坐下來,他才平復了心情,回憶起那個模糊的面孔,和兇狠的,像是看尸體一樣的眼神。 第8章 兔子 “還好嗎?” 沈聲含嚇得抖了一下,從回憶里掙扎出來,才發現巷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恢復了安靜,霍雲站在面前,輕聲問他。 不太好。 太不好了。 沒有得到回答,霍雲皺了皺眉,手掌在身側摸了兩下,蹲下來想要去看看那人的情況。 沈聲含又兀自深呼吸了一會,才緩過來,緩緩抬起頭。 對方平靜地看著他,面容被虛化在黑暗里,沈聲含這次卻沒感覺到害怕,反而有種安心。 臉被悶得有些泛紅,鼻尖浸出一點細密的汗珠,紅痣似乎被浸潤得更加鮮艷,略濕的銀發貼在額前臉邊,眉目間隱隱約約透出來一點脆弱,眼眶也是紅的,似乎蒙著一層水光,怯怯地看過來,像是在思量面前的人能不能被信任。 不過。 他似乎也沒有別的人可以選擇了。 霍雲抿了抿干澀的嘴唇,血液里的灼燒感似乎更重了。 雙方默契地安靜了很久,直到沈聲含慢慢地伸手,試探似的搭在了那人的手臂上,白而軟,像是流浪貓怯怯地蹭上來。 霍雲會意,扶著他站起來。 沈聲含的腦子依舊有點暈,沒站穩,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跌進男人的懷里,兩個人的呼吸都是一頓。 清淡的梔子香拂過男人的鼻尖,摻了蜜一樣的,身子也是,又瘦又輕,溫香軟玉一般。 沈聲含已經想要哭出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雙手抓住霍雲側腰的衣服,將通紅的臉埋在他的手臂處,聲音也悶悶的,又輕又不好意思:“霍哥我……我腿軟?!?/br> 霍雲應了聲,就這樣站樁似的等他。 沈聲含靠的地方離胸膛很近,聽見耳畔擂鼓一般的心跳,幾乎要炸碎他的耳朵。 為什么跳這么快??!我看你打架似乎很輕松的樣子?。?! 安靜的黑暗是某種情緒天然的溫床,獵物一無所覺地,以一種信賴天真的模樣依靠在身邊。 沈聲含其實沒怎么學過打架,但是他學過十幾年的古典舞。 至于為什么學古典舞,那就要扯遠一點說起他的jiejie。 他的jiejie叫沈映真,比他大三歲,一個超級大牛人,初中的時候就被保送,高本碩博連讀,大學還沒畢業就把自己成功上交給了國家,一度讓沈聲含這個混子的童年十分凄慘。 小時候,他們的mama姜女士就立志要教出兩個文武雙全,才高八斗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本來是要女孩去學古典舞,男孩學跆拳道,名都報了,jiejie卻不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