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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確立了關係,他們其實沒有太多的時間膩在一起,階凱杰每天催著她出門,要她用最后兩個月,好好跟這座島的一切告別。 他比誰都更明白美好總會帶來遺憾,于是努力的想讓她離去的傷感少一點、再少一點。 羅沛榆每天在島上晃著,明明是一樣的景色,卻總能隨著她每一次造訪而有不同的發現。一天,路邊一朵白黃相間的花吸引她的目光,她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印象中潘奶奶曾經提過的時鐘花,似乎就是這樣的花卉。 忽然間想起潘奶奶的畫室,還有幾個月前他們在畫室外的花園撒下的那堆種子,她后知后覺的想起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去花園澆過水,當初種下的時鐘花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沛榆,你現在有空嗎?」羅沛榆還沉思著,身邊忽然傳來陌生的聲音,轉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男子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印象中他似乎很少在這座島上露面,她只在跨年的那場營火晚會看過眼前的男人,當時他和牛爺爺聊得開心,她還以為是牛爺爺的兒子。 后來她問階凱杰才知道,眼前的男人住在山里,農林漁牧自給自足,除非是重大節慶,否則通常不會在島上見到他,神出鬼沒的情況嚴重到島上的人連這個人負責的穿越者都沒見過。 「您好……」在島上這么久,和這里的居民有了一定程度的熟悉,她難得的對一個人感到陌生,顯得有些拘謹,「請問有什么事嗎?」 「叫我劉哥就好?!鼓腥诵Φ煤吞@,「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到我的工作室談談嗎?」 工作室?羅沛榆心底有些懷疑,儘管這座島上的人們對她都抱著善意,她仍舊忍不住對眼前的人懷有戒心。今天階凱杰去林姨家陪小衙玩,沒能同她一起,這座島上又沒有電話通訊設備,要是她跟著眼前的男人走,也許不會有人想到她去了哪里。 明白她的猶豫,男人笑了笑,說出口的話卻讓她一愣:「我知道你的穿越期限快到了,想拜託你……幫忙留下一點東西給這座島?!?/br> 留下一點東西給這座島?她本能的對陌生人感到排拒,可終究跟上了劉哥的步伐。他們順著大路走了一段,劉哥站到一排芒草前往四周張望了一會,確定沒有人看見他們后將眼前的芒草撥開,率先走了進去。 芒草長得又高又密,羅沛榆的臉頰被劃上幾道傷口,幸好一小段路后眼前出現小徑,她這才明白,外頭的芒草只怕是為了掩人耳目,只是一個工作室為什么要這么隱密、大費周章不讓別人發現,她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走到小徑盡頭,眼前的道路漸寬,兩旁甚至掛了一些紙片,直到前頭的劉哥把芒草撥開,她才看見他所謂的「工作室」——放眼望去是一片四方形的空地,上頭橫掛著一條一條的麻繩,麻繩又垂吊著紙片,一張一張的紙片隨風擺盪旋轉,她腦海里閃過日本神社的場景,一時間懷疑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不遠處有個木造的工坊,說是工坊,不如說是一個不密閉的小空間,木製建物沒有門,一眼便可看見里頭的陳設,除去桌椅,里頭全是一個一個木頭柜子,隱約可以看見每層木柜抽屜都寫了字。 「你聽過這座島的信件派送日嗎?」一旁的劉哥忽然輕聲問道。 「我……我知道?!顾剡^神來,「我之前有看過島上的人們在涼亭那邊領信?!?/br> 劉哥聽著揚起淺笑,伸手指向里頭的木頭柜:「那你進去看看吧?!?/br> 說著,他沒有再給予更多的線索,羅沛榆偷偷觀察著他的神情,好一會才遲疑著走進去。站到木柜前,羅沛榆總算看清柜子上頭的字,愣愣的打開其中一個柜子,熟悉的信封樣式映入眼簾,一整疊信件安穩的躺在里頭,上頭寫著:給牛爺爺。 羅沛榆倒抽一口氣,望向四周的一個個木頭抽屜,上頭全是島上人們的名字,而放在抽屜里頭的那一疊信紙,正是每年一度的「穿越信」。 所以……那些穿越信根本是…… 「猜到了嗎?」劉哥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她身邊,「這座島其實從來不會傳送平行時空的信件,每年一度的穿越信,其實是我拜託穿越者在離開前寫的,每年都會由我整理后偷偷放到涼亭去?!?/br> 羅沛榆幾乎不敢相信,腦子里閃過派送日那天沒有拿到信件的人們:「那那些沒有拿到穿越信的居民們呢?」 「他們啊……」劉哥揚起無奈的淺笑,「其實他們的穿越者都是帶著希望離開這座島的,也許其實回到原本的世界后有好好的繼續生活下去。只是他們覺得比起文字,他們更相信哪怕只是靜靜想著彼此,心意也能隔著時空傳遞,所以最后沒有留下任何信件?!?/br> 羅沛榆的腦袋光速運轉,而后雙眼睜大、再睜大,腦子里浮現出另一件事情。 「所以……」她話音顫抖,「如果穿越信是假的,那么其實沒有人可以肯定,穿越者回到原本的世界后到底會不會記得這里的一切,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