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仿佛找錯了人。 祝升不知道這樣的心情要如何形容，這算是失落，還有些生氣嗎？ 他笑了一下，似乎嘲笑自己把一段救命的恩情記到如今。他想，興許那夜的裴煥生，只是大發善心，像是隨手救下一只小動物那般，救了一個人。 祝升淡淡地勾著嘴角，他看著對面的裴煥生，一字一句道：“裴郎君貴人多忘事，把我給忘了，忘了兩年前，我們在涼州姑臧城的那一夜?！?/br> 金喜：??？ 裴煥生喝酒的動作一滯，沒想到祝升會說這樣的話。他什么時候干過這種事？ 金喜一邊搖頭一邊咋舌：“真是風流多情種啊裴郎君?！彼曇粜×诵?，湊到裴煥生耳邊，“什么時候招惹的？看著比翹果兒還辣?！?/br> 翹果兒……提起翹果兒，裴煥生就似乎想到了。他好像在涼州的時候，的確形容過誰跟翹果兒一樣辣。 祝升又給他些提示：“那夜我殺了段林峰，中了蝎毒，你救了我?！?/br> 裴煥生倒是想起來了，難怪覺得眼熟呢。 他的笑意又浮到臉上：“怎么，來報恩的？那你怎么還問我要念珠？我看你比我還貪財好色?！?/br> “是。我不僅貪財好色，我還會殺人滅口?！弊Ｉ[起眼睛看著他，聲音冷得嚇人，“早知道你會忘，那一夜我就該殺了你?！?/br> 金喜：??？ 短短一杯酒的時間里，金喜被震撼了兩次。 緊接著，祝升幽幽地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裴煥生：“不過很可惜，你好像想起來了?！?/br> 金喜：不是，大哥，剛剛那場面，是你逼著他想起來的吧？裴煥生要是沒想起來，你得當場把他殺了吧。 金喜連忙喝了口酒壓壓驚。 此地不宜久留，常年不管事的金喜難得說要去看看他們金家的生意。 第5章 欠下 那年九月在涼州姑臧城的一句戲言，被祝升記了這么久，一直記到如今。裴煥生倒是不覺得祝升真要履行這些玩笑話，看他這樣，更像是惱火自己放在心上兩年的人情債，被人忘得一干二凈了。 嗯，倒也不是一干二凈，還是想起來了。 裴煥生自顧自喝了盅群芳好，的確清雅淡口，如臨三月桃花樹下，清風徐徐。 他撐著腦袋看著對面坐得端正的祝升，這樣一個人，忽略他眉宇間的戾氣，看上去像是個謙謙君子，不像是個殺手。 “我想倒是想起來了。不過呢，那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了?！迸釤ㄉ鷮λp輕一笑，“還是說——生橋非要報恩于我？” 祝升眉宇間的戾氣又多了幾分，他皺著眉頭，給裴煥生又倒了杯酒，他聲音很沉，很冷，像是一塊石頭那樣冰冷：“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債?！?/br> “嗯……那就抵消了我們騙你關于‘落桃花’這個事情？” 祝升沉默了很久，他想了很多，關于是否能就此抵消，以及裴煥生究竟要什么。 他好像看不透裴煥生。當然，作為殺手，最忌諱的是人心人情，不需要看透誰，只需要殺的人涼透了就好。 他嘆了口氣，忽然想起昨夜裴煥生在吊腳樓里的模樣。 于是他不再談他們之間的人情虧欠。 “昨天晚上，你很難過嗎？” 這算是節外生枝了。 裴煥生看了他一眼，這個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又像是在看一個新奇玩意，太過于警惕。 “昨天晚上，我去殺邵明，看到了你?！?/br> “這不關你的事?！迸釤ㄉ穆曇粢灿行┌l冷，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我不喜歡下雨天?！?/br> “那很可惜。接下來的金州，陰雨連綿?！?/br> 祝升微微一笑，飲下杯中剩下的群芳好，再將杯子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身子傾向裴煥生，認真道：“你可以欠我的。但我不喜歡欠你的。金州放晴之前，我都會在這里?！?/br> 裴煥生瞇起眼睛，他有些看不懂面前這個少年。 他歪歪腦袋，想起自己在涼州說過的話。 “一枚銅錢，一樣可消人情債?！?/br> 祝升搖了搖頭，他總覺得，他念著這個人兩年，可這個人貴人多忘事，把他給忘了。這樣細細算來，裴煥生欠他的可太多了。 于是他覺得自己，怎么著都不能答應這種一筆勾銷的事情。 明面上他在還裴煥生人情，實際上祝升暗地里斤斤計較，把這些算了個遍。 “裴煥生，這可不夠。 “金州放晴之前，我都會在這里，等你要我來還債?！?/br> 裴煥生倒是看明白了，這人逼著自己和他做些什么少兒不宜的事情呢。 裴煥生頓時哭笑不得：“到底是誰欠誰的啊?！?/br> 金喜在他家幾個鋪子里逛了一圈，撞見了他jiejie金迎，太過于吊兒郎當以至于被金迎拎著耳朵踢了出去，險些丟進雨里。 金迎雙手叉著腰看他，還在囔囔：“東西是用來賣的，你擱那摸來摸去，再這樣我把你手剁了?！?/br> 金喜抱著腦袋站在門外邊，試圖去拉金迎的袖子，以此喚醒一點兒他姐的愛意：“哎呀jiejie……留點面子嘛?！?/br> “沒事兒做就去玩，別擱這亂晃?！苯鹩沉怂谎?，語氣倒是放軟了，“去年給你盤的那間鋪子，你弄得怎么樣了？不會又讓裴煥生幫你打理吧？他近來可忙，你也不能總靠著旁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