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那俺們就不慘嗎?”忽而間有干啞的聲音傳來。 季明月起身,同連海循聲向辦公樓門口望去。 他猜得沒錯,是方才找這名為步安遠的亡魂的大部隊。 約莫十八九只鬼,高矮不齊老少都有,各個持著鐵棍,有幾人腰上還纏著小段鐵鏈。 有鬼走得急了,碰在一起,金屬相撞,叮里咣啷,和方才在辦公樓里聽到的聲音大差不離。 這時季明月又聽連海吸氣,極低極輕。 海哥是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的性格,鮮少失態。季明月緊張地看向對面黑壓壓的隊伍。 十幾只鬼,無一例外,雙目都是一片慘白,動起來像鑲在眼眶中的面包蟲。 唯眼珠正中央,凝著個黑點。 作者有話說 省略號部分怎么審都過不了,只能刪了(仰天長嘆) 第53章 無瞳鬼 季明月嘀咕:“陰冥什么時候成立外交部了?” 連海:“?” 這些不正常的白色眼珠滴溜溜轉,像蠕動的面包蟲,也像鑲在眼眶中的塑料氣囊。季明月腦海中幻視了曾在陽間看過的喪尸電影:“不然為什么和西方鬼界有聯系,給老外的喪尸發了入境簽證?” 連海噎了下:“……小季你豐富力真想像?!?/br> 頓了頓,又補充:“心態也很不錯?!?/br> 吐槽歸吐槽,他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想法——季明月像一顆古靈精怪的鎮定藥丸,總是能適度平復自己的情緒。 “小遠,你對得起俺們嗎?”隊伍最前方的老者打斷季明月和連海的低語。 方才說話的也是他,老者cao|著奇怪的方言,聲音如經久未保養的琴弦一樣嘶啞。 “小遠?”老者一邊喚步安遠的乳名,一邊將手中的鐵棍在地上擊得篤篤響。他低頭將耳朵露出,腦袋仿佛無頭蒼蠅動來動去,依靠聽力辨認步安遠的位置。 季明月從驚嚇中回神,那十幾雙邪氣森森的白色瞳孔,看上去也不那么恐怖了。 他反應過來——怪道每只鬼手上都抓著鐵棍鐵鏈,方才在辦公樓更是毫無章法地滿樓亂竄,打壞了電閘,把雜物間翻成了核爆現場,費老鼻子勁兒也找不到藏匿的男鬼。 非不為也,實不能也。這撥無瞳鬼,全靠手里的鐵棍當盲杖。 他們各個都是瞎子! 跪在地上的步安遠強撐著想要起身,卻因為雙手綁得久了,實在無力,哼了一下。 如此響動,老者定位到了步安遠的位置,渾濁的眼球中流下淚水,又嵌在了臉上的溝壑里。老者露出黃牙:“小遠!你是俺看著長大的,你大(父親)去得早,你娘生完你也跑了,你小時候的開襠褲都是俺給你縫的!你對得起俺們嗎?” 話畢,他抬袖抹了把眼淚,身上簇新的綢緞唐裝蹭出了點灰。 陳年舊事被抖出,步安遠有些赧地抹了抹頭發,帶掉了一手金粉和碎彩紙:“三叔,恁說這個作甚?” 被稱作三叔的老者提高聲量:“你的親事都是俺從頭到尾幫你cao辦妥當的。從討婆娘到蓋新屋再到辦喜酒,老漢我為你奔前走后盡心盡力。小遠你摸著良心想想,沒有你三叔,你能不能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步安遠耷拉著嘴角,欲言又止。 “你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白眼兒狼!出去打工學到了不少啊,還學會在酒菜里下毒了!你要是對我有意見,就沖我來,怎么能殺了一桌兒的人?”他一邊吼,一邊把鐵棍重重杵在地上,“恩將仇報?!?/br> 三叔手中的鐵棍足有一個成年大漢那么長,幾乎和小臂一樣粗,堪稱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后面的幾只鬼聽到響聲,也咚咚敲著鐵棍,不停追問“為什么”,怨念很深。 步安遠什么都看不見,縮成一團:“三叔,我沒有,您,您別打我啊……” 季明月看這群鬼面色黝黑,身材壯實,幾個鬼手指甲里還攢了些黑泥,應當是常年務農的鄉下人。不過他們倒是非常講究地打扮了一下,各個像模像樣。 鄉下喜事熱鬧,有吃流水席的風俗,這群鬼應該沒有說謊。 其中一只胖鬼,西裝領口快把脖子上的橫rou磨破了,外面還裹著件純白大圍裙,頗為滑稽。 “原來是辦喜宴?!奔久髟滦÷晫B海開了個玩笑,“這老哥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br> 連海卻盯著這群鬼的手:“你家喝喜酒帶鐵鏈鐵棍?” 好有道理,季明月愣了下——拿著殺傷性武器,是怕飯菜不夠吃要用搶的嗎? 正疑惑著,這胖鬼轉了兩下不舒服的脖子,對步安遠道:“小遠,為了你的喜宴,我忙活了一上午,八冷八熱都給你準備妥當了。剛把紅燒獅子頭燒盛出來,想著能上桌塞兩口,rou還沒落肚呢就著了你的道?!?/br> 還真是個廚子。 “你說你殺我們就算了,憑啥還把我們毒瞎,我們跟你是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吶?我知道你對這個婆娘不滿意,這個不行,咱們再換就是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常見,兩條腿的女人那還不是遍地有?”胖廚子想了想,放低聲音繼續道,“你該不會為了你媽的事情,對俺們步家村有意見……” 話未說完,被三叔一陣猛烈的嗆咳聲打斷。 胖廚子意識到什么,極不自然地閉了嘴,白瞳急速游移著。 “三叔,您是村里的老人,更是光大伯的弟弟。村里人都聽您和光大伯的?!逼毯笏懞玫?,“都說咱們步家村民風淳樸,鄉里的獎狀到現在還掛在村長辦公室,現在村里出了小遠這么個殺人犯,三叔您必須出來主持公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