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崩
她討厭那種目光。把她和那個“外來者”擺進同一張圖里的眼神,像在試圖篡改她的生活輪廓。 ———— 高三·a班,開學第一天。 上午第四節課,老師隨口點了個名字: “江瑾,你來答一下這個題?!?/br> 她起身回答,語氣不快不慢,聲音干凈。 她身后的江諧沒有動,只把眼神落在她肩線投下的光里。 這一排光線正好,教室靜得過分。 她答完坐下,拿筆劃過桌角,余光掠過幾個側頭張望的同學。 目光有點熱。她不喜歡。 她又不是展覽品。 更不喜歡別人把她和江諧放在一起看。 — 午后陽光斜照進教室,窗外樹影在課桌上灑了一層斑駁。 幾個女生圍在江瑾桌邊,有人在翻她的小說,有人在看她的筆袋,還有人在憋著開口:“江瑾,你那個……哥哥?” 江瑾懶洋洋地抬眼,唇角掛著一絲毫無誠意的笑:“誰說他是我哥哥?” 女生一怔,趕緊說:“???不是嗎?不是你們一起來上學的嗎……我今天還看到大課間你爸爸親自來找校長說辦理江諧的入學手續” 頓了頓,她拿起桌角的粉色小鏡子照了照自己:“是啊,我爸找校長把他送進來的,但又不是送給我的?!?/br> 她講得像在說一場無關緊要的包裹投錯人了。 她懶得看向身后,但她知道,他就在那兒坐著。 那個從進門開始就像“站錯地方”的人——安安靜靜地坐在她身后,像塊陰影,又像塊礁石。 他不卑不亢,卻總像隨時準備被指使。 像是知道自己只能站在光的旁邊。 她最討厭這種——安靜又沉默,卻靠得太近的感覺。 “那他坐你后面,是你安排的?” “當然不是啦?!彼Z氣帶著點甜膩的嫌棄,“我才不想讓他坐我身后?!?/br> 說完又偏頭想了想,補了一句:“可能他成績不好吧,我爸讓我照應照應?!?/br> 幾個女生對視一眼,被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堵了回來,倒也不敢再多問。 江瑾拿起桌上的發圈:“哎,你們借我一支筆,我的簽字筆墨又沒了?!?/br> 這話一出口,氣氛又緩和了。 有人遞給她筆,她笑了笑:“謝啦,下次還你個新的?!?/br> 嬌氣,卻討喜。 — 最后一節課下課前,班主任把她喊到辦公室。 “江瑾,”他語氣平靜,“你父親說安排江諧坐你后排,你們兄妹兩個互相照應下?!?/br> 她站在門口,沒點頭,也沒否認,只輕輕“哦”了一聲。 “沒問題吧?”老師又問。 她偏頭一笑,語氣又軟又慢: “老師,我可以有問題嗎?” 回到教室,她照常拎起書包準備走人。 走到教室門口,她忽然停了下。 轉身,看著那個還坐在她身后的男生。 他安安靜靜地坐著,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在等她開口。 她語氣不重,但清楚得像宣判: “你跟他們解釋一下,我們沒什么關系?!?/br> 江諧只是點了點頭,聲音低而穩: “好?!?/br> 她走了,肩帶一甩,步子踩得不快不慢。 背影干凈,光落在她裙角,沒一絲停頓。 江諧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她走出教室兩步,像忽然想起什么,頓住腳步,江諧愣了一瞬把頭撇開,江瑾轉頭一眼,淡淡道: “還有,以后別坐我爸安排的車?!?/br> 他說不出話,看向她,只輕輕點了下頭。 第二天早上,她果然在校門口看見了他站在公交站牌下,一身干凈校服,背影像一條落進清晨的線。 她沒停,也沒吩咐司機載他,只翻開書包,繼續涂唇膏。 像什么都沒變,也像什么已經開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