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年除夕夜,兩人站在雪里,聽了一場非同一般的爆竹聲。 陸沉舟說:“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br> “爆竹就是這么來的?!?/br> 回去的路上已經過了子時,陸沉舟說:“沈云稚,你又長了一歲?!?/br> 沈云稚很開心,說:“陸沉舟,你也長了一歲?!?/br> 兩人在路上走著,陸沉舟正說著話,沈云稚腳下一滑,整個人都從他的視線里消失了。 他一個趔趄之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冬天穿得厚,摔得倒是不疼。但是地上的雪很滑,沈云稚就這樣保持著坐姿一路滑了出去。 他滑到了平地后穩住身形,還來了一個漂移,十分流暢地轉了個身和站在高處發愣的陸沉舟面對面。 陸沉舟這才反應過來,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把沈云稚扶了起來,幫他拍打身后沾到的雪, “摔疼了沒?”陸沉舟問他。 沈云稚搖搖頭,看了眼自己滑下來的痕跡,說:“還挺好玩的?!?/br> 陸沉舟沒說話,還在拍打他屁股上的殘雪。 “陸沉舟,你不想笑嗎?”沈云稚樂呵呵的,說:“我滑下來的時候都想笑了?!?/br> 陸沉舟聞言,也忍不住笑了。 回到縣衙,陸沉舟去廚房煮了餃子,兩人圍著爐子吃餃子。 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第24章 爾卜,耳卜 冬去春來,春草萌芽的時候,是沈云稚的生辰。 他身為東宮之主,每次過生辰的排場都不小。他的生辰那天叫千秋節,每年的千秋節,他都要在東宮接受文武百官的覲見朝賀。 看著一群老頭排隊給他磕頭,大概是全世界最沒意思的生日了。 到了沈云稚生辰這日,陸沉舟送了他一塊兒玉。 沈云稚在宮里見慣了好東西,這塊玉一入手,他就知道不是凡品。 “送給我嗎?”沈云稚有些不敢相信。 陸沉舟淡淡應了一聲:“嗯?!?/br> 沈云稚又摸了摸那塊玉,說:“這個不便宜吧?你買的嗎?你哪來的錢呢?” 陸沉舟早已轉向書案,語氣有些不耐煩道:“給你就拿著,哪來那么多問題?!?/br> 沈云稚撅了撅嘴,把玉小心揣好。這塊玉品相太好,打孔可惜了,他決定改天找人給他打個絡子包住玉,他好戴到脖子上去。 沈云稚生辰過后沒幾天,陸沉舟又收到了棲山族族長的帖子。 那天是棲山族的春祭,和豐年夜祭一樣重要,是棲山族最盛大的兩個節日。 春祭在白天,要奏樂,念祭文,還要獻禮。沈云稚看得稀奇,一直玩到深夜都不知道困。 這次陸沉舟一直盯著他,免得他再亂喝什么東西。 沈云稚沒有再喝上次那種梅子酒,但是喝別的酒也喝了個半醉。晚上回不去,他們在女族長安排的客房里歇下了。 陸沉舟躺在床上,想起上次兩人在這床上時的情形,就怎么也睡不著了。 沈云稚醉了之后更是軟趴趴沒骨頭一樣,哼哼唧唧的折騰他。一會兒要擦身子,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又纏著陸沉舟給他講故事。 陸沉舟好不容易給他伺候好了,他還不肯睡,說熱,非要開窗子。 陸沉舟只好起身,把窗子打開。山間涼爽的夜風穿過木床吹了進來,帶著草木潮濕的氣息,沁人心脾。 好大一會兒,兩人都在風中沉靜,沒人說話。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同床共枕了,此時似乎有什么曖昧的東西在悄悄破土。 最后是沈云稚先耐不住了,他張口叫陸沉舟的名字。 陸沉舟卻不敢應答,只好閉眼裝睡,假裝沒有聽到,可睫毛卻在月光下輕顫。 “陸沉舟…陸沉舟…” 沈云稚酒醉的聲音裹挾在山野的夜風之中,每一個字都帶著繾綣的深情。 陸沉舟如果聽不懂沈云稚的感情,那他真的是白活這么多年了。 可他卻沒有動。 兩人都察覺到了,他們之間有什么東西在滋生,在瘋長,讓他們越來越絕望。 直到月亮過了樹梢,沈云稚睡了。 檐下的青色琉璃燈盞晃動,夜風也在青燈里手足無措。 月光灑進來,陸沉舟發出一聲長嘆。絕望伴隨著一種酸意,在他心中蔓延四散。 過了十七歲生日,沈云稚日漸成熟穩重了起來,只是還是一樣喜歡黏著陸沉舟。 學問隨著歲月增長,沈云稚心中也慢慢有了丘壑。 這一日,在巡街的時候,沈云稚又想吃糖牛了。他學會了跟陸沉舟談條件,說:“陸沉舟,你給我買一個糖牛,我回去一定好好背書?!?/br> 陸沉舟又如何能拒絕他,只好掏出一文錢,給做糖人的老人。 沈云稚吃糖牛有一個習慣,第一口總要去咬牛尾巴。 他們在街上走著,突然看到一個家仆打扮的人,懷里抱著一副銅鏡,在街上奔走。 那人邊走邊側耳,仔細地聽街上人的交談,經過rou攤魚檔藥房的上到時候就加速疾走。 沈云稚覺得怪異,問:“他在干什么?” 陸沉舟看了看,說:“耳卜?!?/br> “爾卜?”沈云稚愣了愣,問:“爾卜爾筮的爾卜嗎?” 陸沉舟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爾卜爾筮的后句,心里一動。 他垂眸片刻后方道:“耳朵的耳,“耳卜”,也叫“鏡聽”。民間占卜的一種的方法,本應除夕夜的時候,懷里揣著鏡子,走到大街上聽人的無意之言,用來占卜來年吉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