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暈車,但看著臉色那么差,估計就是了。我暈車的時候,外婆教我的。多揉一會兒,會舒服一些?!?/br> 少年人垂眸按揉得認真,不摻雜任何雜駁情緒,一下一下,連皮膚都搓得泛了紅。 “嘶...” 陸知齊低/喘,似乎被少年指腹上的繭劃得疼了,可凌嶼更加強硬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掌如烙鐵。 “別亂動?!?/br> 手腕被搓得越來越熱,像放了一把火,那孩子似乎不懂得什么叫適/可/而/止,陸知齊只好無奈地提醒道。 “凌嶼,輕點,皮要掉了?!?/br> “...哦。那你好點了么?” 凌嶼終于肯放開被他搓得通紅的手腕,雙眼卻還是牢牢盯著陸知齊的臉,怕再看見那人皺眉。 陸知齊放下挽起的襯衫,單手系著紐扣,溫聲說。 “好多了,謝謝?!?/br> “陸知齊,你家人是不是都...” “死了?!?/br> “……” 凌嶼心里隱隱的猜測得以證實。他張了張嘴,復又合上,不動聲色地往陸知齊身邊挪了挪,又若無其事地轉開頭。 “那什么。我媽走得早。我爸...我也當他沒了。舅舅是個賭鬼,外婆前年也走了。如果這會讓你感覺好一點的話,我不介意給你多講講細節。你聽多了悲劇,大概也就不覺得自己慘了?!?/br> “……” 陸知齊一時無語。 凌嶼的成長環境惡劣到這種程度了嗎?連安慰人的時候都在講鬼故事。 “...你聽嗎?” 半天沒有得到陸知齊的回復,凌嶼納悶地轉頭,腦門又被輕輕敲了一下。 “不聽。以后不要說這樣的話。自揭傷疤不會安慰到別人,只會傷到自己。沒有什么是值得你用自傷交換的?!?/br> “……” 好像再沒有人教過凌嶼怎么愛護自己。 心尖好像被什么揉了一下,又酸又澀。 凌嶼放下手中的水杯,雙臂撐著座椅扶手,俯身,帶著熱度的呼吸自上而下傾軋過來。 “說給你聽的話,好像也沒關系?!?/br> 兩人只間距咫尺,鼻尖幾乎都要撞上。少年的眼睛里被燈火碎光填滿,那雙眼睛里寫滿了真誠和橫沖直撞。 被這樣直勾勾的盯著,陸知齊偏過頭,輕咳兩聲,用手輕輕阻了男高中生毫無分寸感的靠近。 “沒人教過你社交禮儀距離嗎?” “沒有?!绷鑾Z頓了頓,又近了幾分,“你帶我回家的,該你來教我?!?/br> 第0030章 中秋夜(4) “進屋,洗澡睡覺。你明天還要早起上學?!?/br> 連拒絕人都這樣委婉貼心,凌嶼想吵架都找不出理由。他憋得難受,甩著校服過肩,梗著脖子跟在陸知齊身后進了門。 趁著凌嶼洗漱時,陸知齊把臥房簡單擦了一遍,順手把凌嶼的衣褲一股腦全扔到洗衣機里,通了水,才意識到這里沒有小孩換洗的衣服。 少年只圍了一條浴巾出來,水滴沿著隱隱的肌rou曲線滾落,他正準備穿衣服時,卻發現臟衣筐里空空如也,他怔在原地,驚愕地看向對面那個同樣衣著清涼的男人。 “怎么了?” 大概是做家務累了,白襯衣浸了薄汗,吸在陸知齊的皮膚上,腰部線條緊致,領口半露未露的。 高中生‘咕咚’一聲吞了口水,眼底晦暗不明,隱有迷惘,耳根卻燒得火紅。 “給我,你去...去洗澡吧?!?/br> 他接過陸知齊手里的吸塵器,掌心燙得嚇人,脈搏跳得飛快,緊緊抿著唇,氣息凌亂,藏不住的心慌意亂,最后小聲丟了句:“...我去里面等你?!?/br> 陸總裁后知后覺地明白了什么。 他無語地轉身,抬手甩給他一套自己的衣服,認真、堅持地讓凌嶼把腦子趕緊廉價捐了,別掛在脖子上占地方。 “你不是這個意思?” 凌嶼迷茫且不信。 “出去?!?/br> 兩個字,衛生間的門在凌嶼面前被甩上,差點撞到高中生的鼻子。凌嶼揉了揉鼻尖,尷尬到爆炸,飛也似地跑走。 他久違地又穿上了陸知齊的襯衫。還是熟悉的味道,凌嶼聞著總是有些暈眩,又有些上癮。他甩了甩頭,跳上床,卻久久睡不著,翻來覆去,煎魚似的。 他干脆起床,出了客房,卻遇見了正在喝酒的陸知齊。 那人也剛洗完澡,穿一件寬松柔軟的白色衛衣,手里的酒擱在唇上,倒了一半入喉,見凌嶼出來,便一口悶下。 “怎么,認床?” “沒?!绷鑾Z盯著陸知齊手里的酒,輾轉幾圈,才說,“你晚上是必須要喝酒才能睡著嗎?” “怎么問這個?” “你沒去看過醫生?吃藥什么的?!?/br> 凌嶼家里有個酒鬼。 他清楚地知道,酒精是如何一點點蠶食舅舅的身體的。 陸知齊顯然不是因為喜歡才喝酒。所以凌嶼想著,能少喝還是少喝。 “試過很多辦法,不如喝酒好用?!辩R片后的眼尾微揚,陸知齊打趣地抬了抬唇角,“聽說你是個歌手,賣我一首催眠曲如何?” “……” 凌嶼站著沒動。 大抵是‘賣唱’又傷到他的自尊了。 陸知齊也不逼他,自顧自地又倒了一杯酒。冰塊撞著杯壁,陸知齊拿起闊口玻璃杯,剛擱在唇邊,身后傳來比碎冰更清涼透徹的吟唱,阻了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