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凌嶼把蘋果吃得干干凈凈,只是垂頭時,紅了眼睛。 后來,凌嶼經常會坐在門口,看來往的車,想的是車里面的人。他也幻想過,有一天,凌遠峰回心轉意,補償他這么多年缺失的父愛。 直到現在。 凌遠峰換了一輛更加華貴的進口車,但凌嶼的眼神依舊像在看乞丐和垃圾。 凌嶼胸口堵得厲害。 他伸手打開了推拉窗,‘咚’地一聲。大風灌入,他瞇了瞇眼,就在這時,那輛車的車窗緩緩降下。 凌奇牧的臉從車里漏了出來,皮膚如雪,被陽光映得刺眼。他挑了半只眼,準確地望向凌嶼所在的那扇窗戶,笑了。 那張幾乎融合了凌遠峰所有優點的臉,連笑意譏諷時,都是與他的父親是那樣的相似。 凌嶼重重地摔上了窗,擋住了凌奇牧挑釁的眼神?!郛敗宦?,將路過的教導主任驚了一蹦。他將手里的點名冊握成一卷,朝凌嶼的腦袋上重重一敲,怒吼道:“顯著你小子力氣大是吧!破壞公物,你是不是想賠錢?!” “賠?!绷鑾Z抬手,指著辦公室里的人,“讓凌遠峰賠,最好讓他賠到傾家蕩產,妻離子散?!?/br> “凌嶼??!你這個沒素質的...” “我要退學了?!绷鑾Z雙手后撐窗臺,眉目冷而不羈,“想罵,趁現在?!?/br> “什么?什么退學?你找校長談過了嗎?你班主任提交申請了嗎?” 教導主任愣了愣,還想繼續問,卻見凌嶼繞開他身側,竟是要直接走。 “凌嶼,我還沒問完,你去哪?!” “病了,想去醫務室?!?/br> “裝病這招沒用了,你給我回來站好!” 凌嶼腳步頓住。 他回身,眼睛里像是不見光的夜海,只有涌動著的潮汐,一層卷起一層,沉悶中泛起窒息的驚天巨浪。 “...為什么,都不相信我?” “行。我信。你說你病了,什么???醫院開的證明呢?” 凌嶼站在原地看著教導主任,雙手插兜,神情淡淡。 “惡心,想吐?!?/br> “你說誰惡心?!” 教導主任氣得滿頭青筋,忍了又忍,忍住踹一腳的體罰。他壓了火,擺擺手讓凌嶼趕緊回班早讀,別滿嘴噴糞。 凌嶼沉默了一會兒,自嘲輕笑,隨后大步離開,轉進廁所,將早餐吐了個干凈,撕心裂肺的。 教導主任這才知道凌嶼不是在說自己惡心,而是真的身體不舒服。 他抹不開臉,只能干咳一聲,背著手,溜溜達達轉到高三五班。他正看見孫景勝貓在最后一排,一雙眼賊溜溜地觀察著走廊上發生的一切。 “干什么呢??!” 教導主任拎著孫景勝的耳朵,把他揪到走廊。大小伙子比中年人高出了半個頭,但此刻他正雙手抱頭蹲在窗下,嚎著自己錯了。 “閑得無聊就去打掃走廊?!?/br> 教導主任瞥了一眼廁所的方向,意有所指,孫景勝先是一愣,而后美滋滋地拿著拖把,立正比了個敬禮,然后急匆匆地向著凌嶼跑了過去。 他一邊給凌嶼拍背,一邊難掩震驚地在他耳邊低吼:“cao,你爸竟然是凌遠峰?!你竟然是凌遠峰的兒子?!你怎么之前沒告訴我?!” 凌嶼用力推開他,想說什么,只覺得惡心得厲害,俯身又吐。 孫景勝這才覺得事情不太對了。 他架著臉色蒼白的凌嶼,給他遞了瓶水漱口:“什么情況,你懷了?” “……” 凌嶼頭疼欲裂,但不耽誤他一腳踹上了孫大寶的命根子。后者捂襠跳走,而凌嶼皺眉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凌嶼,你到底把秋楓怎么了?昨兒晚上是怎么回事???” 孫景勝無心一問,卻讓凌嶼動作徹底僵住。 冷水劃過他尖削的下頜,落在水池,一滴滴地,映出了少年沉默的臉。 “怎么了,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原來,你也覺得是我做的?!?/br> “???沒有,不就開個玩笑嘛。你怎么了?今天這么暴躁?剛才辦公室,你爸跟老班說什么了?對了,還有咱們的選拔。你要不...算了,你也不好說。不如,我去求求他,讓他開個后門,讓咱們順利入選?” 孫景勝習慣性貧嘴,沒想到會徹底傷到凌嶼。他還想跟凌嶼哥倆好地勾肩搭背,后者卻冷冷地拍掉他的手,先一步離開了廁所。 “莫名其妙?!?/br> 孫景勝想不明白凌嶼哪來這么大的脾氣。 他也懶得去理凌嶼抽風似的小情緒,打開了廁所門,準備進去舒舒服服地蹲坑,眼睛一瞥,看見了凌嶼遺落的小紙條。 “嗯?” 他撿了起來,發現那上面是一串電話號和一個名字。 “陸,陸知齊?!” 第0013章 他是被你們逼瘋的 凌嶼快步走回三年級五班,準備收拾東西逃課。 他需要冷靜一段時間,才能說服自己繼續偽裝成一個正常人,裝作毫不在意地獨來獨往。 他走回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拎起自己的書包,一瞬間,里面的東西嘩啦啦地往下掉,像是破了洞的口袋,灑了一地的垃圾。 他捏著書包肩帶,冷沉的視線掃過班內神色各異的同學,最后落在后門站著的那個褐發板寸的男生身上。 那人剃了三道鬢角線,側頸紋了一條青色盤蛇,他正抱臂饒有興趣地望著凌嶼,吹了個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