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燙金的一顆六芒星,被銀河拱手托起。 是‘觀星傳媒’的圖標。 ...是凌遠峰的公司。 那篇報道里,首都場選拔賽冠軍的臉明媚而自信,兩人眉眼間有隱隱的相似,只是神情截然不同。 冠軍臉蛋精致,像個精巧的娃娃,眼角眉梢掛滿了自信,他神采飛揚地捧著獎杯,坦然接受來自各方的采訪。 ——那是凌奇牧。 是凌遠峰重組家庭以后,生下來的‘正牌’兒子。 凌嶼在公交站牌前望著自己的側臉,卻看到了一派狼狽和死氣沉沉,兩相對比,實在是慘烈至極。 凌嶼自嘲一聲,心不在焉地向前滑著,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才輾轉到了livehouse的場地。 而他,第一次不想跨入這里——不想跟凌遠峰扯上任何關系。 他抱著滑板想走,卻被滿頭是汗的孫景勝薅住了手臂:“孫子,你往哪溜,給我過來??!” 孫景勝在后者腦門上‘啪’地貼了一個樂隊標識,然后指著門口的保安,急匆匆地說:“我們,人到齊了??!該讓我們進了吧?” 孫大寶左手邊是凌嶼,右手邊是一個身著闊腿褲的高個子女生,手里拿著鼓槌,嘴里嚼著口香糖。 一個吉他手、一個主唱,一個鼓手,三人全齊。 黑衣保安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站在最后的凌嶼,搖了搖頭,把他們攔在了門外。 “不行?!?/br> “什么?!”孫景勝聲音陡然增高,又強迫自己壓下怒氣。他放軟了聲音,好聲求著,“哥們兒,下個就輪到我們了,行行好,別卡我們了成不?” “不行?!北0舱f,“你們樂隊不能進?!?/br> “通行證不是你們公司發的?現在說不讓進就不讓進了?欺負我們是吧?”拿著鼓槌的女生抬起頭,冷冷地舉起了手機,懟著保安的臉拍,“我直播呢,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高中生正是最鬧騰的時候,保鏢直接伸手拍掉女孩手里的手機,還要去抓她的頭發,被凌嶼一腳送上了天。 下頜被踹出一道淺淺的口子,保安捂著下巴,吃痛地撥打了一個電話。他單手攏著聽筒壓低聲音,眼神又落在凌嶼身上,似乎想動手收拾這小子又有點猶豫。 凌嶼察覺有異,更是在保安口中聽到了‘小凌總’的字眼。 他拳頭攥得越來越緊,關節‘咔咔’作響。 孫景勝還在跟保安費盡口舌地交易,凌嶼卻上前,伸出了右手,聲音嘶啞,壓著怒意。 “電話給我,我來跟你們‘小凌總’談?!?/br> ==== 裝潢奢華的套房內,一個少年身著柔軟的睡袍,面前放著一杯氣泡水,左手夾一支煙,耳畔夾著手機,單腳支起。 “嗯,不讓他進?!?/br> “可是,小凌總,他好像是凌總的...” “我說,不許他站在攝像機面前?!鄙倌曛赡鄣奈骞贅O為靈動,此刻壓了狠戾,顯得有些嗜血,“上次說好的價錢,翻一倍。不管用什么辦法,給我弄走那個礙眼的東西?!?/br> “...礙眼的東西?” 嘶啞又冰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凌奇牧本是瞇著眼抽煙,此刻,他唇角微微抬了抬,雙腿盤起,像是柔軟又狠毒的蛇,對著聽筒吐信子。 “凌嶼?” “……” “對,礙眼的東西,就是你呀?!绷杵婺廖⑿?,“你聽不懂嗎?離爸爸遠一點?!?/br> “我對他沒興趣?!?/br> “聽聽你這話。沒興趣,還巴巴地貼上去。凌嶼,你不僅討厭,還很虛偽?!?/br> 凌奇牧笑意冷了下來,低吼道:“我不會讓你參加這次選拔的。我告訴你,‘觀星’現在是我們一家人的地方,你少來湊,讓人惡心!” “我沒興趣跟你們湊成‘一家人’!”凌嶼的聲音更冷,像是錐子,一針針地扎了過去,“讓我朋友進去參賽?!?/br> “你朋友?”凌奇牧笑意nongnong,更加陰狠地低吼出聲,“你的朋友就該跟你一樣發臭!” 凌奇牧重重地掛了電話,皺眉摔了手機。 他又拿起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似乎要壓下心里的煩躁。 “小牧~” 女人溫柔的聲音從走廊傳來,伴隨著高跟鞋的‘咚咚’聲,凌奇牧立刻熄掉了煙頭的火,在嘴里按了點薄荷口噴,沖進浴室沨,打開花灑,淋得濕透,然后露出一張無辜的小臉兒,笑語嫣然:“媽,我洗澡呢?!?/br> “好好,媽先出去。這個給你?!背涕藕唵闻っ布?,疼愛地單手撫著凌奇牧的臉,遞過去一只嶄新的手機,“又為了凌嶼生氣了?” “他還不配讓我生氣?!绷杵婺凛p哼,“今晚他不會出現在爸面前,媽你也別煩心。他以后都別想來打擾我們家?!?/br> “是媽沒用,這種事還要你費心?!?/br> 程榕紅了眼圈,低啞地啜泣。 兒子果然軟了幾分,勸慰著母親,終于哄走了嬌弱易碎的中年女人。凌奇牧關上門,單手揉著新手機的包裝,唇角微挑,隨手扔在了地上。 “我的東西,凌嶼,你最好別敢碰。否則...” 他抬腳,重重地跺塌了包裝盒,拎著紅酒瓶,重重地砸在了上面。 聽得門內碎裂的玻璃聲,程榕慢慢地抹掉了眼淚。她對著玻璃,抹上端莊明艷的口紅,又從手包里捏出一支煙,優雅地吞云吐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