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羽毛使用法 第77節
她意識到自己根本瞞不住他。 “具體的,我并不太清楚,因為老爺子那天沒有讓我旁聽?!?/br> 葉鷺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只是我……確實從未見他這樣生氣過?!?/br> 祝鳴的身子無聲頓了一下:“他是不是——” 葉鷺望著祝鳴的臉,良久后嘆息著點了下頭, “是?!彼f,“他知道了羨青精神體的問題,也知道了……你們協議結婚的事情?!?/br> 祝鳴的手無聲攥緊了輪椅的扶手:“……怎么可能?” “羨青之前在七區醫院的問診記錄,被席鴻明用多種手段翻找了出來?!?/br> 葉鷺深吸了一口氣:“席鴻明也研究了你之前的課題方向,發現剛好是精神體異常的領域,加上之前二區那邊有人作證你們新婚后一直在分房睡,你們倆當時的婚結得又如此匆忙……老爺子自然不是傻子?!?/br> “老爺子極其看中子女坦誠踏實這一點,先前家里不乏學歷造假,作品出現抄襲爭議的子女,他對于這種事,向來是厭倦至極的?!?/br> 葉鷺搖了搖頭:“更何況羨青的……還是婚姻這樣的大事?!?/br> 指尖逐漸冰冷,祝鳴的呼吸無聲變得急促。 “我們知道這個位置,和這個病對羨青意味著什么?!彼f,“但在老爺子眼中,只會覺得他是為了代表人的位置過于偏執,為了掩蓋身體上的缺陷不擇手段?!?/br> “按理來說,他被直接取消考核的資格都是有可能的?!比~鷺苦笑著抬手,揉了揉眉心。 祝鳴深吸了一口氣,試圖保持著邏輯上的清醒:“可如果老爺子真的生氣,為什么這兩天還會讓他拓展人脈的機會,帶他頻繁地出席這樣的場合?” “我不知道,羨青那天出來后,也沒有和我細說?!?/br> 葉鷺的神情也像是茫然:“或許是覺得羨青和那些品行惡劣、嬌生慣養的子女多少還是不同,只能說萬幸的是,他保留了考核的機會,但是……” 她看向祝鳴的目光似有不忍,猶豫了一下,嘴巴微微張開,仿佛接下來要說的話,實在難以啟齒一般。 祝鳴心中隱隱已經猜到了個大概。 他平靜地對上葉鷺的眼睛說:“葉姨,您說吧?!?/br> 葉鷺輕輕吐出一口氣。 當時葉鷺站在門外,隱約能聽到屋內席建峰怒極的訓斥聲,心便一直懸著。 沒過多久,屋內傳來了像是什么東西摔碎的聲音,緊接又是幾聲沉沉的悶響。門外的傭人們都驚疑不定地交換視線,知道席建峰這一次,應該是動了大怒了。 席羨青的性子倔而傲,因怕會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故,葉鷺決定哪怕冒著被呵斥的風險,也要進去看一眼。 手附在門上,葉鷺推開了一條細小的縫。 她隱約看到了席羨青微垂著頭,背對著自己,難以看清臉上的神情。 席建峰則坐在書桌后方,眉頭緊鎖,盤挲著手中的沉香珠串,半晌后重重地嘆了口氣。 “……羨青?!?/br> 她聽到席建峰沉聲道:“如果你還想爭取代表人的位置,那么在這場考核結束之前,盡早和那個七區的孩子離婚吧?!?/br> 第55章 謝謝 打車回家的路上,天空飄起了七區今年的第一場初雪。 半個七區都被雪山覆蓋,冬日飄雪向來也不是什么稀奇景象,只是此刻祝鳴望著空中打著轉、悠悠落下的細小晶瑩,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在四區游戲中的那間虛擬酒吧里,祝鳴曾經和席羨青說過,自己人生中的底線只有兩個。 一,他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二,他不會成為別人的負擔。 祝鳴一直都將自己看得清楚。 他從來不是無法正視自己內心的人,他知道,或許從答應那個荒誕的用藥協議開始,他便早已跳出了醫生這個身份,不僅是為了履行醫者的義務,而更多的是在滿足自己的本能了。 祝鳴同時也將席羨青看得很清楚。 每一次的視線錯開、下頜微揚;每一次的扭捏嘴硬、口不對心,以及每一次的對視擁吻、耳根微紅——席羨青所有的神情波動,祝鳴全部知道它們的含義。 因為有的時候,他甚至比席羨青還要了解他自己。 所以就像現在,他也清楚地將席羨青的糾結看在眼里。 治療可以是親密的幌子,用藥也可以是接吻的擋箭牌,他可以短暫地沉迷留戀,但是這段摻雜在虛假婚姻里的醫患關系,遲早有一天是需要被厘清的。 席羨青難以做出選擇,因為他需要權衡這段婚姻和自己奔赴多年的目標,祝鳴是那樣理解他的糾結,因為曾經的他距離那個相似的位置,也不過只有一步之遙而已。 所以祝鳴要幫他做出選擇。 回到別墅時,他看到祝盈盈正在張羅著傭人,布置著晚上花園派對的裝飾。 這場初雪來得突然,祝盈盈撐著傘站在花園里,指揮著工人們在花園正中央搭起小小的棚子,又叮囑著要將加熱器附近擺上定制好的花卉,這樣整體才夠美觀和諧。 她向來喜歡布置這種熱鬧的場合,小兔子也歡天喜地在腳邊扭著屁股。 祝鳴將她眼底的興奮看得清楚,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微微勾起。 但緊接著,那笑意便一點點地淡了下去。 吩咐完畢的祝盈盈滿意地拍了拍手,一扭頭,剛好看到門口的祝鳴:“欸,你回來了?快看看我布置得怎么樣,你覺得這個角落要不要再加點小夜燈?還有這里……” 祝鳴安靜片刻,對她揚起一個笑。 “小姨?!彼f,“有件事,我想要對你坦白?!?/br> 席羨青睜開了眼。 連續幾日作息混亂加上思緒混沌,接連幾天的應酬下來,他近乎沒有好好地合過眼。 額角跳痛不已,看了眼手機上的按鈕,席羨青閉了閉眼,還是硬撐著疲憊的身體坐起了身。 打開手機,他收到了一條消息。 昨晚的酒會上,席建峰引薦他和席森見了許多六區服裝與珠寶世家的創始人,這些無疑是整個區內最為頂尖的人脈和資源。 觥籌交錯間,席森對著席羨青點了點頭,兩人的目光交匯中帶了一些心照不宣。 席建峰老了——也正是因為他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開始將手中的權力、資源和人脈,一點點地交付到他們的手中。 而現在給席羨青發消息的這個叫陸梔和的姑娘,正是他在那晚認識的一位百年皮具世家的繼承人。 這個年輕叛逆的女孩兒被父親帶來了這場酒會,當時與席羨青隨便聊了聊——席羨青對她的印象不多,只記得在陽臺邊上喝了一杯酒,了解了她獨創的服裝品牌,得知了她被父母催婚,因此一心想要脫離家族束縛的決心。 “席先生,實在是不好意思?!?/br> 陸梔和在消息里致歉:“新聞是我團隊里的人擅作主張發的,說是為了我下個季度的成衣發布做預熱,我已經叫他們撤下了?!?/br> 席羨青的心口一沉。 點開他口中的那條新聞,看到標題的瞬間,他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后,只覺得額角跳痛愈發難以忍耐。 睜開眼,下意識地滑到祝鳴的對話框,卻并沒有發現有新消息的紅點浮現——這段時間,祝鳴并沒有發消息給自己。 或許他并沒有看到新聞。這樣想著,席羨青松了口氣。 敲門聲響起,席羨青推開了門。 發現他還沒有收拾穿衣妥當,穿著小禮裙的席慕妃用手語表示十分地不滿:“快點起床,應該出發了,不然我做的蛋糕會不新鮮了?!?/br> 席羨青表示:“知道了?!?/br> 一連幾天,席羨青徘徊在應酬和考核之間分身乏術,但最后也是拼盡全力,在百忙之中騰出來了這個夜晚。 梳洗整理完畢,拉開床頭柜的抽屜,他將一個絲絨的長方形小盒取出,端詳片刻,最終放在了西裝的內側口袋之中。 到達祝盈盈家的時候,已經是七區的傍晚。 小雪沒停,甚至隱隱有了轉成大雪的趨勢,地面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淺白。 祝盈盈站在花園的門口,鼻尖和眼圈看起來微微有些泛紅,或許是雪天凍的。 看到席羨青和席慕妃出現在門口的瞬間,她像是有片刻地悵然和失神,但最后只是揚起嘴角,又對著他們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她牽著他們的手,引領他們進入花園正中央的小棚子:“快進來,今天我可是親自下廚做的大部分餐食,你們一定要捧場?!?/br> 花園整體雖然已被白雪覆蓋,暖爐卻源源不斷地提供著溫暖。食物的香氣彌漫在棚內,鮮花芬馥、餐具精美、燭火搖曳,一切都布置得溫馨而舒適。 祝鳴坐在餐桌前,正在和一個劍眉星目的魁梧男子攀談,男人的身后佇立著一匹神情肅穆的北極狼。 “這是陳叔?!?/br> 祝鳴給他們介紹道:“小姨的男朋友,剛剛從一區趕過來?!?/br> 這個叫陳城的一區軍官爽朗地笑著站起身,和他們握了下手,寒暄了幾句。 小小的一場派對,人雖不多,但因為都是熟人,氛圍倒是十分輕松。 陳城的北極狼溫柔地佇立在祝盈盈垂耳兔的腳邊,他講述自己幾年前和祝盈盈相識初遇,多年追求無果,直到最近才終于修成正果的故事。 祝鳴托著腮幫子,笑眼彎彎地聽著。 席慕妃雖然聽不清,但也好奇地想要吃瓜。于是席羨青便坐在旁邊,用手語翻譯給了她聽。 然而故事最關鍵的主人公祝盈盈,全程卻有些走神。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向她看來,才慌慌張張地笑了一下:“我們……我們來吃慕妃做的蛋糕吧?!?/br> 有了和祝鳴第一次的演習排練,席慕妃今天帶來的蛋糕成品做到了色香俱全,盡管在味道暫時不明的情況下,便已收獲一片好評。 蠟燭插上點燃,祝鳴面帶微笑,閉上眼睛,許了愿望。 他應該是有許多心愿想要實現,半晌過后才重新睜開了眼,垂下眼睫,輕快地吹滅了蠟燭。 分吃蛋糕過后,祝盈盈看了祝鳴一眼,突然說自己想要蛋糕的配方。 席慕妃立即眉開眼笑地表示自己可以手寫給她。 于是兩人一同站起身,向別墅內去找紙筆。陳城盯著棚外的漫天飛雪,無奈地拿起身邊的傘,起身追了出去。 花園里便剩下了祝鳴和席羨青兩個人。 他們將近一周多沒有好好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單獨地好好說上話了。 雪還在下,空氣安靜了幾秒,席羨青猶豫著將手緩緩伸向西裝的內側口袋—— “席羨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