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羽毛使用法 第16節
幾分鐘后,席鴻明突然“哎呀”一聲,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瞧我這個嘴,一說就停不下來,光聊自己的事兒了?!?/br> “對了,羨青呀,我今天早上刷到新聞,說是你和一個七區人……要結婚?” 他先是隱晦地停頓了一下,又佯裝驚訝地問道,“這是真的假的呀?” “是啊,而且我聽說,對方的腿腳還有些不太利落?” 席鴻明的老婆章圓也開口附和道:“羨青,你爸媽走得早,有的事兒只有家人才會點醒你,年輕人呀,對情情愛愛這檔子事都沖動,七區的人呀,終歸和咱們不是一條路上的?!?/br> “更何況,還是個走不了路的七區人啊?!毕櫭鲊@息著強調道。 不帶喘氣地連番發起攻勢,看似關懷,但字里行間都是在控訴席羨青沖動莽撞,三言兩語將他塑造成了為愛昏了頭的愣頭青形象。 “我爸媽確實走得早,所以從小到大,我和jiejie遇到的所有難處,都是靠我們自己熬過去的?!?/br> 席羨青淡淡道:“真是奇怪,當時沒見您來問候過一句,怎么今天突然變得關懷備至,cao上我私人生活的心了?” 席鴻明沒想到他會直接頂撞回來,臉色一青:“你這孩子,為了一個外區的人,怎么能對親人長輩這樣說話?” 席建峰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盤挲著手里的沉香珠串,良久后開口問道:“什么時候認識的?那孩子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席羨青:“年初認識的,腿是幾年前出了事故,脊髓損傷?!?/br> 席建峰皺眉:“婚禮怎么辦得這么急?場地選好了嗎?” 席羨青搖頭,平靜道:“我們已經認定了對方,也不需要繁復的儀式,只是想要早點給彼此一個承諾?!?/br>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 六區人是出了名的重儀式、好面子,辦個生日宴都是想方設法比誰辦的排場大,恨不得壓過對方一頭,更別提婚禮這樣的大事。 席鴻明下意識地覺得有古怪,反駁道:“這怎么行?婚姻大事又不是兒戲,怎么能隨隨便便就糊弄過去……” 席羨青沒說話。 “你倒是隨你父親?!毕ǚ迥碇料阒榈拇竽粗敢活D,看了席羨青一眼,“要是情投意合,信任彼此的,早點給個承諾也好?!?/br> 席鴻明嘴巴微張,還想說些什么,席建峰卻說:“下次要是那孩子有空,帶回家里吃頓飯吧?!?/br> 桌上蠢蠢欲動的幾個人頓時沒了聲音。 “帶回家里”這四個字,說明席建峰已經將人認為了家里人,再出聲挑刺兒,那就是打席建峰的臉。 席羨青也是一怔,良久后說:“好?!?/br> 這一頓飯吃得所有人都心懷鬼胎,席羨青不打算久留,飯后便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 剛一出門,便碰上正在窗邊透氣的席森。 席森的精神體是一只墨色的寒鴉,靜靜佇立在她的手邊。 寒鴉警惕地望向席羨青,隨即躍上主人的肩頭,提醒著有人過來。席森轉過臉,看向了席羨青。 兩人雖是目前最大的競爭對手,但向來對席羨青處處針對的其實不是席森本人,而是她的父親席鴻明。 此刻當事人撞在一起,雖也是一時無言,但也不至于劍拔弩張。 “后天我就會起身前往一區開始考核了?!?/br> 席森主動開口打破沉默:“雖然對代表人位置更感興趣的人是我爸媽,但我也會尊重這場比賽,全力以赴?!?/br> 頓了頓,她又直率道:“還有,提前祝你新婚快樂?!?/br> 席森是六區頂尖服裝設計學院出身,一心專注于自己高定時裝工作室的發展上,是個優秀直爽,心直口快的人。 兩人也算是旗鼓相當,值得尊重的對手。 于是席羨青點頭:“謝謝?!?/br> 席森頷首,與他擦肩而過,向包廂內走去。 上了車,口袋里的手機振動,席羨青低頭一看,是祝鳴傳過來了一份文件。 祝鳴:“這是我做的第一版治療計劃,你看一眼?!?/br> 緊接著又彈過來一條:“哦對了,洗潔精每天要拍個照片發給我,前后左右四個角度加上俯視圖,我要做一個長期的實驗形態記錄?!?/br> 最后又補充道:“尤其是屁股那邊的羽毛,要給我特寫?!?/br> 席羨青始終還是有點適應不了“洗潔精”這個稱呼,回復道:“……有必要天天都拍嗎?” 祝鳴那邊半晌后彈過來一句話:“我有一個問題?!?/br> 席羨青回了一個“?”。 對面卻沒再發來消息, 十秒鐘后,祝鳴直接彈過來了一條語音。 點開后便聽到溫溫柔柔的一句:“請問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呀?” 席羨青:“……” 尾音的“呀”是微微上揚的,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出來這人坐在輪椅上笑眼彎彎,挑釁地看向自己的樣子。 席羨青面無表情,手懸浮在打字框的上方。 但不知道為什么,最后卻手指一偏,回了條語音過去:“……別催了,在外面,回去就拍給你?!?/br> 作者有話說: 大孔雀對食物的選擇標準:不精美的不吃,太辛辣的不吃,脂肪多的不吃,長得丑的不吃。 對小狐貍家餐食的評價:簡陋,但勉強可以入口。 第13章 復健 一周后,葉鷺帶來了完善的最終版協議。 兩人并不準備辦特別繁瑣且正式的儀式,領個證就算結婚。席羨青把最后整合好的協議文件過了一遍,給祝鳴發了過去。 不過,祝鳴并沒有立刻回復。 畢竟不是真情侶,兩人又都有各自的事業。席羨青準備著即將前往二區考核,祝鳴那邊也有自己的直播工作。 除了每天席羨青睡前會固定給洗潔精拍幾張圖片發給祝鳴記錄,祝鳴偶爾匯報一下自己的藥物研發進度之外,兩人并不會聊太多其他的東西。 如協議中所說的那樣,相敬如賓,互不干涉。席羨青對此是滿意的。 他不需要秒回,只是沒想到祝鳴會回復得這么慢。 和工匠溝通完了蠟版倒模的細節,席羨青再次翻開手機,卻發現屏幕上彈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未接來電。 “是羨青嗎?” 接通后,是祝盈盈的聲音從聽筒另一端傳了過來,帶著一絲難為情的躊躇:“有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下?” 席羨青一頓:“您說?!?/br> “我希望你可以陪祝鳴復健一次?!?/br> 祝盈盈嘆了口氣:“一是因為在婚后,這將會成為你們生活中的一部分;二是因為他從來都不讓我陪,所以我懷疑這小子根本就沒有好好去?!?/br> “所以你先不要和他說,偷偷地幫我去偵查一下,看看他有沒有好好聽醫生的話在治療,好不好?” 如果這是祝鳴自己提出來的邀請,那么席羨青會斬釘截鐵地拒絕,因為這并沒有寫在他們的協議里,他沒有任何義務去履行。 但問題是,這是祝盈盈提出的要求——在這位太熱情的小姨眼中,自己是正在和祝鳴熱戀中的、并即將邁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夫。 哪怕席羨青想要推卻,也沒有辦法在此刻直接冷硬地提出。 于是在當地時間的下午兩點鐘,席羨青出現在了七區一家私立醫院的康復醫學區域。 問診臺后的小護士正哼著歌,一本接一本地整理著架子上的輪椅使用手冊,一扭過頭,便看到問診臺前站著一個俊美的青年。 眉眼深邃、肩寬腿長,他穿著剪裁流暢的風衣,筆直地佇立在樓道中,不像來看病的人,倒像是剛出了片場誤入到這里的藝人。 他問:“請問有沒有一個坐輪椅的,叫做祝鳴的患者?” 聲音低沉,帶著矜貴的冷,語氣禮貌而平淡。 小護士的心跳先是驀然漏了一拍,但聽完他問的話,卻撲哧地笑了出來:“我是新來的,所以患者的名字還記得不太全。不過這位先生,我們康復中心這邊的患者,可沒有幾個是不坐輪椅的哦?!?/br> 席羨青增加了更具體的描述:“是一個年輕的男性患者,他……總是在笑?!?/br> 小護士努力回想:“嗯,好像是有點印象,是不是秀氣白凈,尤其眼睛生得溫柔又漂亮?” 對于她給出的形容詞,席羨青感到片刻的微妙,但最后還是含糊地進行了認同:“嗯,他的精神體是一只白色狐貍?!?/br> “啊,我知道了!”另一個小護士從房間內探出了個腦袋,笑嘻嘻地接過話,“你是來找小祝哥哥的吧?” “他今天確實來了,沒記錯的話,應該正在人工湖那邊透氣呢?!?/br> 小祝哥哥。 走向這家私立醫院后方人工湖的這一小段路途中,席羨青在心底平靜地將這四個字咀嚼了一遍。 七區有一半的地勢被雪山占據,氣候干冷,人工湖邊的風也不小,因此室外并沒有特別多的人。 加上大部分患者都有家屬陪同,于是此時此刻,湖邊那個落單的身影便顯得尤為突出, 輪椅旁邊是縮成一團的白狐,蓬松的尾巴包裹著身體,正在酣睡。 席羨青站在祝鳴的側后方,叫他的名字:“祝鳴?!?/br> 他看到輪椅上的人身形先是一頓,而后扭頭看了過來。 湖邊的風不小,祝鳴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松松垮垮地露出白皙的脖頸。 他手中夾著一根細長的煙,發絲被湖邊的風吹得柔軟。 席羨青看到祝鳴吐出一口煙,霧氣騰起,他饜足地微微瞇起眼,濕潤的眸子在霧氣后方朦朧地看了過來。 “是你啊?!?/br> 祝鳴似乎沒有特別驚訝,只是微微一笑,重新看向湖面,“還以為是小姨來抓捕我了?!?/br> 尼古丁的味道在空中彌漫,席羨青眉頭無聲擰起:“確實是她讓我來的?!?/br> 祝鳴點了點頭,想到什么,似乎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人工湖邊?千里眼嗎?” 席羨青吐出四個字:“小祝哥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