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聞亦起身拿了個醒酒器過來,把酒凍成的冰渣都倒進去,說:“沒事兒,化了一樣喝?!?/br> 白景默默看著,說:“這里環境真夠苦的啊?!?/br> 聞亦倒是沒什么所謂的樣子:“還行吧?!?/br> 他現在黑戶一個,這樣已經不錯了。 然后聞亦說趣事似的,跟白景說上個月這一片的暖氣管道出了故障,暖氣斷了兩天,他洗好的碗壘了一摞,結果全凍在一起拿不下來,燒了開水澆下去才分開。 白景嘆了口氣:“這半年盛星河一直沒來找我,也沒別的動作,我估計再過段時間你就能回去了。這種地方待久了,我覺得人都容易抑郁?!?/br> 就是因為覺得盛星河消停了,他才敢來看望聞亦。 聞亦嗯了一聲,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過他倒是認同白景的說法,盛星河現在看起來像是已經接受他已經葬身大海的事實了。 所有偏執都會隨著時間淡去,更何況這個人現在都結婚了,估計已經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酒化了之后,兩人嘗了嘗,口感味道沒受影響。 被凍過的酒一樣能醉人,白景喝醉了,忍不住罵:“我他媽還是想不通,這好好的一個人怎么能變得這么混蛋?” 聞亦看著手里的酒杯,沉默片刻:“可能傷害了年輕人的自尊心真的是死罪吧?!?/br> 白景的眼睛不知道是因為醉酒,還是因為氣憤,通紅著,說:“cao,我以前以為你是渣男體質,現在才發現,你是吸渣體質?!?/br> 聞亦:“……” 白景又灌了一大口酒, 上頭了,繼續道:“其實你也沒有很渣,跟過你的那些人,現在都過得挺好的?!?/br> 這話倒是不假,跟過聞亦的人,凡是稍微有點腦子能抓住聞亦給的機遇,現在過的都不算差。 這樣看起來,聞亦好像有點石成金的能力。他的行動能看出來,他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希望“每一個”小寶貝都能幸福。 真的東西會因為被分成了很多份就變成了假的嗎? 聞亦不知道,更不敢說自己對寶貝們是“真心”。真要說的話,那甚至可以算得上“討好”。 空心人,缺乏自我肯定的邏輯,沒有底氣,渴望又排斥…… 果然,白景在旁邊說:“我有時候甚至懷疑你有點討好型人格,可是看到盛星河這樣……” 他用力拍了下桌子:“你這分明是吃力不討好型人格啊?!?/br> 聞亦:“……” 白景突然停住,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聞亦:“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該不會不知道你那時候都為了他做了什么吧?” 聞亦搖搖頭。 白景坐直了,扒著頭在腦子里理了半天,下結論:“就算不知道,他也不應該?!?/br> 盛星河依然是個王八蛋。 聞亦也喝醉了,轉頭看窗外路燈下的雪景。 不是沒想過要把兩年前的事告訴盛星河。 可是自己的那些糾結和心動沒有任何證據,它只存在于聞亦百轉千回的心結里,聞亦甚至沒辦法證明它確實發生過。 他更接受不了說了之后卻被質疑的可能,還有,盛星河會有什么反應 那天他對那條領帶的態度已經能說明一切。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我走了之后你突然又發現自己喜歡上我了?” 這句話成為聞亦不能造次的禁令,原來遲來的深情這么讓人厭惡。 同時他也發現,證明自己的深情不是遲來的那么困難,像殺人犯要提供的“不在場證明“。 白景倒是可以給他作證,可是那樣太刻意,反而顯得像在作偽證。 聞亦也可以找到當年聯系過的醫院,向盛星河證明自己有打算安排他去實習的打算。 可是那又能證明什么?說這種行為是甩了盛星河之后的“補償”也可以說得通,就像對覃月那樣給他找一個去處。 畢竟,聞總對小情人一向大方體貼。 畢竟,他曾經對盛星河說,真心希望“每一個”小寶貝都幸福。 聞亦如果愿意,他可以像沙中淘金一樣,從回憶里摳出很多旁枝末節的證據,來支撐自己的說法。 可是,如果一份感情需要自證到這個地步才能讓對方看見,那就太沒意思了。 原來感情中也適用疑罪從無的標準。 聞亦看著窗外紛飛的大雪,喝了口酒。他懷疑酒里混進了玻璃渣,割破了他的喉嚨,游進了血管里,全身都是冷碎碎的痛。 那兩年里,他一直在努力掩飾腦損傷后遺癥帶來的異樣。 聞勤生臨終前的擔憂也不是杞人憂天,如果讓人知道他的腦子壞掉了,很難講會不會有人為了龐大的利益對他下手。 掩飾得很辛苦,寧愿讓人覺得自己是傲慢,也不能讓人發覺那是遲鈍。 而在盛星河面前掩飾這一點,原因就很不光彩了。 他承認自己很自私,就像那種婚前故意隱瞞病情的自私男人一樣。他害怕盛星河發現他的異樣,發現他變得遲鈍、不伶俐。 那樣的話,被盛星河重新愛上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是的,在剛重逢的那段時間,他還做過這個奢望的夢。 所以在那時候,他努力做出和以前沒什么差別的樣子,像他們剛認識時候那樣,同樣的笑容,同樣的語氣。對盛星河表現親切,跟他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