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聞亦認真聽著,怕錯過某個訊息似的。直到白景說完,都沒聽到自己想聽的東西。 于是他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 許久后,他張了張嘴,聲音斷斷續續:“盛星河呢?” 白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昏迷后就沒見過他了?!?/br> “他,沒來過?” “沒有?!卑拙坝行┩榈乜粗?,還是說了:“開始那幾天我太忙,后來抽出點空找過他,沒找到人?!?/br> 聞亦困惑地看著天花板,顱腦損傷帶來的后遺癥開始顯形,他想了半天想不通。 許久后哦了一聲。 盛星河的電話從開始的關機到停機再到空號,微信消息也一直沒有人回復。聞亦讓人去學校打聽,帶回的消息是他已經辦了休學。 他的小狗窩也空了,聞亦坐在輪椅上,從樓下往上看那個破舊的陽臺,上面空蕩蕩。 深秋已至,地面上全是秋風打落的梧桐子。 從那以后,聞亦就找不到盛星河了。 出院后,聞亦經常去盛星河的樓下,坐在黑黑的門洞里的臺階上,發呆,等人。 有時候他會忘記,然后走到二樓盡頭,去敲一敲那個從來沒有過回應的門。 他只知道盛星河走了,至于為什么,他想不通。 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冰涼寂靜的清晨,空洞蒼白的午后,千瘡百孔的傍晚。然后城市亮起萬家燈火,每個人都腳步匆匆。 聞亦在斑駁閃耀的星空下翹首四顧,身邊只有無依無靠的寂靜。 到哪兒去了你 混蛋。 可是生活還得繼續,日子也綿綿不斷地鋪陳展開,夜晚依舊按時到來。 聞亦走過一盞又一盞街燈,看過無數種形狀的樹影,夜風橫掃而過。每一個場景都在拼命暗示他、勒索他、逼迫他,承認些什么。 承認吧,這是你的報應! 時間過了一年,聞亦的后遺癥好了些,只是反應變慢了,有時候會暈眩,惡心,偶爾還會胡言亂語,嘀咕一些像亂碼一樣的話。 他的記憶恢復了,可依然不明白盛星河為什么離開。 后來聞勤生和聞琳瑯相繼離世,盛星河依舊了無音訊。 聞勤生去世前,知道以聞亦目前的情況已經扛不起整個聞風集團。商場的游戲太殘忍,一旦被人察覺他的異樣,很快就會被吃掉。 聞勤生交代他把其他商業板塊分割,只留下聞風醫療,折尾求生。 算是他最后為聞亦做的一點打算。 又過了大半年,聞亦終于在財經雜志上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雜志封面上的盛星河目光冷峻,黃色的大字橫在他的腰間,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 而年輕人曾經對自己那些驚心動魄的愛意,仿佛也真的隨著他的飛黃騰達而消散了。 果然,二十出頭真的是一個很容易承諾,又很容易反悔的年紀。 那兩年里,他想見盛星河,只剩下做夢這個捷徑。夜晚深沉帶痛,聞亦數不清那兩年多的時間里,盛星河在他的夢里出現過多少次。 夢讓他們合體。 每一粒原子都來自爆炸的恒星,世間萬物都是星塵。聞亦想,他也是星塵。 他是星河的遺民。 思念把他蛀空成了一個黑洞,洞里堆滿了死掉的星星。 可每個深夜,他被劇烈的思念痛醒,抬頭仰望夜空,縱然星河璀璨寂靜洶涌,他卻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最珍愛的那一顆星。 盛星河走后,聞亦就病了。他受了星星的不良影響,得了一場無法自愈的流感。 以后的兩年,無淚而長傷。 第73章 北國的大雪 北國的冬天,最近一天到晚都在下雪。大片的雪花在窗外舞動,被路燈照得銀閃閃的。 白景進屋后脫了外套,坐下來吸著鼻子:“這里比南州的冬天冷多了,我今天從機場一出來,活像被冷空氣揍了一頓?!?/br> 聞亦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雪景。天寒大雪,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只有街燈孤獨地亮著。 他說:“還行吧,不出門就挺好的?!?/br> 聞亦在這里已經隱居了好幾個月,習慣了這邊整日銀裝素裹的景象。 他現在沒有身份,干什么都受限制。 想出國只能偷渡,白景不會讓他遭那個罪,于是找了信得過的朋友,在這個非??勘钡钠h小城給聞亦安排了住處。 這是一個兩層的民居小樓,住起來還挺舒適的。 小城市的滯后發展帶來的荒涼感在這里隨處可見,從機場到這邊,開車差不多要大半天的時間。 聞亦見爐子上的茶已經煮好了,就拎起茶壺給白景倒了一杯,讓他暖身子。 白景喝了熱茶,慢慢緩了過來,然后從旁邊大旅行箱里掏東西出來。 聞亦看見了,問:“大老遠的,你帶那么多東西干什么?” 白景先掏了幾條煙出來:“你常抽的那種煙,據說這邊買不到,我給你帶了幾條。還有酒……” 說到一半他頓住了,晃了晃裝酒的木盒子,丁零當啷的,還往外滲水樣的東西。打開一看,都凍成冰渣了,酒瓶都爆了。 他這個行李箱實在太大,過來坐的那個車后備箱好多東西,放不下他這個箱子,司機就給他栓在車頂了。 “臥槽!”白景把剩下的幾瓶都拿出來晃了晃,說:“這我倒是沒想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