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

    張禎也不推辭，我來就我來。

    走到高臺中間，目視下方，沉聲道，“諸胡歸漢，古已有之。爾等遵循古例，本宮甚為欣慰。當著大漢天子、朝廷諸公、軍中將士的面，本宮再問一次，爾等可是真心？”

    呂布也很欣慰，小皇帝越來越懂事了。

    不枉神悅一直護著。

    欒提呼廚泉和泄歸泥不敢怠慢，同時答道，“真心！”

    不真心的都已經去見祖宗。

    “皇天后土為證，我等永歸天朝，世代臣服！”

    身后眾多貴族也跟著發誓，聲音在空中飄蕩，十分洪亮，也十分真摯。

    但朝中諸公都暗自嘲笑。

    胡人的嘴，騙人的鬼，誰信誰后悔。

    張禎莊重肅穆地道，“好！爾等的誓言，本宮聽見了，皇天后土也聽見了！如若違背，爾等天地共棄，諸軍共伐！”

    只立誓而不說違背誓言的代價，那不是等于沒說嗎？

    這兩族還挺狡猾。

    但沒關系，她幫他們補充。

    泄歸泥與欒提呼廚泉愣了愣，硬著頭皮道，“如若違背，我等天地共棄，諸軍共伐！”

    靖國長公主真狠。

    這話真跟詛咒一樣，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劉協、呂布、朝中諸公，以及在場將士，則是露出笑意。

    就該如此。

    這句誓言未必能約束胡人，卻讓朝廷站住了道德大義，兩族要是再作亂，朝廷出兵名正言順，理由充分。

    而且聽起來很爽。

    張禎又微笑道，“爾等心誠，本宮也以誠待之！無須憂慮，朝廷必視歸義胡為大漢子民！平身！”

    兩族齊聲道，“多謝長公主殿下！”

    又是三叩首，方才起來。

    站在前面的依然低著頭，站在后面的悄悄抬眼，打量這權勢滔天的靖國長公主。

    很年輕，很美貌。

    是種煌煌烈日、灼灼在天般的美貌，令人不敢直視。

    幾名鮮卑女欲獻身呂布而不得，又隱隱聽說他傾心于靖國長公主，心里都有些不服。

    那張禎再美，還能美過她們不成？

    尤其是號稱鮮卑第一美人的慕容雁南，自負姿容絕世，暗暗生出與張禎一較高下的意思。

    但此時見了人，才知自己有多可笑。

    米粒之光，豈能與驕陽爭輝？

    并非容色比不過。

    張禎的光輝不是來自于容顏。

    來自于什么，慕容雁南說不清楚，反正她沒有。

    黯然低下頭，心中又酸又苦。

    單于、父親和長老們都讓她抓住大將軍的心，給部族找個大靠山。

    她也愿意。

    大將軍如天神降臨，她早已心生愛慕，敬仰崇拜。

    哪怕不能成為他的唯一，只是偶爾得他憐惜，她也甘之如飴。

    可有靖國長公主在前，大將軍怎會多看別人一眼？

    這一路行來，還不能讓她死心么？

    在族人的幫助下，她用盡辦法在他周圍轉悠，他卻沒正眼看過她，可能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不行，她不能輕易放棄！

    這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情，攸關部族。

    慕容雁南深吸一口氣，目光流轉，四處搜尋呂布。

    她的家族地位高，因而她站位靠前，很快找到了高臺一側的呂布。

    再一細看，胸口就如遭受重擊。

    大將軍在仰望張禎，神情專注，灼熱迷戀。

    那樣的眼神......

    他眼里還容得下別人么？

    容不下，她知道的。

    也許，單于和長老們該想別的辦法。

    正煩悶著，忽然發現身旁的堂兄慕容野表情不對，直直盯著張禎，一臉的狂熱。

    ......是了，張禎也是大權在握，勾引不了大將軍，勾引她也成。

    堂兄雖然沒有大將軍身量高，武藝也遠遜大將軍，但比大將軍白，也比大將軍年輕，俊朗文雅，豐神如玉。

    中原女子，聽說很喜歡他這樣的。

    大將軍專情于張禎，張禎對他卻面色淡淡，堂兄還真有可能成功！

    慕容雁南胡思亂想間，歸附儀式已接近尾聲。

    劉協又在張禎的禮讓下勉勵了一番將士，下令起駕回京。

    跟來時一樣，鑾駕在前，長公主儀仗在后，然后是百官、眾將、匈奴鮮卑兩族，以及兩千護衛的騎兵。

    大部隊已在回程中陸續回駐地，能在天子面前亮相的，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銳。

    要求很高，不但需要忠誠、勇猛，還得又高又壯，長相出眾。

    就連配備的馬都不一般，全是高頭大馬，膘肥體健，神駿非常。

    每位將士都很珍惜這次機會，個個抬頭挺胸，精神飽滿，目光堅毅，像一棵棵挺拔的小白楊。

    沿途圍觀的百姓看得心頭火熱，無不贊嘆。

    那些鮮卑胡人是很美很俊，但我朝王師才是頂天立地的真男兒！

    壯哉！

    不知誰喊出了第一聲，“王師威武！”

    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聲音，“王師威武！”

    “大將軍威武！”

    吼完這兩句，又找補似的亂喊，“陛下威武，長公主威武！”

    劉協含笑聽著，看起來心情很愉悅。

    仿佛沒意識到大將軍凌駕于陛下之上，也沒意識到長公主與陛下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