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趙哥急切地道,“小董兄弟,咱可不能向著外人!今日你若還把我當哥,就對準哥胸膛!” 小董:...... 我呸! 誰跟你是兄弟?你是誰哥? 想陷害老子?沒門! 低頭側身,竄到同袍身后。 禰衡嘴上功夫厲害,體力卻一般,左推右搡的,就被急著上史書的團隊成員們擠到了最后。 他也不生氣,爬上路旁的拴馬墩,拖長聲音怒吼,“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哈哈,痛快,痛快!” 數人跟著他喊,“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禰衡又吼,“景升公身作黃土,魂游九幽!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眾名士:“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人雖不算多,卻有浩蕩聲勢,震驚整條街、整個襄陽城。 侍衛們焦頭爛額。 打是打不得,罵是罵不過,感覺像是碰上了滾刀rou,切不動、煮不熟、嚼不爛。 個中滋味,真是誰遇誰知道。 劉表次子劉琮在病床前侍疾,長子劉琦出來理論。 他也知道禰衡是為首者,指著他怒氣沖沖地喝道,“我父老當益壯,松鶴延年!你這豎子竟敢咒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禰衡嘆道,“有的人死了,仿如活著。有的人活著,仿如死了!令尊行尸走rou,雖生猶死吶!” 劉琦大怒,“豎子何出此言?” 禰衡:“令尊為了謀害靖國長公主,截留稅賦,竟故意施放瘟疫,置漢壽百姓生死于不顧,實屬喪心病狂!古往今來,未見此倒行逆施者!王莽董卓之輩,也得甘拜下風!天良喪盡,還為活人乎?死人也,死人也!” 劉琦怒不可遏,“禰衡匹夫,你這是污蔑!漢壽大疫,乃是天災,與我父何干......” 算計張禎,他承認。 為的是截留稅賦,他也承認。 可故意施放瘟疫? 他爹還有那本事?! 誹謗,這是嚴重的誹謗! 禰衡不容他辯解,又喝道,“劉景升此舉,必為千夫所指!千夫所指,無病而死!好生送葬罷,也算全了你父子之情!” 劉琦氣得語無倫次,“胡說八道,禰正平,你這是胡說八道......” 禰衡誠摯地道,“節哀,望君節哀!” 劉琦暴跳如雷,“我節你大爺的哀!我爹活得好好的!” 但光他一個人說他爹活著沒用,名士們紛紛附和禰衡。 “望君節哀”之聲,響徹云霄。 劉琦捂著胸口,感覺自己也要吐血。 楊修擠到他面前,“大郎君,如果我是你,此時不會到府外?!?/br> 劉琦不說話,怒瞪著他。 楊修好心好意地道,“堂前盡孝重要,還是府外爭吵重要?大郎君以為,令尊喜歡的是哪一個?” 劉琦怔了片刻,飛快轉身回府。 是他糊涂了! 他在府外駁斥這些狂生,父親不在場,不能親眼看到。 劉琮在堂前盡孝,卻是父親能親眼看到的! 若非楊修提醒,他又輸一局。 他家情況與袁紹家相似,都是長子漸漸失寵,他若再不用心,只怕會像袁譚一樣,被逼得離家出走。 劉琦一回去,劉琮不出來,劉表病倒求醫,府前這一攤就沒人管了,只剩侍衛們支應著。 蔡瑁和蒯家兄弟倒想管,但他們畢竟不是劉家人,下的命令會被打折扣,不能夠完全執行下去。 更主要的是,世家大族盤根錯節,沾親帶故。 前來哭喪的那些名士,他們并不陌生。 不是舅爺家的那小誰,就是姑表家的那小誰,說來都是親戚。 要是真傷著人,會被親戚們指責。 為劉表得罪大家,似乎并不是很劃算。 世家立足于世,親戚不能少。 毫無親眷關系的也有,例如那殺千刀的禰衡。 可殺他容易,掃尾卻難,要面臨天下士林的唾罵,不值當。 就像是個癩蛤蟆,看著惡心,踩死臟腳,用棍棒驅逐,還怕激怒他噴出更多毒液。 ——他罵的可不僅僅是劉表,還有他們這些劉表的部屬。 最好的辦法,是讓他自己無趣走開。 因此,蔡瑁、蒯良、蒯越等人沒有使用暴力手段,而是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請動名士們的長輩,將他們一個個揪回家。 隊伍散了,禰衡、楊修也從州牧府前撤離,但并未離開襄陽。 轉身去了一個同道家,每日飲酒坐談,好不快活。 見他們不再出來煩人,也沒有再次組織名士狂生的跡象,蔡瑁等松了口氣。 然后發現了一件更不妙的事情。 整個荊州,都在傳說漢壽疫癥是劉表施放的,議論紛紛。 禰衡隨口一句污蔑,竟被庶民當了真。 幾人焦急起來,趕緊辟謠。 但有句話說得好,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他們越是辟謠,庶民越覺得是真的,就連某些世族,也開始懷疑他們在為劉表遮掩,甚至覺得他們是具體的執行者。 流言像是長了翅膀,隨著清風翻山越嶺、跨越河流,飄向四方,無數士民感嘆劉景升晚節不保。 至于凡人怎么能施瘟疫?人們并不細想,只相信自己想信的。 蔡瑁等人百口莫辯,感覺又無奈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