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唔知。我只知他收集咗好多證據,再具體點的,他都唔肯同我講了?!眒aggie搖頭,“或許他唔想牽連太多人,多一人知,就多一分危險?!?/br> 要扳倒黎耀文嗎?向南珺突然對這二人間的撲朔關系感到迷茫。 可黎家在港市呼風喚雨,只要不是他黎耀文當眾殺人百口莫辯,再多所謂證據也都可以被一一化解。 他連殺人都深諳借別人手中的刀,又怎么會給自己留下致命證據。 就好似不遠處的食粉現場,就算立刻撥通警署電話,在掃毒科趕來前,他都可以全身而退。無有現行便定不得他罪。 畢竟橫行港市,太猖狂。 可若一件事足夠危險,那謀劃者該首當其沖,不會有好結果。 覆巢下焉有完卵,向南珺心中有隱約不安,或許余回要做當真是件大事,大到挑戰港市警署權威,就算不搭上條命,也自有法律審判。 余回卻借機要將他撇開,要他袖手旁觀。 maggie從墻上起身,向南珺亦跟著起身。 他平日里身邊人不是余回,就剩低梁天寧,一個個都高過他,只是多少的分別。 所以此時同maggie并排立住,才發覺原來自己竟也高過她一頭還多。 maggie要踮腳才能微微碰到他肩膀,而后輕拍了拍:“我要走喇。消失咁久,唔好交代。唔好讓自己蹚太深入呢趟渾水,也唔好要余回憂心掛住你?!?/br> 她行出角落,在走廊燈光下回頭向向南珺望一眼:“回見喇,阿珺?!?/br> 向南珺目送她重新消失在那道雙開門后,腳步有幾分虛浮。 那之后許久,向南珺未再同余回聯系。余回亦不會主動聯系他。 時常轉醒在深夜,床鋪空蕩蕩,側耳是堅尼地灣的海浪,抬頭是堅尼地城的月亮。 未及風球掛起,卻已開始接連的雨日。港市的天氣不分時期,似乎從未干燥,總是潮濕。 長至這個年歲,向南珺從未曾親眼見過雪。曾在心中暗暗許愿,若他日得到機會,要同余回一起看一場雪。在哪里都行,哪怕只一秒也可以。 可惜港市終年不落雪,都化成了春夏秋日里的雨落得這樣勤。 淅淅瀝瀝,一下起來向南珺就止不住想念當年在山村里經歷過的那場大雨,讓他同余回相識,同樣困住他一顆心。 這場暗戀里,余回慷慨,從不讓他太過辛苦。于是他好運,堅持好久到現在。 而如今才發覺,在潮濕的愛戀里盼一個晴日,亦如在太平山頂盼落一場雪。 有人見過太平山頂的雪嗎,有吧。那他還要繼續盼下去嗎? 有些累了,畢竟余回什么都不愿同他講,就算他有心幫忙,都不知該從何幫起。 他不愿這樣無望地盼。盼至最尾,晴日亦燦爛,卻只他一人得觀。 不如全球變冷,將這些無盡的雨水凍成一場雪,好讓他炙熱的心降一降溫,不必再這樣熾烈地記掛一個人。 他抱膝,將自己在曾留過余回體溫的那一側縮成一團,反復翻看攝于太平山頂的那五張相片。 那日他同余回置氣,后來再想,已想不明白自己因何而氣。 講到底,心中仍是擔憂同恨意參半。 憂心余回的安危,恨自己在黎耀文面前總是那樣渺小無力,余回有自己計劃的同時還要分心出來顧他,他卻好似從未能給予過余回什么。 明明那日同余回話都講至那般決絕,到頭來自己同余回不可告人的壯志相比,仍是不值一提。 他有些不甘心。 可以上種種,沒有一個能讓他下定決心,再不愛余回。 余回是否真受到那些東西影響,變成戒不掉的癮;不同黎耀文一起的時間里,是窩在他那間中環寸土寸金的公寓里待命,又或是像自己也時常翻起他生日那晚于太平山頂留下的合影。 思念成疾,向南珺的胃隱隱作痛。卻還是將自己全部埋進薄被下,近乎自虐將手探入褲腰。 要把語音備忘錄中音頻打開,反反復復聽,聽到眼眶足夠痛了,有一滴莫名說不清感情的淚溢出眼睛,才夠洗刷那點微不足道的痛楚。 今晚卻遲遲落不下淚來。不夠痛,亦不夠爽。他將電話抵在耳邊,多出那只手分至身后,終于掩住臉孔的枕頭被濡濕,卻不痛快。 他終于直起身來,伸手從床頭取出上次在中環進口店購入的存貨。 三指并攏套上一只安全套,他將語音備忘暫停,轉播一通語音電話。 才不在意時針已指向凌晨三點,天亮前都是最佳時機。所有知識都是月余前的夜晚,有人耐心教過。 思念不等人,他想要人知道自己正思念的心情亦不等人。 等待音只響一聲,那邊便接起。語氣不是被人擾了清夢的不耐,竟十分清醒。顯然是認出他的號碼,只壓低了聲音問過來:“怎么了?” 好平常的一句問候,似他們根本不曾斷聯近一個月的時間。又似余回只是普通起夜,至洗手間一趟返嚟,便又被他纏上,索要數個鐘前才給予過的晚安吻。 他的思念堆積成山,為何余回卻依舊能同無風無雨的湖,波瀾不驚。 向南珺決心不作聲。他料定余回不會掛他電話。 余回不講話時,身后的背景音格外明顯。有幾分嘈雜,似從接起電話那刻便有意遠離音源,此時已近乎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