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節
下午,他們見到了年輕的赤井瑪麗、赤井務武,和不到四歲的赤井秀吉。 這家的大兒子沒能跟來,據說是跟學校班級去滑雪場的時候,被其他人撞到,傷了腿,進了醫院。 黑澤陣聽了,想,蠢,這都躲不開。 赤井家當然不是來玩的,他們也沒這個閑功夫;這次來北歐是為了mi6的工作,不過不是他們的,他們來接應別人。 看維蘭德是他們的幌子。 維蘭德知道,才讓老館長來,事分輕重緩急,當然是他手上那件分量更重一點。 至于把某個銀毛小孩也叫上,百分之百是調狼離山的詭計——指不定這才是正事,招待那對夫婦才是添頭。 “維蘭德怎么舍得放你出來?”赤井瑪麗問他。 黑澤陣語氣平淡地回答:“他被我咬了?!?/br> 赤井瑪麗:“咬得好!” 赤井務武:“……” 算了算了,他當沒看見吧。雖然他是維蘭德的遠親,但瑪麗才是跟維蘭德更熟的那個人,他倆年輕時是校友,還做過幾年鄰居。當然,彼時維蘭德用的不是現在這個名字,也不是如今這般身份,不然赤井務武早該想到他是誰了。 維蘭德有好幾個常用的身份,每個都是溫和又良善、在其他人眼里穩重體貼、值得信任的形象。 真的嗎? 赤井務武曾經想告訴瑪麗,維蘭德這人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溫暖柔和,以他對維蘭德過去經歷的幾分了解,這人只是看起來完好無損,內里早就碎了。他記得維蘭德小時候是個極其記仇的人,他五歲的時候偷偷踹了維蘭德一腳屁股就被記了兩年——后來維蘭德不但報仇了,還踹了兩腳! 于是他挑了個好日子,要跟瑪麗談談維蘭德,瑪麗一聽他提起這個人,就嚴肅地說:維蘭德不是什么好人,你跟他表面上認識就行了,不要深交。 赤井務武:…… 也是,認識了那么多年,瑪麗還不知道維蘭德是什么人嗎? 話雖如此,那次維蘭德出了事,赤井務武和赤井瑪麗聽說后,都丟了手頭的工作去救人,而且是分別去的,沒有知會彼此,于是兩人見面的時候略顯尷尬。 赤井務武: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維蘭德不是什么好東西。 赤井瑪麗:對,但他是我的朋友,他做事確實不怎么樣,可做人還行。問題是你,你跟維蘭德無親無故的,來干什么? 赤井務武:……其實他是我表弟,小時候還在我家住過。我們真是親戚。 赤井瑪麗:哈? 夫妻兩個站著干瞪眼,此時就躺在他倆身邊的維蘭德說你倆一定要當著我的面談這個嗎,要不先救一下我,我覺得我還有被搶救的價值。當時維蘭德身上都是血,卻還笑得出來。 赤井務武想,維蘭德這輩子就這樣了,從那件事發生的一刻開始,他就沉入深淵,越墜越深。 但維蘭德的兒子……赤井務武看得出來,維蘭德對這個孩子是不同的。 不是憐愛,不是期待,也不是純粹的利用,更不像見了舊日的影子。 赤井務武不知道維蘭德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想法去看這個小孩的,但是,當維蘭德對瑪麗說“他是我的”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其實維蘭德也不是一無所有。 “小銀jiejie!” 赤井秀吉跟在黑澤陣后面,像只小尾巴。 “是哥哥?!?/br> 黑澤陣面無表情。 赤井瑪麗和赤井務武在跟老館長談話,小小秀吉就被塞給了黑澤陣——老館長敢讓他看孩子,瑪麗也真敢同意。 老館長:怎么了怎么了,我們小銀跟維蘭德可不一樣,我們小銀好著呢!看看,多聽話的孩子??! 赤井瑪麗:只要打維蘭德,那就是好的。 赤井務武:…… 在這個外人都敬愛崇拜維蘭德、自己人嫌棄維蘭德的世界上,只有他像個清醒的正常人。赤井務武往銀發小孩的方向看去,正好跟小孩對上視線,于是他在心里補了句:小銀也是。 黑澤陣不再看赤井務武了,他把小小只赤井秀吉提溜起來,再糾正了一次我是哥哥,赤井秀吉眨眨眼,說我哥哥告訴我小銀是jiejie。 小銀哥冷笑:你回去告訴他,再這么叫一聲,我就回去把他宰了。 赤井秀吉懵懵懂懂地點頭。 第二天。 在城堡里送走了客人的維蘭德接到了老館長的電話,老館長說他們要跟赤井夫婦一起去英國。 維蘭德問:怎么回事? 老館長在電話里嘆氣:哎,瑪麗的兒子在電話里叫你兒子小銀meimei,小銀說要去宰了他。 維蘭德:……你沒攔住他? 老館長不以為然:小孩子打架而已,你急什么啊維蘭德,瑪麗都沒反對呢,不說了,我們要上飛機了。 維蘭德:………… 第342章 末日列車 ix:時間之楔(2) 英國倫敦。 赤井秀一接到小銀要來看他的消息, 不免有些意外。他當然還記得那個半年前咬了他一口的女孩——現在他知道小銀是男孩了,但完全沒想過他們兩個還能有交集。 畢竟母親說他們家跟小銀的家庭不熟,那只是她親戚的親戚, 父親也說那位金發的先生是他朋友的朋友, 他們兩個沒什么交情。 (赤井瑪麗:是的,維蘭德是赤井務武的親戚, 我老公也是我的親戚, 沒毛?。?/br> (赤井務武:是的,維蘭德是瑪麗的朋友,而我老婆也是我的朋友,這很正常) 總之, 瑪麗和赤井務武告訴兒子, 你的小銀接完電話, 決定來跟你見個面, 交流一下感情。 赤井秀一回憶了一下小銀在電話里說話的語氣, 以及他們上次見面的情形,無比確信:小銀是來打架的。 他直覺小銀會單獨來找他, 事情也確實不出他所料,第二天下午, 醫院的護士剛走, 他病房的窗就被從外面打開了, 然后一個銀發的小孩身手利落地從窗外跳進來, 不是小銀又是誰? 于是赤井秀一坐起來,問:“你是怎么上來的?” 這里是五樓啊。 黑澤陣到了小時候的赤井秀一的病床前, 看到這個時期的小只黑毛, 挑剔地打量了一番,心想這人小時候看著倒是沒那么煩人。他站著看了一會兒, 墨綠色的眼睛里是這個年紀的赤井秀一尚且看不懂的情緒。 赤井秀一:“小銀?” 不好,小銀有點走神,該不會是在想怎么跟我打架吧? 黑澤陣從黑發小孩的眼里看到了幾分警惕,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聲,卻沒有表現到臉上。他坐在了赤井秀一的病床邊,慢吞吞地說:“你想知道?我可以教你?!?/br> 赤井秀一緩慢地眨眨眼:“你不是來找我打架的?” 他對面的銀發小孩低笑。 黑澤陣翹了翹嘴角,道:“不,我是來綁你走的?!?/br> 于是,等赤井瑪麗、赤井務武來接孩子回家的時候,才發現……赤井秀一不見了。據說是跟銀發的小孩跑了,兩人還在桌子上留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你兒子很不錯,但現在他是我的了?!?/br> 赤井務武看完,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才把紙條給了瑪麗。 赤井瑪麗:…… 她火速給維蘭德打電話,但還沒開口,維蘭德就在電話那邊無奈地問:“瑪麗,你不會真要搶我兒子吧?你打算什么時候把他送回來?” 赤井瑪麗噎了一下,才幽幽地說:“我沒打算要你的兒子,你這人我還不知道嗎?你的東西要是被人搶了,你準會把人算計得渣都不剩。但現在的問題是,就在兩個小時前,你兒子綁架了我兒子,跑了?!?/br> “……瑪麗,你對我有點誤解,其實我不擅長算計,也很少記仇?!本S蘭德說。 瑪麗冷哼一聲作為回復,說她在找兩個小孩了,赤井秀一本來就有腿傷,現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希望回來的時候別變成小瘸子,那樣我就讓秀一賴你們家小銀一輩子了。 維蘭德說好,反正小銀也想當你家秀一的父親。 赤井瑪麗聽完,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而維蘭德掛斷跟瑪麗的電話,才拿起旁邊尚未掛斷的另一個聽筒,換了個語氣,問:“juniper,你打算什么時候把瑪麗的兒子還回去?” 電話那邊本來是一片寂靜,直到維蘭德開口,才傳來了聲音—— “不還?!?/br> 小孩的語氣非常冷淡,維蘭德都能想象出juniper“我搶的就是我的,憑什么要還”的表情。他閉上眼睛嘆氣,只覺得對不起瑪麗,還沒把小孩教好就讓館長把人帶出去,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他不能把juniper放在城堡里。以juniper的個性,只要維蘭德說,juniper就會待在城堡的某個角落里不出現,也不會跟來訪的客人見面,但是—— juniper會問維蘭德為什么,而維蘭德答應過他,不會對他說謊。 維蘭德不想讓juniper知道那件事,所以他選擇讓老館長帶小孩出去溜溜。 他對自己的父親、老館長也就是t.o.r.o在母親死后臨時代理的首領非常清楚,父親是個非常安于現狀的人,是個與瘋狂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普通人,所以他說讓父親帶著小孩出去玩,父親雖然能猜到有別的目的,卻真的只會帶juniper出去玩,而且大概會很高興。 只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維蘭德再次嘆氣,終于在一陣沉默里,艱難地說:“juniper,如果你真的想要瑪麗的兒子……” “嗯?!?/br> “那我們偷偷把他帶回城堡也可以,我會幫你瞞住瑪麗的?!本S蘭德艱難地說。 對面是長久的沉默。 黑澤陣幽幽地說:“那犯法,維蘭德?!?/br> 維蘭德說沒關系,雖然我尊重法律,也尊重瑪麗,但這種事做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我清楚我在做什么,希望你也清楚你在做什么,juniper。 黑澤陣笑了聲。 “維蘭德,”他說,“不準試探我?!?/br> “什么叫不準?”維蘭德反問。 “不準就是不準?!焙跐申囌Z氣散漫,嘴角卻往上勾了勾。 他不介意維蘭德試探他,但維蘭德介意,這人不會有負罪感,但會考慮這么做會造成的后果,然后愁得掉毛。黑澤陣不想看到維蘭德掉毛了,干脆跟維蘭德說清楚。 在需要的時候,他們一向坦誠。 聽筒里是維蘭德沉默的呼吸聲,窗外的風雪聲,以及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 很久,維蘭德才說,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我有點擔心,junip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