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節
“唔……” “啊,不管了,我走走看!走和跑步,工藤你幫我計時,看看走一趟需要多少時間!”服部平次挽起袖子,確認了現在的時間,把手機塞給工藤新一,說。 “好?!?/br> 服部平次估摸著黑澤陣走路的速度,從河灘到小巷走了一遍,回來問工藤新一用了多少時間,但問了兩遍,工藤新一都沒有回應。 他伸出手,在工藤新一眼前晃晃,工藤新一才回過神來。 “怎么啦!不是讓你計時嗎?” 服部平次抱怨道。 “啊……” 工藤新一好像剛剛回過神來。他看著漆黑的河面,好像能從里面看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良久,他才說:“我想起了一件事。剛才五十嵐說他恐高,但提到從高樓上跳下去的時候,他在笑,而且語氣很輕松,說明他跳下去的時候至少沒有嚴重的心理阻礙?!?/br> 假設這個推斷正確,既然五十嵐遙斗的恐高癥沒那么嚴重,他為什么不敢去天臺尋找哥哥的線索,還要特地用這個當做他沒上去的理由呢? 河水靜靜流淌。 凌晨兩點的河面一片漆黑,周圍沒有幾點燈火,河面上除了偶爾飄來的櫻花,什么都沒有,只能在淺淡月光的背景下,映照出一張神情越來越凝重的臉。 …… 河面上倒映出篝火。 “維蘭德,我們來這種地方做什么?” “掃墓?!?/br> 他記得那是二十二年前,在一次任務結束后,維蘭德去接他,回程的時候卻換了條路。他們穿過維也納的街道,來到郊區,順著一條河流往下,并在外面過夜。 那天維蘭德顯得很沉默,當時的他也不是會詢問各種事的性格,就一直跟到了夜晚的河邊,直到燃起篝火、開始想今晚弄點什么吃的時候才問。 維蘭德說,有位舊友的祭日要到了,正好順路去看看。 他對維蘭德這種模糊的描述并不介意,既然是祭拜舊友,那他也不會覺得維蘭德浪費趕路的時間。生命應該予死亡以尊重,這是雪原教給他的東西。 第二天,他們到了一座小鎮,在墓園里看到了一座無人打掃的墓碑。 上面寫著名字,但只有字母:a·u。 “她是我的母親?!?/br> 維蘭德拂去墓碑上的灰塵,提起墳墓里躺著的人時,語氣里卻沒有多少悲傷。 他總是很難理解維蘭德的感情,幸好對于他和維蘭德的相處來說,這并不是必要的。所以他就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維蘭德將一束燦金色的郁金香放在墓碑前。 又等了一會兒,維蘭德說,我們走吧。 回到城堡的時候,遠方傳來有人犧牲的消息,維蘭德就跟往常一樣,跟他說先休息,然后自己去找了老館長。 他睡在書房,等維蘭德推門回來的時候,他馬上就醒了,盯著維蘭德看,知道維蘭德的心情并不好。 “誰死了?” “一位戰友?!?/br> 也就是他沒見過的人。他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知道是哪幾個小孩跟了過來,不過維蘭德先關上了書房的門,將一切聲音隔絕在外。這里是城堡隔音最好的房間。 “維蘭德,”他忽然問,“等你死去的時候,想被埋在哪里?” “為什么問這個?” “離雪原近的話我可以每年去看你?!彼卮?。 不用在格陵蘭,他知道沒人會想把自己埋在那種地方,畢竟很少有人會去;但如果在加拿大、冰島……或者挪威,他會考慮去看看的。他也會在死亡的石碑上為維蘭德刻下一道痕跡,作為記憶和象征。 他有他的方式,不必遵循凡世的規則;他紀念他所紀念的,他尋求他所尋求的。 維蘭德笑了:“或許用不到,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br> 他說:“人都會死?!?/br> 沒人能夠永生,只要是生命,就都有走到死亡的那一刻,因為這是“生命”的本質。 維蘭德對他的生命觀有所了解,只是搖搖頭,把一本書輕輕敲在他腦袋上,說:“跟我提就算了,不要問其他人死后想埋在哪里。放心,在隱修會被抹除前,我不會死。而且我也沒上前線,說不定我能比你活得更久?!?/br> 他截住那本書,說:“我不會死在那種地方?!?/br> 他不介意被提及死亡,但他也不覺得自己會死于跟隱修會的爭端。他來到這里只是為了跟linnea的約定,他還是要回去的,回到他的雪原。 回到真正屬于他的地方。 維蘭德看著他,好像想了些什么,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會被埋在你能找到的地方,不過這種事,到時候再說吧?!?/br> ……能找到? 你連尸體都沒有。 黑澤陣用手臂擋住了眼睛,在一片黑暗里醒來的時候,他耳邊仿佛還有維蘭德的聲音。那個人總是在做保證,也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除了最后一次。 但就算想抱怨,也已經找不到人了。 星空在記憶里鋪開,等到記憶散去,眼前就是酒店的房間。沒有人,也沒有其他聲音。冷汗浸透脊背,血液卻guntang地穿過血管,他伸出手,在枕邊摸了摸。 吵醒他的是手機,有人打電話來,即使關掉了聲音,那忽然亮起來一絲光線也將他從淺眠中喚醒。 如果是烏丸,黑澤陣想,他現在就去宰了那個老東西。 可惜不是。 打電話來的是個讓人意外,但又不怎么意外的人——貝爾摩德。仔細想想,在這個時候還能把電話打到他這里來的人本來就不多,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貝爾摩德沒死,不過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畢竟她本來就不可能被宰了。 她是活招牌,她是搖錢樹,她是時間停滯的奇跡本身,也是那位先生最寵愛的外孫女,當然與眾不同。 “gin,你居然沒掛我電話?!?/br> 貝爾摩德的聲音依舊慵懶而隨意,她一邊笑一邊跟黑澤陣說話,好像還伸了個懶腰。 黑澤陣的回應是:“你居然沒死?!?/br> 貝爾摩德的笑大概是從臉上消失了。她拉長了聲調:“真無情啊,gin,舍不得其他人就讓我替你受罰,你知道我現在過的什么日子嗎?” “好吃好喝養著當會唱歌的小鳥,跟以前沒什么區別吧。那個老東西又不會殺你?!焙跐申囄⑽櫭?,把手機拿遠了一點,語氣淡淡地說。 “嘁?!?/br> “日本現在是凌晨,你就為了這種事吵醒我?” “我還以為你被他抓住,會想辦法把他殺了,沒想到你還有心情睡覺啊?!?/br> “呵?!焙跐申囆α寺?,略帶嘲諷語氣地說,“沒用到被他抓到的人是你,貝爾摩德,而且我隨時都能殺了他?!?/br> 電話那邊傳來了笑聲。 貝爾摩德說難道他是用我威脅你,才保住性命的嗎?gin,你可真會開玩笑,要是我跟他站在一起,你肯定會把我跟那位先生一起宰了吧。沒人比我更了解你。 黑澤陣說你對我的了解也太少了,閉嘴吧,沒事我繼續睡覺了,我對你的情況不關心。 貝爾摩德說等等,你不想知道為什么我要給你打電話嗎?我可是被抓起來的那個哦。 “別說廢話。他讓你找我做什么?” “他說有人不肯吃藥,讓我來勸勸你?!?/br> 貝爾摩德說著說著就大笑起來,說琴酒,你不吃藥的事已經從洛杉磯傳到東京啦,在美國的時候不吃,在日本也不吃,雪莉管不了你,現在那位先生也管不了你,還要讓我來找你說,你有什么想法嗎? 黑澤陣:“……” 要不然還是現在就去宰了那個老東西吧,反正早點動手就是多死幾個人的事,貝爾摩德死了他完全不心疼,但是看在亞莉克希亞的份上,他可以去給貝爾摩德掃墓。 他坐起來,沒好氣地說:“他給的藥你敢吃嗎,貝爾摩德?” “不敢?!?/br> 貝爾摩德立刻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開玩笑,就算是組織還在、他們兩個沒反水的時候,那位先生給的藥都是不怎么敢吃的,要么就是實驗用的東西,要么就是不知道誰吃了就會玩完。就算她是那位先生“最寵愛的女人”,這份寵愛也主要是來源于她的價值,而非沒什么意義的親緣關系。 組織里還有價值就被做掉的人有很多,而且近二十年的都是被琴酒做掉的,他們兩個對這事還真是再清楚不過。 “但我是來找你敘舊的,gin,現在boss不需要我們了,我擔心你什么時候就被做掉?!?/br> “謝謝你沒用的關心?!?/br> “你竟然會感謝我,我很感動,gin。不過看起來那位先生對你依舊縱容,甚至不介意你的背叛,隨時關心你的身體,我就慘啦,真不知道誰才是他的親外孫女——” “貝爾摩德?!?/br> 黑澤陣嘆氣。 他知道貝爾摩德不是在撒嬌,也不是在抱怨,拉長對話當然是有別的理由。情報?貝爾摩德都回她的金絲雀籠子里了,還需要這種東西嗎? 算了,那個麻煩的女人,告訴她也沒什么。 黑澤陣慢吞吞地說:“他需要我?;蛘哐├??!?/br> 貝爾摩德先是輕輕地“咦”了一聲,才問:“雪莉也在他手里?我還以為你們能把她保護好?!?/br> “她和明美回美國了,我就說別去那種亂七八糟的地方……” “gin,你在對一個美國人說話。不過你說的沒錯,于我們而言,這里確實是‘亂糟糟’的?!?/br> 他們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堆,貝爾摩德一邊抱怨自己這幾天耽誤的工作,一邊被黑澤陣冷嘲熱諷,但聽起來她對這種情況根本就是樂此不疲,而且她其實并不是那么擔心自己的工作。 工作? 那種東西隨便來個人就能解決的啦,而且她也不缺錢和名望,在片場出事故導致無法完成工作,總不會還有人說她耍大牌吧?如果有,對不起,她就是。 最后,在黑澤陣快要不耐煩把電話掛斷的時候,貝爾摩德忽然問:“那位先生復活了?”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黑澤陣覺得貝爾摩德在說廢話。就算下一句可能不是廢話,也不能掩蓋她每次說正事前都要跟他說幾句廢話的習慣。 貝爾摩德卻還是用著之前的語調,也沒有要改變習慣的意思:“他用年輕的軀體復活,不管這是克隆體還是其他人的身體,他都成功了。不過我有個問題,既然他能復活,那現在這個世界上,有幾個那位先生?” 黑澤陣皺眉。 “gin?” “你在想什么,貝爾摩德?!?/br> “唔,看來你知道問題的答案。你知道的總是很多,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