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節
“未知來源?!?/br> 在幾道略顯詫異的目光里,諸伏景光緩緩重復了一遍:“現場采集的血樣無法與任何已入庫的人類dna相匹配,并且氧化速度非常慢,到現在都保持活性?!?/br> 他將手機翻轉過來,給其他人看了剛收到的幾張照片,說:“除此之外,我們確認制造幾起案件的并非同一人,而是三個身高和衣服相似的人,其中一人的尸體已經被發現,死因是槍擊,另一名嫌疑人死在酒吧的爆炸里,最后一名嫌疑人依舊在逃?!?/br> 照片是嫌疑人死亡的現場,鑒識科正在比對嫌疑人衣服上和現場殘留的dna,雖然還沒出鑒定結果,但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所在的位置是河邊的室外,周圍都很空曠,幾乎沒有被竊聽的可能,除非有人做內鬼。他深呼吸,霧藍色的眼睛里倒映著很淺的月光。 赤井務武說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 赤井務武仰起頭,那根煙已經被抽完了,他把煙按滅,嘆了口氣。 他好像在想應該怎么說,或者是否應該說,不過赤井務武也并沒有遲疑多久,就給出了回答:“那是juniper的血,他的身體已經失控了?!?/br> 赤井秀一問:“失控的含義是?” “這不在……算了,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我叫個專業人員來給你們解釋吧?!背嗑畡瘴湔f著,拿出一部白色的手機,連通了另一個視頻通訊的界面。 畫面里出現的是一個穿著研究人員衣服,正在匆忙放下試管看向通訊畫面的年輕人。 赤井務武說:“以利亞,juniper的身體失控了,麻煩你跟他們解釋一下具體的情況?!?/br> …… 夜間23:45。 夏日的晚風拂過河面,月光在水面的倒影里灑下點點金色。再往前就是港口,河流從這里匯入東京灣,水面也變得寬闊起來,風里也帶了點濕潤的氣息。 穿著黑風衣的少年走到這里就不動了,遙遙地看向河流入海的方向,墨綠色的眼里有晦暗不明的光。 血順著手臂流入水中。 造成傷口的刀依舊在他手里,刀尖嵌入血rou,他沒有要拿出來的意思,刀刃上鮮紅的顏色反射著月光;他手臂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血液有時候是鮮紅色,有時候是暗紅色,他只是這么看著,任由這些可能會產生污染的血液與河水一同流入大海。 淺淡的紅色很快就擴散開來,在夜色籠罩的河水里消失無蹤,這點血液濃度連讓河里的魚變異都做不到,跟這片億萬年前就存在的汪洋大海相比,當然不值一提。 他已經在這里站了一會兒了,沒有繼續向前,但也沒有往回走的意思。 銀發被風吹起,血的氣味和像是深雪中枯草的味道隨著風傳遞到了遠方,特別是有人來的方向。 腳步聲正在接近,黑澤陣知道那是誰,也能聽出對方帶了多少人來找他,但他沒做出任何反應。 直到那些人停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身后傳來了boss的聲音:“你的身體出問題了?放血沒用,跟我回去?!?/br> 黑澤陣還是沒說話,甚至沒回頭。 他把一只手插在黑色風衣的口袋里,依舊在看遠方的海面,沒人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boss確實沒有老年的烏丸那么有耐心,那個人只等了十幾秒就往他的方向走來。 夜風習習。 就在boss要接近黑澤陣的那一瞬間,一直不動的銀發少年忽然有了動作,緊握的刀尖轉了個方向,就往boss的身上捅了過去!這一下來得猝不及防,就算是boss身邊的保鏢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幸好刀尖刺中的不只是衣服,還有另一層無法被刺穿的東西,不然這一刀就能直接戳穿boss的心臟! 當然黑澤陣也料到了這個怕死的年輕老東西會提前做好準備,他在確認這件事的下一個瞬間就改換了戰斗的策略,boss帶來的人已經反應過來阻止他了,繼續拖下去只會對黑澤陣越來越不利;于是他選擇了最方便也是最快的策略,那就是帶著boss和其他想制止他人一起栽入水中! “撲通”一聲,遙遠河邊忽然出現的聲響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平靜的水面被徹底打破,接下來是發生在水底的激烈戰斗。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是個相當不適合戰斗的環境,不過對黑澤陣來說剛剛好,起碼他早就積累過足夠的經驗。他在下水的第一時間就動手,砍下了boss的手臂,雖然代價是肺部被身后的人刺穿,但這是必要的選擇,就像二十年前的那次一樣。畢竟他很清楚,烏丸也有過參軍的經歷,就算現在出現的是“年輕的烏丸”,但對方有未來的見識和能力,而且從日本到美國的時候就練過相當程度的格斗技巧,如果黑澤陣不在這里這么做,那接下來的事就不會按照他設想的情況發展。 “琴酒!” 他聽到不知道是水面還是岸邊傳來的喊聲,但他只需要把所有人往深水中拖去,看不見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幫他,混亂的水下戰斗里很難分清楚誰是誰,直到——直到水下發生了爆炸。 黑澤陣不得不為boss的破局能力感到懷念,這人依舊是跟以前一樣毫不在乎手下人的性命,自從能夠做到“復活”,生命就更是成為了籌碼和貨幣,這些人就算明知boss會在某個時刻放棄他們,也會為boss賣命,就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生命不會這么輕易結束。 別人怎么想的黑澤陣不管,但看到往水面上漂去的尸體時,他在想的是,這些人正在踐踏他們自己的生命。 “嘩啦”的水聲。 有人把半昏迷的銀發少年抱到了岸上,沒人管依舊漂浮在河里的那些尸體,月光照亮了河邊的草地,而就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里,黑澤陣身上的傷口已經復原到了完全談不上重傷的地步。 而且就這些傷口也在逐漸復原。 周圍的人都沒有說話,直到他身上再也看不出任何傷痕,而河面上的紅色也已經隨著水流消失。 有人走到他身邊,俯下身來,對他說:“消氣了?” 黑澤陣睜開眼睛,墨綠色的眼睛里倒映的是boss的影子,這人不但毫發無損,身上的衣服都沒濕,還在笑著看黑澤陣,顯而易見剛才被拖下水的人不是他。 黑澤陣不耐煩地重新閉上眼睛,說:“滾?!?/br> boss還想說什么,一把匕首就從黑澤陣的手上飛了出來,擦著boss的臉,直直釘在了boss身后高處的樹干上。 刀尖沾染了血色,boss那張年輕又讓人覺得陌生的臉上帶了一絲明顯的血痕。 不過boss沒有生氣。 他抹掉臉上的血,說:“原本事情沒到這個地步,只要你能聽話,我也沒打算真的對你的‘朋友們’動手……” 黑澤陣放下手,他確實沒力氣繼續打,剛才扔的那下也沒指望能做到更多,但他那雙墨綠色的眼睛里滿是冷意。 他緩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以為我已經足夠‘聽話’了?!?/br> 拋開某些事實不談,他沒有(直接)說出boss的身份,也沒有(明面上)阻止這個人的計劃,被監視了這么長時間也沒對這種待遇說過哪怕一句,不管是從黑澤陣還是琴酒的角度來說,他都已經足夠忍耐了。 “烏丸蓮耶?!?/br> 黑澤陣叫出了這個人的名字,第一次,也可能是boss多年來聽到的唯一一次。 他坐起來,扯住了boss的衣領,問:“為什么要殺波本?” 有狙擊手正在瞄準他的后背。熟悉的、令人厭惡的感覺,但無非就是烏丸要為自己做一份保險而已。 這么短的時間里,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黑澤陣確實很難殺死這個人,暫時也沒有那么做的必要。 他還需要一個答案,沒做準備就讓這人死了會更麻煩。嘖。 boss卻笑了,說話的語速很慢,也帶著一點理所當然的傲慢:“我本來只是想給他們一個警告,沒打算殺死他本人——gin,把他引到那里去的人是你?!?/br> “……” “倘若你沒有剛好路過那附近,他就不會找去,死的就只是個普通警察而已。所以,如果波本死了,害死他的人是你?!?/br> boss的話音剛落,黑澤陣松開抓著boss衣領的手,就要一拳砸在這個人臉上,卻立刻就被有了心理陰影時刻盯著他的保鏢們死死按住。 他跟力氣明顯超過普通人的保鏢較勁了幾秒,終于還是惱火地放下了手。 這會兒boss站起來,語氣縱容地說,反正案發現場沒發現波本的尸體,往好處想,萬一他沒死,而是躲到哪里去了,如果找到他,我保證會讓人盡一切努力救他,畢竟他對你來說很重要。 “但是……” boss頓了頓。 “我說過不要離開我的視線。你違背了我們的‘規則’,我不喜歡動我的自己的東西,所以會有人替你支付代價。雪莉還是她的jiejie?又或者莎朗——聽說你們關系不錯?!?/br> 黑澤陣看了他一眼。 之前穿的衣服在水下的爆炸里變得濕透,好在不會跟地面上的爆炸一樣將衣服燒毀,不過即使如此也沒法繼續穿。他接過那個黑衣女人遞來的衣服,還是一模一樣的黑色風衣,他沒發表意見,隨意地穿在身上,才站了起來。 隨后,黑澤陣漫不經心地對boss說:“如果我選雪莉,你真會對她做什么?” 他嗤笑一聲,替boss給出了答案。 “你不會。如果你真的只是想拿她威脅我,就不會等到她離開日本再動手,在東京藏下兩個人要比你本人不在的美國要容易很多。所以你抓她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你自己——boss,你所謂的‘復活’技術,其實還不夠完善吧?” 不然出現在東京的就不會是這個年輕的boss了。 黑澤陣很清楚,那位先生并不懷念曾經,起碼不會喜歡過去的處境,而復活為“年輕”的自己,只能是因為“權衡利弊”,不是因為想重新體驗一次已經逝去了一百多年的青春。 年輕的boss看了他一會兒,才了然地說:“原來海底那個實驗室里還留了點東西啊。你想多了,gin,那是以前的東西,研究早已完成,所有條件也準備好了,我需要雪莉只是因為有人的身體出了問題,需要她幫一點小忙?!?/br> 這話語依舊是慢的、仿佛從一開始就就想好了,只是被人用習慣性的緩慢聲調念了出來。 黑澤陣沒說什么。 boss繼續慢悠悠地說:“今晚的事就到此為止,我也不想過多引起他們的注意,現在的身份我還很滿意。我會幫你找到波本,無論是死是活,至于你離開我視線的事……” “那就貝爾摩德,她的死活與我無關?!焙跐申嚴涞卣f。 “她可是我的曾孫女?!眀oss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奈,卻沒有對貝爾摩德的半分感情。 對年輕的boss來說,他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連曾孫女的孫子(指克麗絲的兒子小陣)都好像有了,即使知道未來的發展,也實在是沒有什么實感。 黑澤陣“嗯”了一聲,說你不是有好幾個后代嗎,沒必要這么在意貝爾摩德。 “說到這個……”黑澤陣忽然換了個語氣,問,“你真的對波本的身份一無所知?” 也是。 畢竟組織雖然會做dna檢測,卻不可能讓boss的dna流出。波本獲得代號的時候,西澤爾已經死了快十四年,boss不會再滿世界找弄丟的后代,也就不可能將波本的dna跟其他關聯的人對比……就算在找,波本他也不像吧。 除了都是金發,波本本人幾乎看不出跟亞莉克希亞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黑澤陣沒等到boss的回答,就壓了壓嘴角,說:“我還以為你知道他是亞莉克希亞的兒子?!?/br> boss:“……” boss:“…………” 這人看起來忽然被他給干沉默了。 他當然不知道這種事,降谷零和亞莉克希亞的關系只有當時在場的幾個人清楚,除了后來得知情況的工藤新一,有人聽到貝爾摩德自稱姨媽,也多半只會想到黑澤陣身上,而不是聯系上降谷零。 貝爾摩德很有自知之明,除了在知情人面前,她不會跟任何人提這件事。 不過年輕的boss是個喜歡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問題的人,他不能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就選擇了直接跳過這個問題。 “你應該早點說,”boss的語氣是裝模作樣的遺憾,“現在只能希望那孩子還活著?,F在我們該回去了,gin?!?/br> “……” “別讓我生氣?!?/br> 黑澤陣懶得理這個人,直接越過boss,往回東京的方向走。 幾個穿著黑衣服的保鏢跟著他,而boss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好笑地搖搖頭。 然后,boss對站在原地沉默的黑衣女人說:“聽到這段話,你的感受如何,我的曾孫女?” 黑衣女人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