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節
風見裕也說,兩個小時前公安部監測到黑澤的手機號碼撥出了一個電話,他們順著這通電話的兩個方向調查,有人去調查接電話的陌生號碼的情報,風見裕也和桐野出來找人了。 但黑澤陣的手機早就不是公安原本給他的那部,似乎有某些屏蔽的作用,風見裕也和桐野到的時候那里已經沒人了,幸好他們發現了一些線索,就一路追蹤,期間拿著這部手機的人又撥打了一次電話,這次沒打通。 到這里他們已經察覺到對方是在故意引他們過去了,風見裕也跟同事聯絡讓他們通知降谷零,并和桐野冒險追蹤到了最后的地點,卻發現手機信號停留在了波洛咖啡廳,而且最后打的還是風見裕也的電話。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他們到咖啡廳的時候,榎本梓正在努力回憶這是哪位客人忘在這里的手機,風見裕也認識黑澤陣的手機壁紙,畢竟……那群動物是他養過的??! 榎本梓說那個客人剛走,風見裕也和桐野明就追了上去,剛好道路前方發生了車禍,那個人沒能立刻離開,被這兩個公安警察攔住。 風見裕也在試圖制服他的時候受傷,讓桐野先追了上去,自己給降谷零又打電話報告現在的情況。 接下來,覺得情況不對的榎本梓出來查看,看發現他受傷,趕緊找放在咖啡廳里的醫藥箱給他包扎。至于為什么咖啡廳里會有這種東西,那就要提到波洛咖啡廳極高的案件發生率和偵探刷新率了…… 整個過程就只有幾分鐘的時間,當榎本梓給等了很久的客人做完三明治、另一位新來咖啡廳所以業務還沒那么熟練的服務生給風見裕也做傷口清理和包扎的時候,降谷零就來了。 他們現在正在等桐野回來,現在他們不知道桐野追著人去了哪里,但就這么幾分鐘的時間,人總不至于走丟。 “對了,安室先生,這是新來的服務生edel小姐?!睒\本梓終于想起來自己忘記介紹這里的另一個人了。 剛剛用非常專業和漂亮的手法給風見裕也包扎的女性抬起頭來,好像對聽到自己的名字有點茫然。 風見裕也跟她道謝,她就笑著點了點頭,說你沒事就好啦。 quot;edel小姐的手法很熟練呢。quot;榎本梓從頭看到尾,真心實意地夸贊道。 然后她跟降谷零說:“其實這幾天店里的客人意外受傷,都是委托edel小姐幫忙處理傷口的,店長說本來是幫忙照顧edel小姐,結果好像是他免費雇傭到了一個服務生加醫療人員?!?/br> “照顧?” “嗯,其實是附近學校的老師……前幾天一位姓天城的老師帶她來這里喝咖啡,但那時候學校剛好出了爆炸威脅事故,天城先生跟店長是朋友,就臨時拜托店長照顧她,結果edel小姐好像很喜歡咖啡廳的樣子,一直要來這邊,天城先生沒辦法,就讓她在這邊做臨時的服務生了,店長倒是很高興啦?!?/br> 榎本梓說完,又略微壓低了聲音,說edel小姐應該是挪威人,來日本的時候受到了某種刺激,現在同一時間里只能專注于一件事,沒有工作的時候經常走神,但跟人交流是沒問題的,其實她是個很好的人哦。 一直看著他們對話的那位女性眨了眨眼,忽然說:“其實我以前是醫生呢?!?/br> “真的嗎?以前沒聽你提過呢?!睒\本梓從棕色卷發的女服務生手里接過醫藥箱,說。 “啊……”edel用手抵著下巴,認真地想了想,才回答,“我記得我的父親好像是醫生,我跟他學習了一段時間,后來我讀了醫學院,再后來……” 她忽然笑起來,說,不記得了。 那笑容很燦爛,在一張五官深邃的臉上顯得分外明艷。她是那種熱烈的、張揚的長相,笑的時候更加動人。 “啊,桐野先生回來了!” 榎本梓先看到了從門外過來的桐野明,小警察的模樣有點狼狽,衣服上沾了點血,但從行動上看沒什么問題。風見裕也剛想說沒追到沒關系,一看那人就是專業的搏擊手,咱倆這點功夫還是差了點,但桐野明進來,先抬起手,手里有個染血的信封。 桐野把信封放到了降谷零面前,說:“降谷先生?!?/br> 降谷零接過信封,問:“這是什么?” “那個人的?!?/br> “……” 咖啡廳里一直時間陷入了有點尷尬的沉默。幾秒鐘后,似乎是察覺到了其他人沉默的原因,桐野就把剛才的句子擴寫了一下,變成了“沒追到人,這是他故意留下的東西”。 降谷零嘆氣。 桐野,說話真是越來越少了。 信封上的血并不新鮮,就像是特地染上給人看的一樣,降谷零打開信封,想看看故意造成這個局面的人想給他們看什么東西,可就在他將里面的照片抽出一截、看清畫面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站在咖啡廳里,溫暖的陽光從外面照進來,他卻只覺得冷,渾身發冷。 血。 照片里是冰冷的手術臺、記錄和檢測數據的醫生或研究人員,以及一團被釘在那上面的血糊糊的銀色……的人。 以及一張夾在里面的紙條:別亂搞什么動作,我的繼承人。 “降谷先生?” “安室先生?” 有人在喊他,風見裕也發現降谷零的異樣,靠得很近的他有點擔心,想看看里面到底是放了什么東西,降谷零卻先一步將照片放回到了信封里。 降谷零說:“我們回去?!?/br> 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風見裕也匆匆跟咖啡廳的兩位服務生告別,轉頭的時候只看到了榎本梓,那位edel小姐已經沒了人影。 他們跟榎本梓告別后,要離開的時候,發現那位edel小姐就蹲在咖啡廳門口,問一個正在等母親買咖啡的小孩:“你說,兩只烏鴉,哪只更重要一點呢?” 緋紅的櫻花聚在一起,從紅得像火的花心……向外慢慢浸染成粉色。 第267章 腐爛的永生花 從海底回到陸地后, 黑澤陣就一覺睡到下午,反正這里不是他自己的家,也沒人敢叫他起床。 他睜開眼睛, 入目是漂亮的穹頂, 刻著浮雕的墻壁一直延伸到地面,整個臥室都大到讓人覺得空曠的地步。這里也很安靜, 周圍完全沒有活物的痕跡, 就連從窗外看去的老樹都沒有一點要發芽的跡象,更不用說上面會有什么鳥了。 他摸到手機,沒有任何人給他打電話或者發消息,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攔截了。 現在某些人甚至某些小孩肯定在找他吧, 根本不用懷疑, 他失蹤幾個小時就夠蘇格蘭ptsd的, 雖然他只是消失了一天, 但他認識的那些人可都足夠敏銳。 他又睡了個回籠覺, 才走出這間精心準備的臥室,瞥到一直等在外面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的黑衣女人, 問:“他在哪?” 等候的人回答:“先生去上班了?!?/br> 銀發少年皺眉,想這個上班是哪個上班, 于是等候的人低著頭, 解釋得更明白了一點:“先生很喜歡這份工作?!?/br> 黑澤陣發出一聲嗤笑:“熱衷于給人打工的boss, 我還是頭一回見?!?/br> 一個矛盾、諷刺, 又年輕又年老的集合體。 就算削減掉大多數“枝葉”、單獨被分離出來的這部分勢力與過去那個臃腫、龐大、滿是臥底的烏丸集團沒法相比,可這人依舊是某個跨國組織的首領, 一位能悄無聲息調動勢力制造案件瞞過當地警察的組織者, 也是坐擁巨額財富每天都用他的腦子想怎么才能花完的富豪,甚至能興師動眾冒著被各國情報機構發現的危險來黑澤陣這里自尋死路, 但……這位boss每天最熱衷于做的事還是上班,做一份正常人的工作,就好像沒當過人一樣。 哦,黑澤陣終于想起來,boss可能確實有那么百八十年沒當過正常人了,終日待在黑暗幽深的環境里只為了保證神秘和安全,在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里將那團早該腐爛的rou塊偽裝成人類的模樣……每次跟那位先生見面的時候,黑澤陣都會覺得反胃,所以為了他還能吃得下晚飯,暫時原諒那個剛剛重新長出腦子來的老年癡呆吧——僅限于上班這件事。 他沒再發表什么感慨,繼續往外走。這座莊園的內部很像他的家,或者說維蘭德在堤無津川沿岸的那座灰色小樓,可以想象得出那位先生特地找人調查過他家里,什么都不做只為了記錄他現在喜歡什么,然后將那些必要的不必要的東西復刻到了這里來。 之前等在外面的黑衣女人跟在他后面,看到他準備下樓,才問他打不打算用餐。 黑澤陣停下腳步,重新打量了她一遍。沒有顯眼的特征,沒有鮮明的個性,沉默的時候難以被人發現,怎么看都是當暗殺者或者間諜的好料子。說不定那位先生其實就喜歡這樣的類型,才會往組織里招進那么多蠢貨。 他本來是想自己去找點東西吃,畢竟這整座莊園里就沒什么人,或許有人擅長隱藏自己的氣息,但他能聽到的部分……除他之外的人最多有五個,五個人里包括眼前的女性,現在還要包括廚師、負責接待客人的管家,剩下兩個八成是保護這座莊園的人。不過就這么兩個人,也根本不是用來看住他的,可能真的是常規“保安”。 至于外面……這里算是東京外的山區了,在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有錢沒事干的富豪,再遠點還能看到赤井秀一假死的那條山道呢,黑澤陣懷疑boss其實是在記仇。 不過這點跟他沒關系,重要的是他確實餓了,所以黑澤陣往樓下走,并以相當散漫的語氣回答:“先說好,我很挑剔?!?/br> 晚飯。 廚師做得怎么樣先不提——其實是沒挑出什么大毛病,黑澤陣懶得在雞蛋里挑骨頭,既然能吃他也懶得多說——但他在餐桌上收到了boss發來的一條消息。 boss的語氣非常日常,說他晚點回來,有事。 黑澤陣嘲諷:怎么,終于打算進行你的偉大事業了嗎? boss:不是,工作出了點差錯,被人罵了。 黑澤陣:。 他給boss發了一個句號。 年輕版的boss是不是過于接地氣了點?要不然還是別上班了,你這種過時的老東西用別人的身份去上班不是純粹給人添麻煩嗎? 這感覺就像當年他看完組織的報賬,問那位先生真的要養著波本和貝爾摩德這兩個燒錢的玩意兒嗎,那位先生的回答是沒事,有錢,使勁作(琴酒翻譯版)。 所以那位先生無論是年輕還是年老的時候,都一直熱衷于體驗生活,對吧? 往好處想,說不定就在沒人知道的時候,那位先生甚至會自己披上馬甲混入組織,自己給自己發代號,還能上演一出“三年之期已至,恭迎組織boss歸來”的戲碼??上Ш竺婺俏幌壬盎肌鄙狭巳祟愡^敏癥,讓他出現在什么地方都是要了他的命,是以現在的組織成員都沒有見過他。見過的大概已經被宰了。 “黑澤先生?” 那位穿黑衣的女性低聲問他。 黑澤陣掃了一眼boss還很委屈地說“明明不是我的錯”的消息,頓時沒了胃口,說:“難吃。收拾掉吧?!?/br> 其實boss說馬上就會回來吃飯。 但沒人反駁黑澤陣的話,也沒有人回答,整個莊園里依舊安靜,安靜得像一幅剛剛被抹上顏料毫無生氣的油畫。 黑澤陣站起來,走下樓。 黃昏將這片山野染成燦爛耀眼的金色,黑澤陣將手插在黑色風衣的口袋里,漫不經心地想其實洛杉磯那座小鎮的景色也不錯,不知道他養的另一只烏鴉和那頭很蠢的白狼怎么樣了。 還有那座小鎮上的人……既然boss找到了雪莉和宮野明美,那就一定找到了那座小鎮,估計也聽說了在那里發生的事,那么“赤井醫生”的存在也就暴露在了boss的視線里。也不知道基金會到底是怎么做的后續工作,才被boss的人發現了具體位置。 銀發少年就這么往莊園外去,他就要走出大門的時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名黑衣女性說:“先生今晚為您準備了禮物?!?/br> “所以?” “請您記得回來?!?/br> 嘁。 黑澤陣還以為會有人攔住他,結果是這種答案,他都覺得沒意思。整座莊園里出現過的就只有這個女人和管家,廚師在晚餐的時候來過餐廳,但也沒有跟他見面,至于剩下那兩個“保安”……那兩個人根本是躲著他走的。 他站在山麓高高的巖石上,往遠處看去,能看到一望無際的靜謐的海。他的視線穿過一片春日的山谷,穿過東京都的一角,在從這里看來是一簇簇的緋紅櫻花間,一座剛剛落成的嶄新的紅色鐵塔出現在了視線的邊緣。 新東京塔。 某個財團出資建的,據說這個財團的會長在跟鈴木財團較勁,要建一座比鈴木鐵塔更高的塔,就建在原本東京塔的舊址附近,也就是黑澤陣現在看的位置。 為了這座新的電視塔,他們還要拆除附近的一部分建筑,不過幸好那里本來就沒幾個人住,好像是爆炸事故的多發區,已經徹底被開發商放棄了。 暮色四合。 銀發少年就坐在一片晚風里,繼續看城市的風景,直到有人打電話來,他不耐煩地掛斷兩次,最后等到了自己來找他的人。 腳步聲在背后響起。 黑澤陣百無聊賴地想,這人還真親自來了,boss一邊上班打工一邊晚上不睡覺,還要每時每刻關心他在哪,怎么看這都是腦子有點問題才能做出的迷惑舉動。 他站起來,將視線從東京的夜景里收回來,說:“你的扮演游戲還沒膩?” 那個人的語氣依舊從容:“人類本來就要在這個社會上扮演各種各樣的身份,我只是剛好喜愛現在的身份而已?!?/br> 演不來就別演。 黑澤陣沒有評價的興趣,但他確實有事要問這個人。 “你對波本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