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節
小偵探有什么錯呢,他只是想破案而已??! “還有真純……” 黑澤陣頓了頓,問世良真純要不要留下,反正她回去也只是照顧赤井秀一,黑澤陣覺得赤井秀一這人既然能搞出事來,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根本不需要人照顧。 奈何世良真純對她大哥的濾鏡太重,而且堅定地認為她大哥的傷還沒好,需要人照顧,還是買票回到英國去了。 聽說赤井瑪麗也來了……黑澤陣倒是接到了赤井瑪麗的電話,瑪麗問他赤井務武在哪里,他沉默了半天,什么都沒能說出口,瑪麗最后說行,我自己去找,就掛了電話。 宮野志保問他:“赤井秀一不會來夏威夷了吧?” 黑澤陣回答:“他答應過我不會來?!?/br> 宮野志保:“……赤井秀一的話你也信?” 雖然她自己也是很相信赤井秀一的,在某些承諾,以及關乎性命和未來的事上;但講道理,平時在一些小問題上,宮野志保覺得她還是很難相信這個男人。 比如說,赤井秀一明明有來夏威夷的動機,甚至和琴酒明示了,但他卻向琴酒保證不會來夏威夷,而且琴酒竟然信了! 琴酒、竟然、信了! 黑澤陣站起來,隨手揉了揉宮野志保的頭發,說:“他對我說過的謊話,比你寫過的實驗報告都多?!?/br> “那你還……” “來就來,我會把他打到不敢再來?!焙跐申囉X得頭發很好摸,又摸了一把。 宮野志保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茫然地看著黑澤陣,直到黑澤陣平淡地放下了手,若無其事地轉身就要走。 你摸了就走?! 宮野志保直接抓住了黑澤陣的胳膊,黑澤陣也沒有躲開,可真正抓住的時候宮野志保又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她盯著黑澤陣,半晌才低下頭,從牙縫里、從過往的回憶里、從她這幾個月來的煎熬里擠出一句話來: “對不起,琴酒?!?/br> “……你又發ins罵我了?” “我不是在說這個!” 醞釀好的情緒在那個人開口的一瞬間就被沖得支離破碎,而對方還很疑惑地看著她,好像自己說錯了什么話一樣。 銀發的少年眉眼間依舊是那個銀發男人的影子,他抿了抿唇,好像打算說點什么,但最終又什么都沒說;他認真地想雪莉可能做了什么讓人生氣的事,而且想不出來,因為想不出來而有點困擾。 他、琴酒他,在這方面真是個不懂人心的混蛋啊。 “我說的不是那個,我已經把ins注銷了你不知道嗎?!”宮野志保覺得自己好像又變回十年前的那個小女孩了,“我是說,aptx4869的事……” 黑澤陣終于聽懂她在說什么了,這不還是上次那件事嗎,雪莉怎么還在糾結? 他輕輕拍了拍雪莉攥緊他手臂的手,發覺科學家的手涼得可以,只是體溫還是要比他高那么一點;他安慰雪莉:“沒有你也會有其他人來研究那種藥,你也不是唯一的天才,反正組織里的研究人員那么多,不缺你一個?!?/br> 雖然,這聽起來好像并不是安慰。 但宮野志保承認她確實被安慰到了一點點,并因為被看輕而火冒三丈。 她低聲說:“如果沒有aptx4869的話……” 黑澤陣并沒有讓她說完,就說:“我是‘死’在那位先生面前的,沒有那種藥,他就要親手處決我了?!?/br> 雖然……現在黑澤陣懷疑那位先生要他服下aptx4869,而不是直接殺死他,本來就是想看到一些“不一樣的結果”。 那現在這個他活下來的結局,那位先生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宮野志保不知道黑澤陣的想法,只悶悶地說:“可你因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被那些人追殺?!?/br> 黑澤陣想到前天【永生之塔】的那些人給雪莉帶來的糟糕印象,解釋了一句:“沒事,他們以后不敢了?!?/br> 被嚇到聽到他的名字就跑,就連研究長生不老的醫藥公司都連夜關閉,黑澤陣甚至都懶得對他們做什么評價。 宮野志保不知道黑澤做了什么,但聽到他的語氣,決定暫時相信這個人,又說:“你說這副模樣對你的戰斗能力沒有影響,但地震發生的那時候,你不還是被抓走……” “那與這無關?!?/br> “怎么會沒有關系?!如果你還是原本模樣的話——” “沒有影響,與你無關,那次我是故意的?!焙跐申囌Z氣輕描淡寫地回答。 “什么故意——你被狙擊手打穿心臟也是故意的?!” 宮野志保幾乎是尖叫出來的。 旁邊在閑聊的其他人也忽然收聲,緩慢且震驚地將目光轉向黑澤陣和宮野志保的方向。 半晌,宮野明美才問:“什么叫……被狙擊手打穿心臟?” 她當時在北歐,是現場唯二完全不知道事情經過的人之一,而地震前后發生的事,大家也都不是很愿意說,于是她了解的部分就僅限于……黑澤先生好像被某個敵對勢力抓走,幸好后來平安無事地回來了之類的。 黑澤陣微微抬眼:“字面意思?!?/br> 他沒想提這件事。但雪莉已經下意識問出口,也沒有刻意隱瞞的必要,反正他現在還活著。 其他人還是一副震驚的表情,特別是工藤新一,小偵探已經反應過來,或者說小偵探本來就有所猜測,只是剛剛得到回應而顯得難以置信而已。 黑澤陣不滿地壓下語氣,說:“你們對我有什么誤解,如果不是提前商量過,就那種程度的廢物也能打中我?” 在地震后的廢墟上,被瞄準的那一瞬間他就察覺到了,只是抑制住本能,沒去躲開而已。 工藤新一幾次張開嘴巴,又把話咽回去,糾結數次,終于還是問了出來:“但是……也、也就是說,黑澤哥,那之后發生的所有事,都是提前計劃好的?” “可以這么說?!?/br> “包括你被他們——” “起碼在制定計劃的人的意料之中?!?/br> “……” 工藤新一還沒繼續問,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玻璃碎裂聲。他看到灰原摔了杯子,攥住了黑澤陣的衣領,擺出一副質問的模樣,卻又忽然放下手,轉身就跑出了餐廳。 黑澤陣往那個方向掃了一眼,說他去找人,也在這樣一片沉默的氣氛里離開。 工藤新一生生停下要追上去的腳步。 他知道得最多。 他去過那個地下基地,也見過那時候的黑澤陣,很難想象這個人能用這么輕松的語氣把這句話說出來,可既然說這話的人是琴酒,那他又完全能理解了。 在這里的人中,明美小姐和夏目舟什么都不知道;黑羽快斗和夏目渚知道的事僅限于東京塔廢墟的狙擊;灰原清楚琴酒被抓而且跟組織背后的人有關,卻不清楚那之后的事,但她了解琴酒的身體狀況,能猜到琴酒被抓后的遭遇好不到哪里去;伏特加了解更多幕后的情況,卻沒見過、沒見過在那個地下基地里的琴酒。 只有工藤新一真正見過。 從地下基地出來后,降谷先生就跟他說過,不要透露任何關于這里的情報,工藤新一也清楚,他不想被人盯上,特別是那個基地背后以及其關聯的一些人,所以他誰都沒說。除非菲莉婭小姐要暴露這件事,那沒人知道他曾經去過那里。 而且黑羽快斗……快斗對“夜鶯叔”有種異乎尋常的放心,或者依賴感,根本沒去想背后可能有什么內情。在黑羽快斗看來,“夜鶯”沒說就是不需要關心的東西,而且黑澤陣看起來好好的,根本就沒有問題嘛。 “工藤,你知道什么嗎?” 黑羽快斗戳了戳工藤新一,小聲地問。 雖然說是小聲,但周圍太過安靜了,于是所有人都聽到了他說悄悄話的聲音。 工藤新一低著頭,回憶起母親給他上過的演技課,用沉重的語氣偽裝起真正的心情,說:“這一切都得從今年其實只有八歲的波本先生開始講起……” 宮野明美:……? 黑羽快斗:誒誒誒誒誒——誒?! 夏目渚:不是,???這是我可以聽的嗎?!我不會被波本先生滅口吧???! 伏特加:呃,嗯,難為小偵探了,我配合他一下講故事吧。對不起波本,大哥不想說,只能讓你犧牲一下了。 完全在狀況外的夏目舟:所以波本是誰? …… 宮野志保坐在海灘上。 偏僻的海灘遍地礁石,微微的月光照亮不遠處半片風起浪涌的海面。臨近海水的位置有拉起的長線和危險標識,就在白天還有人這里被暗流卷走尸骨無存。 栗色頭發的年輕科學家坐最高的一塊礁石上,抱著膝蓋,看遠處的海面。 “我和jiejie都很愛你?!?/br> 她這么說的時候,那個月光下的銀發身影就站在她身后,或許也在遙望深夜的海面,又或許在看她。 “我很小的時候,jiejie告訴我,你是mama的朋友。我也一直是這么相信的。直到有人被殺死在我面前,你說,早點習慣?!?/br> 習慣不了。 面對死亡、面對如此輕易就像是掃了下垃圾一樣輕易的死亡,她無論如何都無法不習慣。 從什么時候開始呢。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忽然意識到,“琴酒”也是跟組織的那些人一樣的、沒什么區別的人。她是組織需要的齒輪,jiejie是將齒輪釘在組織的機器上的螺絲,而琴酒,是那把隨時能把她們分開的螺絲刀。 可就算如此,琴酒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帶她和jiejie出去,給她買想要的名牌包、滿足她一些不算任性的要求的人?!拔ㄒ弧边@個詞總是特殊的,她也總是會因此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后來發生了很多事,”特別是那個愛爾蘭九世的死,“出國,回國,研究,跟jiejie很少見面,jiejie也不再提起你,她害怕你,我也是??赡闶裁炊疾徽f,還跟以前一樣,像個只會執行任務的機器?!?/br> 保護她是因為她有價值。 來見她和jiejie是因為組織的命令。 而琴酒這個人本身,并不覺得她們有什么特別的,甚至每次都會很不耐煩。 宮野志保是漸漸明白這些事的,就在她想通這些的時候,小時候那些淡到可憐的濾鏡也徹底消失了。她怕琴酒,可她能接觸到的所有人都害怕那個男人,她根本不特殊,特殊的是她的才能,和能為組織提供的價值——而jiejie是她的風箏線。 “jiejie很愛你,跟愛著我、愛著我的父母一樣愛你。她把你當做家人,希望我能摒棄一點對你的偏見……知道你也是臥底后,我也這么去期待了,雖然我也不知道能期待什么。 “你跟我們又不一樣。組織都消失了,我想跟jiejie過普通的生活,可你不是。你是個喜歡拿自己當籌碼的人,你會權衡利弊,做出對‘局勢’最有利的判斷,至于你自己會怎么樣,你根本就就不在乎。 “aptx4869也好,λ-ap13也好,那時候故意被抓走的事也好……都是這樣。 “我想治好你,因為你的身體變成了現在這樣,我還沒能做到,但我一直在努力、在嘗試,在尋找任何微小的可能。但……你根本不愛惜你自己。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是永遠也治不好的?!?/br> 這個人每次都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地回來。 就算表面上看去完好無損,可每每看到抽血化驗的結果,和這人身上的傷——或者傷口完全消失的皮膚,她都會感到憤怒和無力,而且后者總是居多。 你該怎么拯救一個喜歡戳破自己的氣球?她怎么可能做到這種事?換誰來都不可能做到的吧?! “我很委屈?!?/br> 她忽然提高了聲音。 “我覺得我的愛沒有得到回應,哪怕一絲一毫的回應。我沒有jiejie那么大度,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jiejie也只能依靠我,我從小就理解這點了。工藤說得對,希望在不同立場上的人不通過交流就能相互理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br> 扔在沙灘上的手機依舊在彈出消息,詢問的、建議的、學術上的、美國賣保險的,她看都沒看,就扔在那里,只有名偵探的置頂消息沒被信息的洪流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