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節
案件記錄結束后,工藤新一趁白馬被熟人警察纏住的時候,直接逃了出去。 幸好“教授”表示這事只是個意外,工藤新一回到別館的時候,“教授”對他說:放心吧,你的朋友不會查到這里來,今天的對決是最簡單的一次,好好休息,準備進行明天的挑戰吧。還有,在調查案件的時候,怎么躲開他們是你的事,我是不會幫你的。 工藤新一信了。 然后第二天一早,白馬探來敲門。 工藤新一:“……” “教授”:“……” 鑒于昨晚“教授”說過白馬查不到這里,而現在白馬探已經到了門口,“教授”咳了一下,幫工藤新一引開了白馬,并換了個落腳點。但今天的案件還是要查的,怎么躲開白馬就是工藤新一的事了。 而白馬探就一直在追著工藤,工藤新一一邊躲開白馬探一邊調查案件,跑到中午的時候他甚至看了快斗以前給他的“變裝速成小技巧”,并徹底失去了對“教授”的所有尊重。 現在,工藤新一幽幽地對“教授”說:“你確定倫敦是你的地盤?夏洛克別館的事先不提,昨天你剛跟我說完那個茶會組織的人不會在倫敦,我就看到了白馬……” 教授慢悠悠地回答:“沒人能時刻知道這世界上發生的所有事,工藤先生,我也不例外。白馬君的事是意外,他搭乘了其他人的私人飛機回英國,不在航班列表上。我調查了其他所有茶會的偵探,他們近期都不在倫敦,也不會到倫敦?!?/br> 工藤新一決定先放一下心。 他抬起頭,發現自己跑到了一座老舊破敗的劇院附近,從地圖上看這座劇院已經廢棄很久了,但站在門口,只看經歷過歲月剝蝕的外表也能感受到它往日的壯麗與輝煌。 他就要走,又忽然聽到劇院緊閉的大門里似乎傳來什么聲音——槍聲?人的聲音?明明是應該關停的劇院,卻似乎有人在里面…… 好奇心打敗了偵探,工藤新一推開劇院虛掩的大門,貓貓祟祟上了樓梯,看到了—— 他看到劇院倒塌了一半的舞臺廢墟上,日光從殘缺的穹頂照進來,而就在那束光里,一個穿黑風衣的銀發男人一腳踹斷攔在他面前的老舊橫梁,仿佛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撲向了另一側的黑發男人!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教授,你辭職吧?!?/br> 第185章 須晴日 其實黑澤陣不介意赤井秀一拎把狙擊槍來跟他戰斗, 畢竟殺死敵人的方式有無數種,從規則上限制攻擊的手段、強行讓自己處于有利地位這種事……無論他還是赤井秀一都不屑于去做。 不過既然赤井秀一不想,不管是出于什么緣由, 黑澤陣都不會管, 他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贏。用自己的長處針對對手的短處, 用自己擅長的東西擊破對方的弱點, 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包括情報、信息、武器、地理環境、氣候與時間、過往的糾葛以及足夠的耐心和計算,只為了將最后的勝利牢牢握在手中。 輸? 哦。他完全沒想過那種事。 黑澤陣就沒想過自己會輸的可能,至于赤井秀一……他最好也是。哼。 “北岸有座老劇院,我在那里等你?!?/br> 他決定了戰斗的地點, 公平地把時間的選擇權留給了對手。黑澤陣離開咖啡廳, 將手插在黑風衣的口袋里, 慢悠悠地在下午的倫敦街道上漫步。 他逆著人流, 穿過繁華喧鬧的市區, 沿著夏風吹拂的河岸前行,去往一座老舊劇院的方向。偶爾有人注意到這個悠閑的銀發男人, 卻又無暇駐足欣賞,只一眨眼的功夫, 那道銀色的身影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坎特維爾劇院。 劇院的名字或許來源于王爾德的短篇小說《坎特維爾的幽靈》。在大約五十年前, 它還算是一座熱鬧且華麗的劇院, 不過隨著后工業時代的到來, 經濟形勢瞬息萬變,劇院幾經易手, 政府規劃也在變化, 附近的商業區逐漸走向沒落。于是時至今日,劇院的輝煌已經不在, 只有洛可可風格的建筑設計和落灰的裝潢依稀能透出多年前的風采。 黑澤陣推開塵封的門——物理意義上的塵封,門一動,上面的灰塵簌簌地落下來。鑰匙也不用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光顧的小偷早已把劇院的大門給撬開,里面估計也剩不下什么之前的東西。 門被推開一條縫。 暖融融的日光從這道縫隙射入門內,一線明快的光束將灰暗的劇院前廳照亮,滿是灰塵的地毯、蜘蛛網、光禿禿的墻壁與已經分辨不出顏色的裝飾映入眼簾。這家劇院已經關停二十多年了,無人打掃,也不會再有演出。 黑澤陣走到劇場內,隨便找了個位置,撣去座椅上的灰塵,坐在那里往中央的舞臺看去。 劇院的舞臺已經塌陷了一半,左半部分的鋼架與木質橫梁砸落在幕布前,原本深紅色的幕布已經褪色,與砸落的磚瓦碎石堆在舞臺的一角。 穹頂裂了一角,盛大的日光從那道縫隙里落下來,打在伸出式舞臺的一側,被風捧起的灰塵正在這片光里悠然飄蕩。 “反正是最后一次演出,我就順路帶你來看看。怎么樣,喜歡嗎?” ——那時候維蘭德是這么對他說的。 二十四年前,那個金發的男人就坐在前方的一排座椅上,身邊是更小一點的他。 劇院被商人們賣來賣去,最后被賣到了維蘭德手上;當時的劇團已經面臨解散,維蘭德買劇院也不是為了延續經典,當然不會繼續經營下去,不過他允許劇團在這里進行一次未經宣傳的告別演出,并帶了自己家的孩子來看。 銀發的小孩就坐在觀眾席上,從頭看到尾,沒說一句話,直到維蘭德問他的時候,他才說:“喜歡什么?” “人。感情、藝術和世界?!?/br> 金發的男人看向正在謝幕的演員,即使觀眾席上只有寥寥無幾的觀眾——除他們兩個外還有劇院的工作人員、幾位老客和偶然踏進這方領地的路人,劇團的演員們依舊熱情而激動,有人眼里還閃著淚花。 但這場面并沒有打動年齡最小的觀眾,他轉過頭,用平靜的墨綠色眼睛看著維蘭德,說:“別把你的想法強加到我身上,維蘭德,我不喜歡人類?!?/br> ……是了,他小時候是不喜歡人類的。 黑澤陣記得維蘭德當時說長大點你會喜歡的,也記得維蘭德那時候的表情,可當時的他沒說什么,只等著演員謝幕結束。兩個人很快就離開了劇院,劇團的演員也也各奔東西,而不久后,那座劇院里發生了一起群體謀殺案,從此再也無人問津。 維蘭德很少帶他出門,即使出去,也會讓他偽裝外貌,或者以原本的臉在特定的、需要的地方出現。維蘭德不允許他問為什么,不是因為不能讓他知道,而是因為就算他聽了也聽不懂,甚至有自己的理解……這些理解確實會帶來一點麻煩,維蘭德為此頭疼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結論是讓他別再問了。 后來——大概十五年前,黑澤陣還來過這家劇院一次,但不是跟維蘭德來的。那時候他已經在組織里了,維蘭德不會來見他,也禁止他跟a.u.r.o的任何人聯絡,所以,黑澤陣是跟“莫格街下午茶”的偵探們一起來的。 偵探們興致勃勃地調查當年的群體謀殺案,想找出當年的真相,因為這樁案件也是掛在茶會懸賞上的懸案之一。當時lord night先生尚未卸任,在劇院里逛了兩圈,詢問一直站在門口的他有什么看法;黑澤陣想他能有什么看法,他不但知道整個案件的真相,而且當年就在現場,比誰都清楚發生了什么。 再后來……維蘭德死了。 銀發的男人閉上眼睛,眼前卻還是當年演出的場景,二十多年前的記憶頑固地在腦海里播放,他覺得煩了,想去拿根煙,又發現自己沒帶。 算了。早就戒了。 他就坐在那里閉目養神,卻沒有真正睡著。他在等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對手什么時候會來。 劇院的地址赤井務武會說,赤井秀一來的時候應該也會做點準備,就算先給他一槍,黑澤陣也不會介意——不如說,那樣他反而會高興吧? 全力以赴,赤井秀一,你不是一直叫我宿敵先生嗎?不抱著殺死我的覺悟來,可是贏不了我的。 黑澤陣很清楚,在遠程狙擊這方面,赤井秀一確實比他強那么一點,這沒什么不好承認的,這座劇院也不適合進行那樣的對決,所以讓赤井秀一先打他一槍再戰斗或許才算公平。 當然,能不能打中就要看赤井先生的本事了,畢竟琴酒可是在幾百米外被瞄準都能清晰感知到并避開要害的人,想要用一把狙擊槍殺死他?嗯,是可能的,先跟他商量好,他可以不躲,你說是吧,赤井務武。 他在等。 他在等赤井秀一。 “喝嗎?” 他也等到了……等到了試圖跟他分享罐裝黑咖啡的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甚至沒換衣服,就這么出現在劇院里,看到黑澤陣的神情,赤井秀一遺憾地把罐裝黑咖啡收回去,重新遞過來的是幾年前很流行的甜飲。 黑澤陣看著赤井秀一,眼里寫著不快。他覺得赤井秀一沒看懂他的意思……不,應該說是赤井秀一覺得先出手才是不公平的,所以這個人什么都沒做,讓自己跟他處在同樣的基準線上戰斗。 分歧。 他們總是出現分歧,他們有不同的底線、原則和判斷的標準,也有截然相反的處世規則,就像相似又相反的兩級。 黑澤陣每次都在想,他到底為什么總被跟這個人放在一起說明、談論和比較,明明無論是在組織里還是組織外,誰都看得出來他不喜歡赤井秀一這個人……在各種方面上。 “你去哪了?”他問。 “在附近走了走,聽了一會兒歌,還去逛了逛mi6?!背嗑阋淮蜷_了他的黑咖啡,一邊喝一邊像跟朋友閑聊一樣回答,“還回了趟家,看了你小時候寫的信?!?/br> “……” “你要再睡會嗎?我不急?!?/br> 赤井秀一的語氣很自然,他甚至自然地伸手去拍黑澤陣的肩,只是在即將碰到的瞬間,銀發男人就扣住了他的手,一雙冰冷的墨綠色眼睛冷漠地看過來。 啊,生氣了。 不過既然琴酒沒有直接開打,那他還有時間把咖啡喝完。赤井秀一在黑澤陣的目光里繼續喝他的咖啡,一邊想宿敵先生為什么生氣,想來想去果然是因為——他沒提前做什么準備吧? 可那些對宿敵先生都沒用,赤井秀一覺得他還不如出去散個步,順便讓琴酒睡一會兒,畢竟在飛機上的時候兩個人都沒睡好。 他確實應該先做好精密的計劃和周全的準備,一個老練、有耐心的獵人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抓住獵物的機會,但……赤井秀一是個自由的美國人,他覺得那些沒必要,與其占據微乎其微的優勢,不如想辦法跟宿敵先生聯絡一下感情,省得過會兒打到最后關頭的時候被毫不猶豫地捅刀。 咖啡已經喝到了最后一口。 赤井秀一頓了頓,估摸著時間,問剛才一直沒說話的黑澤陣:“還發燒嗎?” 黑澤陣依舊盯著他、或者說盯著那罐咖啡看。聽到赤井秀一的問題,黑澤陣微微皺眉,反問:“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赤井秀一在想應該怎么說琴酒才不會生氣,沒想出來,既然無論如何都會惹惱人,他就直說了:“也不差這點時間,我不想乘人之危?!?/br> 黑澤陣果然磨了磨牙。 好好好,果然生氣了,完全不出赤井秀一所料。不過從這只手的溫度判斷,他知道黑澤陣應該已經沒什么事了,最多是不影響行動的低燒。而這種狀態,在他的宿敵先生看來就是“正?!?。琴酒以前就是這樣,赤井秀一在組織里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磨磨蹭蹭地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想讓這段暴風雨前的平靜時間變得長一點,又遺憾地發現黑咖啡確實不是什么好的飲料,起碼不應該在戰斗前喝,他剛才應該喝另一瓶的。 哎。 轉瞬即逝的懊惱心情并沒有影響他的反應能力,就在赤井秀一放下他心愛的罐裝黑咖啡的一瞬間,一抹反射的銀光從他面前劃過,礙眼的罐裝黑咖啡終于被黑澤陣砸飛了出去!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出手,方才的平靜轉瞬間就被徹底打破,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劇院的觀眾席上展開了激烈的戰斗! 黑咖啡的罐子被高高拋起,幾滴殘留的液體濺到空中,被射進來的陽光照得晶瑩剔透。 它飛上高空的時候那個銀發男人正一腳踹向黑發男人的胸口,它又轉了個圈的功夫觀眾席的椅子就被撞倒,兩個人在打斗間滾進了兩排座椅之間狹窄的走道,黑發男人也毫不留情地一拳往對手身上砸去。 啪嗒。 咖啡罐落地的聲音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短短幾秒的時間里那兩個人就已經打到了難解難分的地步,赤井秀一死死按住黑澤陣的左手手腕,拼著被砸傷要害的風險抽出了黑澤陣袖子里的刀,剛把那截黑色的刀刃抽出一截就被連椅子踹了出去,幸好那把刀飛了出去,沒落到任何人手上。 這是把刀刃為黑色的手術刀,琴酒去咖啡廳的路上從赤井務武那里要的。赤井秀一沒怎么見過琴酒用這種武器戰斗,但既然琴酒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都能用得那么順手,還是別讓他把那把材質特殊的刀拿出來比較好。 被丟掉武器的黑澤陣沒什么反應,他沒管那把刀,毫無意外地對赤井秀一進行追擊,隨手拎起來的半截椅子被他拋了過去,下一秒緊隨其后從天而降的就是他本人! 雪原的狼王撲向他的獵物,先截住去路再以自身的重量重重砸落,他將獵物壓在地上,墨綠色的眼睛里是一種絕對的冷靜,完全沒有對自己暫時占上風而感到興奮和喜悅。長期的敵對讓他知道對手的能力也絕不止于此,比起剛才受到的小傷,這場只屬于他們之間、必須決出勝負的戰斗才剛剛開始,失去冷靜才是失敗的開始。搏斗與傾軋間他對上黑發男人的視線,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某種笑意,下一秒危機感從背后陡然升起,槍——這種東西當然不可能對他造成威脅,即使是在這么近的距離下,可伴隨著槍響而來的,是某種金屬被擊中的聲音! 根本就不需要思考,身體就已經替他做出了反應,黑澤陣往一側滾了過去,幾乎就在他離開原地的瞬間,劇院老舊吊燈的一截重重砸落在他原本的位置,然后失去平衡的整個吊燈搖晃起來,生銹的鏈條已經支撐不住它的重量,沒過幾秒就在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里墜落在地! 轟然巨響讓整個劇院都震了震,兩個人的距離被拉開,赤井秀一從地上站起來,調整了呼吸,向另一邊的黑澤陣笑了笑。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就在一片飄蕩的灰塵里,那個銀發男人從地上撿起了剛才被丟出去的手術刀,準確地往他的方向看來。 赤井秀一看懂了黑澤陣的表情——他的宿敵先生,到現在才算是高興了一點。也就是說到剛才為止都算是熱身階段,兩個人都在試探彼此的狀態,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戰斗,對他的宿敵先生來說,正餐才剛剛被端上來。 琴酒跟大多數人、或者說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于他而言戰斗本身并不是需要規避的危險,那就是他“生存”法則中的一部分。越是危險越是興奮,越是緊張越是理性,越是受傷越是反擊,如果被對手輕視或者憐憫,那他一定會殺了對方。 赤井秀一趁這個空隙,問了個腦子里剛冒出來的問題:“既然你叫他父親,那以后是我跟你們姓還是你跟我們姓?” 他是來加入這個家的,但好消息,赤井務武還沒來得及被瑪麗女士掃地出門,所以小銀也可以加入他們的家。 話被說出去的時候赤井秀一立刻就感受到從脊背處升起的寒意,看來他惹琴酒生氣的功力又見長了。銀發男人死死盯著他,就像遠遠地看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讓人毛骨悚然。 黑澤陣一步步地往赤井秀一的方向走來,每一步都像踩著尸體和血鋪就的道路,他走到幾步遠的位置,站定,冷笑:“赤井秀一,看來你是真的想死?!?/br> 幾秒的沉默后,赤井先生聳聳肩,說:“不,我還沒聽到你給我彈鋼琴呢,小銀,你答應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