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節
他接通,聽到諸伏景光在問:“萊伊?你為什么不動了?” 蘇格蘭說話的聲音一直很溫和,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也非常鎮定,給人一種定心骨的感覺;至于不動,說的是赤井秀一出門時候帶的定位,這種時候帶上還是有必要的。 赤井秀一罕見地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閉上眼睛,呼了口氣,才一邊往那座寫字樓里走,一邊對諸伏景光說:“蘇格蘭,如果我現在對降谷說組織正統在波本,皇太子即位名正言順,他會打我嗎?” 諸伏景光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 地下空間。 理查德掛斷電話,退回到通道內,剛轉身過去就聞到了血的味道,還能聽到某個方向傳來人驚恐的喊聲。 尋常戰斗可不會這樣,他敢肯定那些人是遭了琴酒了。 現在他得避開琴酒,找個沒人的出口離開,也不能亂入戰斗現場……理查德很清楚,這次的動靜太大了,【b】先生從一開始就知道有人會泄露這里的情況,本來是想把琴酒帶走然后引其他組織的人前來,然后直接引爆地下基地把他們全都炸死在里面的。 至于一樣在里面的【塔】的成員,很抱歉,只能說你們運氣不好,會有人接收你們的勢力和財產的。就算沒有也沒關系,研究那么多年,有些人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只是攀附在【塔】的大網上吸血的蟲子罷了。(資本家戴墨鏡.jpg) 但烏丸的出現打亂了他們的計劃,【b】先生決定親自來看看,結果…… 理查德一邊想,一邊快速地轉過拐角,而就在他沒看到的角落里,有個男人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點了根煙。 這是個戴著帽子、穿淺色西裝,外表非常溫和的金發男人,束起的金發服服帖帖地搭在左肩前,手機的屏幕上顯示正在錄音的界面。他已經在那里聽理查德打了一會兒電話了。 他關掉錄音,剛想跟上去,卻有一根烏鴉的羽毛從他眼前緩緩飄落。 金發的男人轉身,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禮服、身邊圍著幾只烏鴉的男人正在向他打招呼: “下午好,you-know-who,不能被叫名字的先生。聽說你是一位父親?愿意跟我聊聊嗎?” 兩個人隔著黑暗對視,僅僅是不到一秒的時間,魔術師就忽然炸開,變成了一堆飄散的黑色羽毛,而持槍的金發男人果斷將槍口換了個方向,毫不猶豫地再次扣下扳機。 “我趕時間?!?/br> 話語是跟溫和的外表完全相反的冷漠。 魔術師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看來要跟你談談,我得拿出點真本事來啊,you-know-who先生?!?/br> 第172章 須晴日 距離爆炸還有二十分鐘。 地下基地的最下層。走廊里漆黑的墻壁和地面將所有的光都吞噬殆盡, 濃厚的血腥味強勢地侵占著鼻腔,從死寂黑暗里傳來的腳步聲如同索命的咒音,每一步都不緊不慢地踩在一個膽戰心驚的靈魂上。 這里剛剛發生了一場——混亂。畢竟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直接說落荒而逃或許有點不那么體面;現在有幾個動作驚惶臉上卻佯裝鎮定的人正跑在這條走廊里, 仿佛正躲避著身后的某種東西。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邊跑邊壓低聲音問。 另一個人恨鐵不成鋼地斥道:“你聞不到血味嗎?出事了!我剛才出去的時候看到巡邏的守衛急匆匆過去,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我就知道這么多人湊在一起會出事, 別管他們了,趁其他人還沒發現,我們先跑!” 「“當危機來臨的時候,你不需要跑得有多快, 只需要比同伴跑得快一點就可以了?!薄壬??!?/br> 他們一邊低聲交流一邊往前跑, 據說【b】先生今天會來, 但誰也不知道這個消息的真假,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情況絕對不同尋常, 有些蠢貨還妄想跟那位先生見個面而在那里等死呢! 領頭跑的人小聲說他覺得【b】先生根本沒來,這次的事件就是個陰謀, 而且誰也不能證明那個“老烏鴉的小送葬人”和烏丸的復活是真的。說不定那個說法是對的,這就是誰快死了覺得自己得不到的長生不老其他人也別想得到, 就把大家叫來全都給他陪葬??! 這么看來走廊里的血味就是在滅口??!不過好在他們已經提前察覺到了問題, 現在只要提前逃出去就可以了! “快跑, 別出聲, 我知道這里還有個隱秘的電梯,可以通往上面……” 過了前面的拐角就是往上走的電梯, 這是個極其不常用的通道, 需要多花不少時間繞路出去,說話的人也是以前來過這里才知道的, 其他人肯定不往這邊跑,所以這條路絕對安—— 僥幸的心理在看到拐角后畫面的一刻就如懸崖墜落般戛然而止。 電梯的指示燈已經亮起,但再度關上的電梯門里空無一人,只有背對著他們的銀發少年正掐著一個長發女人的脖子慢慢站起來,紅色的微光微微映出滿地倒下的人影。 少年聽到有人來的動靜,就轉身看往來人的方向,而這動作也徹底暴露了他手里的東西—— 那不是一個女人,她從脖子往下的部分都空蕩蕩的……竟然只是個人頭!血順著那個人頭往下淌,形成了一道漆黑的長線! “他……他是……” 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再也挪不動分毫,幾個偷偷摸摸跑來這里的人心驚rou跳地看著銀發少年將目光定格在了他們的方向,幽暗的綠色眼睛如同沒有生命的無機質一樣從他們身上掃過,而他們大氣兒也不敢出,生怕下一秒被摘了腦袋的人就會變成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刺耳的警報聲陡然拉響,驚醒了幾個被釘在原地的人,他們頓時發出比警報聲更尖銳的凄厲慘叫,驚慌失措手腳并用地就往外跑! “救命啊啊啊啊——” 叮。 電梯門開了。 柔和的暖光照亮了這片空間,將閃爍的紅光驅散,銀發少年依舊站在原地,看著手里的拖把,陷入了沉思。 他剛才沒干什么吧?為什么那幾個人看到他就嚇成那樣,難道是之前在那個房間里下手折騰過他的人?那他確實打算把他們打個半死。 黑澤陣把剛才打人的時候不小心碰倒的拖把靠著墻放回去,拍拍手,看了一眼滿地倒下的人,又看向之前那幾個人倉皇逃離的方向,又想到一個問題: 這里應該有不少出入口,他記得最開始在監控室就看到幾個很近的,怎么這些人都非要一窩蜂跑到這個偏遠的位置來啊,難道這上面是警視廳,出去就徹底安全了? 不懂。 這跟他要做的事沒有關系,地上躺著的這些也都是【塔】的成員,見面的時候黑澤陣特地等了一會兒聽聽他們的聲音,反正誰對他動過手這點他都有數。雖然不至于打死,但黑澤先生講究一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打個頭破血流五臟移位終身殘疾可不算殺人,也沒違背他和降谷先生的約定。 可惜地上的這些先生們大多都是養尊處優的脆皮選手,壓根經不住他幾拳,黑澤陣把人按血條厚度打個一二三級傷殘就不管了,有仇的再多踹兩腳,反正會有人來收尸……哦,那邊死的幾個是他們內訌死的,不關他的事。 他低頭,確定這里的人幾個小時內都不可能醒之后,就踩著地上的人過去,往通道外走。 剛邁出幾步,黑澤陣就腳步一頓,低頭看到被尸體勾住的頭發。在短短幾天的時間里,他的頭發已經長到即使扎起來也掃到地面的地步了。 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邊走邊抬手,用那柄鋒利的手術刀將長發攔腰截斷,約莫半米長的銀發落在地上,而銀發少年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其實切得有點歪,發尾斜斜地在他身后展開……但本人看不到,就算看到也不怎么在意。 “接下來……” 黑澤陣看向漆黑的走廊深處。走了幾段他已經基本摸清了地下空間的結構,雖然這里實在是太大,但還是有一定設計規律的。他離開那個房間和監控室的時候特地看了,這里沒有任何建筑示意圖和路線指南,在這些黑色的墻壁里多半也有暗門和隱秘的通道,而他要找的地方不會處于地下空間的中心位置,大概是在某個角落。 他想了想,找了個還沒去過的方向,準備繼續在這附近搜索自己要的東西。 沒走幾步前面就傳來了驚恐的尖叫聲—— “是他!他追上來了!” “他怎么會知道我們往這里跑了,這明明是最偏的一條路!” “救……救命!” 吵。 黑澤陣皺眉。 他記得這些聲音,是剛才逃走的那幾個人,他本來是沒打算追他們的,但他們跑得太慢了,還剛好跟黑澤陣選了同一條路,就在這里又狹路相逢。 被“追上”的時候這幾位先生完全丟掉了前幾天的體面,但幸好還沒跟前面幾位一樣嚇暈過去,甚至能驚慌失措地向本應被關著的銀發少年攻擊;然后沒過幾秒他們就被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被攻擊的銀發少年看都沒再看他們一眼,就繼續往前走。 警報響起后,整個地下空間里都變得一團亂,黑澤陣時不時就能遇到在逃亡的人,有些人可能已經聽說了他已經逃出來的消息,也有些人可能是被地上的血和倒下的人嚇得,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都顯得六神無主甚至尖叫,多半還有極強的攻擊性,就像一群…… 嗯,像一群膽小的只會橫沖直撞的豪豬,不過空有幾根刺,連真正捕食者的毛都傷不到。 但不管怎么樣,黑澤陣一路走來,能看到的幾個出入口都被完全關閉,擺明了要把一些人困在里面,恐怕那位【b】先生也沒想過讓他們離開。 “到底在哪……”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轉進一條新的走廊,往半開的休息室門里看去。 黑澤陣覺得自己就像明美以前喜歡玩的那種古早rpg游戲里的強盜,走到一個地方就搶劫到一個地方,誰的屋子都要進去搜刮一番,見到什么人都會直接開打——哦,明美管那個叫勇者,但不是很重要,都一樣。 現在他面前的休息室里空無一人,看似低調實則價值不菲的家具和飾品在這個地下空間當然隨處可見,桌子上還有沒喝完的茶水,看來這里的人也是匆忙之下離開的。 一路上他看到了不少這樣的休息室,或者其他只有烏丸那種老東西才會喜歡的場所,也不難猜出這里是什么地方,無非就是【塔】的隱秘基地、交際場所,而背后運營它的人應該不止是遠在美國的【b】先生,而是組成這張關系網的所有人。 黑澤陣沒找到目標,轉身就要走,卻在下一刻回來,從沙發后面拎出了一個瑟瑟發抖的人。 “先生!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來倒水的!” 被抓出來的是個臉很嫩的年輕人——或者說壓根是個小孩。大概只有高中生年紀的小孩穿著黑白兩色的管家服,此刻臉上寫滿了恐懼。 黑澤陣的手稍微放開了一點,他向來雙標,對小孩的要求要低不少。 他瞇著眼,打量著這個小孩:“你……” 小孩這才看清抓住自己的也是個小孩,一個滿身是血、穿著大人衣服的銀發少年,他緊張地往門口看,發現沒有其他人,就松了口氣,然后說:“你是……是被騙來的嗎?我聽到剛才的人說出事了,我們得逃出去,我知道哪里有個出口,之前的地震把倉庫后面震開了,你跟我走,現在——” 黑澤陣問:“研究室在哪?” 小孩的話卡了一下,過了半秒他才磕磕絆絆地說:“在、哎?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吧?這里已經亂了,他們都跑了,只要現在逃出去找到警察,你就可以安全了!” 唔……幼崽的好意,把他當被抓到這里來的小孩了嗎?這些有錢人平時都在干些什么見不得光的事啊。嘖。 黑澤陣皺眉,忽然覺得他剛才對某些人還是打輕了,果然還是回去把他們都打個半死吧,反正問就是路過的神秘人干的,和他一個被囚禁了好幾天身體虛弱的人毫無關系。 不過現在他還有其他的事要做。黑澤陣松開手,對那個小孩重復了一遍:“研究室在哪?我在找研究室?!?/br> 小孩有點遲疑地說:“如果你說的是前幾天經常出現在這里的那些白衣服的人,左轉第四個通道往上兩段樓梯,再走到盡頭就是了?!?/br> 他已經隱約覺得哪里不對了。 黑澤陣說謝謝,轉身就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小孩在喊:“你記得往外逃!研究室左邊也有電梯!不能留在這里了!” 銀發少年已經走了,半晌,黑暗里才飄來一個很輕的“好”字。 被留在這里的小孩忽然蹲下來喘氣,他最開始沒注意到,但后來發現了,那個銀發小孩的身上滿是血味,衣服還有被子彈打穿的痕跡,但他身上卻毫發無損,到處透著詭異。 而且之前慘叫聲傳來的就是那個方向……好可怕、可怕,所以說一直游蕩在地下殺人的不會就是這個小弟弟吧? 幸好、幸好他沒殺我,他只是在找研究室,我要逃出去,現在就出去! 小孩深呼吸,站起來,告訴自己這里離開的唯一機會,他還要見到父母,見到很久沒見的jiejie。他踉踉蹌蹌地往外跑,抬頭去卻看到了一個剛走到休息室的男人。 他猛地后退。 “理、理查德先生……” 他認識這個人,雖然只見過幾次,但是個地位很高的男人,客人們也跟他很熟悉,是個不能惹的人。 小孩聽到自己的心正在怦怦直跳,他看到理查德先生的身上也有血跡,雖然比剛才的銀發少年少很多,但毫無疑問,這里正在發生一場從上到下、所有人都無法幸免的變故。 理查德掃了一眼小孩,他當然不記得這是誰,反正【b】先生養在地下的人不少,他沒必要全都認識。 他用平時溫和的語調問:“剛才有人從這里經過嗎?” 小孩下意識地回答:“有、啊……客人們聽到警報聲就離開了,我本來想把這里收拾一下,但聽到了外面的慘叫聲,一直沒敢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