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節
所以他問:“如果是這樣,那他為什么要抓捕波本?” 基安蒂哪知道啊。 她現在就擔心組織是真的要倒閉了,她還沒找好下家,老東家也不行,她的老東家都倒閉了,這些年她去一個組織就倒閉一個,烏丸集團已經算是最長的了,好歹還撐了五年……而且boss那邊到現在都沒有傳來情報,該不會他們真被拋棄了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伏特加慢吞吞地說,“他有別的打算,組織里知道波本是boss的人有很多,但知道他就是波本的人不多,現在他打算換一個干凈的身份?” “但組織……” 基安蒂還沒說完,科恩忽然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他有了一個新的猜測。 科恩一想到那個猜測,身體就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剛才他想起了一件事:波本是組織的boss,但琴酒也是!琴酒就是那位先生,這不是貝爾摩德的戲言,他已經從波本和琴酒那里得到了親口證明! 他轉向伏特加,問:“伏特加,你知道琴酒的真實身份嗎?” 不等伏特加回答,他就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琴酒就是組織的前任boss,所以波本要抓的boss不是「波本」,而是琴酒。組織的叛亂是琴酒制造的,他想從波本手里奪回權力,這場席卷整個東京的混亂,就是組織的新舊boss之間的交鋒??!” 基安蒂睜大眼睛。 伏特加大為震撼。 科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且邏輯越來越順:“波本強行喚醒了還沒完全復活的琴酒,利用他的身體制造了名為‘青鳥’的長生不老藥。琴酒無法忍受波本對他做的事,召集了沒被波本收買的舊部,對波本發起了反擊。 “但組織里知道他是boss的人依舊是少數,最后還是波本在這場交鋒里占了上風。為了找到從他手里逃走的琴酒,波本想到了一個一石二鳥的計劃:他把追隨琴酒、選擇幫助琴酒的組織成員賣給了公安,消除組織內的隱患,還能利用警察的力量抓捕琴酒,怪不得這幾天的狙擊目標里好像有我見過的組織成員…… “不,不止如此,同時他還可以讓烏丸集團從被各個機構盯著的情況里脫離!從組織到他本人都可以換個名字和身份重新出現!這是一舉三得的買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所以這只是組織內斗的結果,琴酒正在東京逃亡,而波本給自己套了個警察身份,只要組織的boss“波本”被抓,真正的波本就可以換個名頭東山再起。 基安蒂瞬間就理解了波本,為科恩的敏捷思路鼓掌;而伏特加……伏特加正在把科恩的猜測發給降谷零。 過了幾秒,降谷零給他回消息:不錯,抄了。 很快,科恩和基安蒂就收到了波本的指示,里面當然沒提什么組織內斗的事,只是告訴這兩個人不用管外面的動蕩,繼續執行任務就可以。 他們同時開口。 科恩:“既然如此,我們就繼續安心拍戲吧……” 基安蒂:“波本的死期到了!我們去救琴酒!” 科恩:“……?” 基安蒂:“???” 這對搭檔面面相覷,小眼瞪墨鏡,周圍的空氣好像都凝固了幾分。 過了一會兒,科恩才說你沒開玩笑吧,我們效忠的對象是組織,現在琴酒在逃亡,波本是占據優勢的那方,而且波本才是掌控組織的人,琴酒已經是太上皇了,怎么想都沒有去救琴酒的理由吧。 基安蒂握緊了兩個月前琴酒給她的寶石,那顆漂亮的、從八年前讓她惦記到現在的藍寶石。 “科恩,既然你知道琴酒就是那位先生,那你也知道,組織是那位先生的東西。波本不過是個來偷走他東西的小偷而已……”她的聲音逐漸變得狠厲起來,“現在我們應該殺了波本!琴酒才是組織的boss!” 說到最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出正在口袋里的槍,直接對準了科恩! 幾年間一直默契合拍的狙擊手搭檔,終于到了出現生死分歧的時候! 科恩一愣,也完全沒想到基安蒂的反應這么過激,打算先勸阻一下:“基安蒂,劇組的人就在隔壁,你開槍就會被發現的,我們還是——” “沒關系,就算被警察追捕,也比你出去幫波本來的強?!被驳俨粸樗鶆?,即使面對自己的搭檔,語調也冷酷而危險,“而且伏特加就在這里,伏特加會跟我一起去救琴酒?!?/br> 畢竟伏特加是琴酒的跟班,沒人會懷疑他不是跟琴酒一伙的。 基安蒂這么想著,就聽到科恩說:“但伏特加不是被人派去監視琴酒的嗎?我見過他向某個人打電話報告琴酒的一舉一動,這么想來,讓他潛伏在琴酒身邊、監視琴酒的人就是波本吧?!?/br> 伏特加:“……” 基安蒂不可置信地看向伏特加:“伏特加,你?你竟然?!等等,我好像也見過你背著琴酒鬼鬼祟祟地打電話?!” 伏特加:“…………” 這事該怎么說呢,我是boss派去監視琴酒的,也是琴酒找來糊弄boss的,但如果你們覺得琴酒就是boss,那這事確實沒法解釋。 他艱難地張了張嘴,最后只能說:“我確實是被派去監視琴酒的?!?/br> 基安蒂明白了,她徹底明白了:“好??!好啊,所以波本早就想要組織boss的位置了,今天的事也是他計劃好的,而你們兩個都是波本的走狗!” 科恩試圖給自己辯解一下:“我只是比較識時務……” 伏特加緩緩摸向了背后的槍。 雖然他依舊不喜歡降谷零,但現在是需要合作的時候,降谷零明知道伏特加是單獨來的,沒有上級支援,還是給了他臨時的警察證件?,F在大哥不方便出面也不方便聯絡(是的伏特加還不知道琴酒被抓了:d),他會盡量幫波本穩定局面,做出及時的決斷。 伏特加思考:是殺忠于組織、隨時可能做出危險舉動的科恩,還是殺只要拿出大哥就能跟我走的基安蒂呢? 基安蒂思考:科恩和伏特加都不好對付,我先殺哪個才能破局呢……嘖。 科恩也思考:這倆人真的要在這里打起來?劇組還在隔壁??!我還是先勸勸他們吧。 此時,知道科恩和基安蒂屬于組織的導演,正戰戰兢兢地縮回腦袋,然后緩緩撥通了克麗絲·溫亞德的私人電話。 …… 地下空間。 漆黑的走廊里,幾乎所有的值守人員和研究人員都被清空,只有寥寥數人從那片漆黑中走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沉默的保鏢,然后是負責帶路的主管,接下來是一位雖然飽經風霜但依舊身體康健的老人。明明頭發已經全白,他卻走得卻很輕松,而且很快;他每一步都是幾乎相同的距離,腰背挺直,臉上有道已經淡去的疤痕。 理查德跟在后面,同行的還有一名醫生、一名研究人員,還有一個提著黑色手提箱的男人。 “波本?那是誰?” 老人聽主管說完,發出了相當漫不經心的疑問。 主管很快解釋說波本是烏丸的繼任者,原本烏丸集團被包括我們fbi在內的幾個機構盯上,前幾天收網計劃啟動,烏丸集團已經接近全滅,但這個波本忽然跳出來,宣布要抓捕他自己,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老人沒有放慢步伐,只說:“烏丸的組織沒必要留著?!?/br> 主管點頭說烏丸在美國境內的殘余勢力已經清理干凈了,剩下的都不成氣候,只有日本是烏丸的大本營,可能花的時間要久點。 老人卻笑道:“如果烏丸的繼任者就在他們之中,那再給他們十年、二十年的時間都清理不完。日本就是這樣一個國家,它原本就生長在烏丸在內的那些大樹的根基上,是永遠拔不干凈的?!?/br> 他擺擺手,制止了這個話題。老人對烏丸留下的勢力怎么樣不感興趣,而且烏丸根本沒告訴那個波本關于【塔】的事,恐怕一開始就將這個組織定為了吸引其他人注意的棄子,當他們都在忙于落井下石、瓜分烏丸的“遺產”時,烏丸本人已經改名換姓,帶著復活的秘密重新混進了他們中間,甚至沒人能發覺。 烏丸啊烏丸,不愧是你。要不是你確實鐘意這個從維蘭德手里搶來的孩子,也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暴露自己已經復活的事實。 他們來到了一扇門前。 主管殷勤地用數道識別系統打開了封死的三道門,說我們對目標做了絕對安全的管制措施,您盡可以放心,他現在動都動不了,我們的人一直在監控他的行動。其他客人在休息室等您。 為了【b】先生單獨跟那位少年……或者說少年外表的人見面,他們將不明真相的探員暫時調到了外面的安全崗位,而身份互相保密又成小圈子的客人們都分散在不同的休息室,當然也有人不愿意待在這位先生的地盤,覺得情況不對準備逃出東京了。 這位老人就是【b】先生,曾經fbi的某一任長官。當然,單獨用這個身份來形容他還是太過淺薄了,畢竟他的“事業”是從退休后才開始的。 最后一道門被打開之前,老人忽然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后轉向身后的人。 “理查德?!?/br> 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的理查德抬起頭來看那位老人,沒說話。 老人問:“這段時間是你負責跟他接觸,你認為那孩子是個什么樣的人?” 理查德遲疑了半秒,才回答:“琴酒嗎……他是個對誰都不會忠誠、無法被馴服的人?!?/br> 老人又笑起來:“是嗎?那就是烏丸看走眼了。維蘭德呢?” 這次理查德就沒有再猶豫了:“他對維蘭德先生懷有極度的恨,但無法違抗維蘭德的命令,即使在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br> 主管看老人暫時沒說什么,就小心翼翼地插了句話:“所以【a】先生當初把人交給烏丸,是因為他有隨時能把孩子召回的自信?” 老人搖搖頭。 他沒再問什么,讓主管打開門。深黑的大門緩緩開啟,安靜平穩地向兩邊移動,整個空曠的房間里幾乎空無一物,只有最中央的椅子上有個銀發的少年。 這些人走進來的時候,少年也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安靜地睡在那里,主管解釋說他們給少年用了強效的安眠藥,不然以對方對環境的敏感程度根本無法入睡。 “叫醒他?!?/br> 主管小聲對醫生說。 醫生走上前,熟練地按住少年的手臂,給他注射了什么東西,沒過幾秒椅子上的銀發少年就醒了過來,身體在顫抖,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 但沒過幾秒這種表情就從他的臉上消失了,大概是因為意識到這次來的人有點不同。 老人打量著這個少年。雖然早就看過照片,也拿到了相關的資料,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能在服用那種藥物后以完完全全的姿態退化到少年體型的人。 他們確實根據烏丸那里的資料做了aptx4869相關的實驗,但畢竟沒法在短時間里找到太多的“被實驗者”,最終做到這點的也只有兩位,而且都存在無法治愈的嚴重副作用。只有烏丸手里的兩個孩子——琴酒和蘇格蘭,一個毫無產生副作用的跡象,一個只是失憶。他們雖然沒抓到蘇格蘭,但抓到了琴酒,只可惜沒從琴酒身上研究出產生這種不同的結果。 琴酒,烏丸經常向他炫耀卻從不帶出來的孩子,他本以為只有到自己死的時候才能見到。 “烏丸跟你提起過我嗎?” 老人坐在了房間里唯二的、另一把椅子上。這是把純白色的椅子,在墻壁都是黑色的房間里尤為扎眼,只可惜有人現在看不到。 少年沒說話。 主管輕輕咳了一聲,剛往回走的醫生就折回去,把塞在少年嘴里讓他不能說話的東西取了出來,然后在主管的示意下離開了房間。 銀發少年低頭咳了一會兒,才用有點沙啞的聲音問:“你是誰?” 老人語調傲慢地回答:“希望跟你合作找到烏丸的人?!?/br> 銀發少年好像是笑了一聲。 “合作?” 周圍的其他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于是這笑聲在安靜的環境里顯得極為清晰,保鏢們當然不會有反應。主管覺得自己不應該那么狗腿,于是他什么都沒做。理查德看了看表。 老人還未說什么,就聽到那個銀發少年又問:“那個老東西的熟人很多,我哪知道你是哪位,不過昨天說要來跟我見面的,就是你這個【b】吧?” 毫不客氣的語氣。甚至對烏丸也是。 老熟人【b】先生發現自己對烏丸教育孩子的能力還是有點錯估,起碼他家的孩子不至于在知道人還活著的時候說出這種話。 當然,也可能是維蘭德的問題……【b】先生懷疑維蘭德那點瘋子基因遺傳給他家的孩子了。 老人問:“烏丸知道你這么叫他?” 這次少年卻沒有給出相應的回答,他低著頭,自言自語一樣低聲說:“是就好,省得浪費我的時間……” 后面的話沒人聽清,不過他們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那上面了。